第三十章 回府
台下众人倒抽一口冷气，生怕上官寒血溅当场。
台上皇家几人却目露惊诧，深深担忧。
太后顾不得许多，怒斥道：“寒儿住手！”她老人家自然知晓，吴敏不是上官寒的对手。
然而此次，吴敏的身手似乎好了很多，眼看十招过，并无败势。
太后暗松一口气，正欲坐下，却再次惊惶起来。
阶下打斗已然中断，锋利的恨天叮当落地，佳人软绵绵的倒下。
赵泰双拳一紧，星目大亮。
太子轩惊呼道：“敏敏……”纵身飞掠过去。
“诤……”无痕与染碧短暂相交，片刻分离，太子轩飘然落在丈外金砖上，冷目瞪着上官寒。
上官寒恍若不觉，从吴敏手中捡回卖身契，贴身收进怀中，勾起笑意道：“王妃，咱们回府吧！”
吴敏无力的抬起眼帘，虚弱道：“无耻！”
上官寒收起笑意，冷冷道：“本王何来无耻？”一双手紧紧圈住怀中人，却舍不得松开半寸。
金殿中一阵疑窦，太子轩冷声道：“你对敏敏做了什么？”
这个问题是在场众人都想弄明白的，因为金砖上干干净净，不见血迹。
寒王妃却乖巧的窝在上官寒怀里，身体娇软一团。
这可不是众人认识的吴敏会做的事情。
赵泰含笑开口道：“齐太子勿要多问了。寒王精通歧黄之术，王妃定然是着了他的道了。”
赵泰话毕，众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吴敏浑身绵软，若非上官寒抱着她，只怕根本站不住。
浑身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薄薄的卖身契都拿不动，不是中了毒是什么？
上官寒被人点破，却没有一点算计人的羞愧，反而得意道：“本王不过是早料到王妃会抢卖身契，所以在卖身契上加了点软筋散罢了。”
果然无耻！
吴敏心头暗骂，可惜此刻就算是瞪他，也都像是娇嗔，半点气势也无。
上官寒拥着吴敏，抬头看着太子轩，冷冰道：“礼成，本王要迎王妃回府，齐太子可要跟去喝杯喜酒？”
太子轩面色涨红，盯着他怀中的吴敏，关切道：“敏敏你没事吧？”
“死不了！”吴敏没好气开口，据传，软筋散两个时辰后自解。
她并不太过担心。只是她本打算今夜洞房时暗算上官寒，没想到却在这里先被暗算了。
心里难免有些憋气。
大婚虽然波折，到了此处也就差不多了。
皇帝见状，开口道：“西凉早已国灭，齐太子拿着一份过气的圣旨来阻婚，朕以为确实不能作数。
齐太子也看见了，寒王妃甘心嫁与王弟，并不肯跟你走。
况且，受了金印与绶带，她与王弟已是夫妇。还请齐太子勿要再痴缠。”
上官瑾开口，众人纷纷点头。
太子轩环视一圈，没能寻到一个站在他这边的人。
就连吴子逸，也在今晨对他多加阻拦，不然他早已赶到朝阳殿。
赵泰盯着吴敏的侧影，星目中神色不明。
不得不承认，她与上官寒此刻的样子，看上去真的很配。
还好，她只是为了杀他。他在心底暗暗道。
上官寒盯着挡在身前的太子轩，冷声道：“太子轩以为，跟本王的妻子还有可以谈论的么？”
吴敏已是人妻，与异国太子真没什么好谈的，从此后都只能与上官寒挂上钩了。
太子轩一怔，俊美的面颊上浮起青色，迟疑了一息，忽的冷下声来道：“得罪了！”双手一拧，染碧一变为二，一手一只，照着上官寒袭来。
上官寒一惊，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识染碧的真正用途。
他堪堪避开太子轩的左手，冷声道：“秦轩！”手中的无痕飞快迎上，全力还击。
吴敏顺势滚落一旁。
“保护太子殿下！”七艺似乎早有准备，齐声娇吒，朝着吴敏飞掠而来。
白练翻飞，眨眼裹住了吴敏大红嫁衣。
侍立在门口的致远见状，飞身而起，怒斥道：“放下王妃！”
七匹白练裹住软绵绵的吴敏，飞行在金殿之上，七把长剑从不同方位抗衡着敌人。
七艺的本事，众人终于明了。
她们此前硬闯朝阳殿，不过只发挥出十之一二。
致远硬碰不得，担忧道：“王妃！”
上官寒眼见吴敏就要被七艺带走，飞身上前，砍断一匹白练。
吴敏身子微微一顿，下一秒复又被七艺的白练卷起。
他欲再砍，太子轩的染碧已经刺来。
染碧身为天下第一箫，原来不仅只为吹奏。此刻一分为二，一只是箫，金刚不坏，一只是刃，削铁如泥。
上官寒的无痕与它硬接数招，激起数道火花，却不能胜过它的主人。
都道天下武功第一的皇子，是上官寒。
今日大殿一搏，上官寒才知深藏不露的是秦轩，这世外高人。
殿中二人大战，难分胜负。
致远胜不过七艺，险险闪避。
朱门开，日光中，乾坤闯入，二人拔剑欺身，身后跟着十名黑白暗卫。
一时间，战况陷入胶着，吴敏身无力气，神思清明，冷喝道：“你们放下我！”
琴儿正与暗卫酣战，恭顺道：“公主得罪了！主子不能没有你。”话毕，不再搭理她。
上官瑾握拳，犹豫着是否下去帮助王弟。
他还没反应过来，观礼席上已经有人开始行动。
赵泰一袭蓝衣，长身而起，手中霹雳神珠飞射，直取白练。
神珠爆裂，白练残破，吴敏跌落。
跌落的一瞬，七艺袖中的白练再次翻飞，立时裹住吴敏。
“啪……”钢鞭席卷，卷住吴敏的嫁衣，顺势后拖。
孟向彤冷立观礼席上，转头与赵泰对视一眼，二人皆露出笑意。
有人加入战斗，单凭太子轩八人，想要离开已是不易。
太子轩见状面色骤变，手中染碧袭杀不停，冷声道：“轩一定要带走敏敏！”话毕，一双广袖狂舞，登时有银镖飞射八方。
“哗……”花镖过处，酒翻桌掀，人仰椅动。
上官寒爆退数尺，堪堪避开染碧射来的钢针。
三十二枚钢针射过，一百八十一枚花镖飞出，金殿之中白练狂舞，乱尘迷眼。
众人惊呼，接连受伤。
朱门破，吴敏靠在太子轩怀中，乖顺昏然。
太子轩一袭白袍，冷立廊下，身前身后护着七位绝色丽人，望向殿中：“轩为了敏敏，不惜与南楚兵戎相见。寒王，得罪了。”
言毕，抱着吴敏，飞身而去，直如九天仙人。
他的身后，七位婢女，衣袂飘飘，彷如蓬莱仙子。
仙人……众人原以为，这不过是江湖中人送与太子轩的雅号。
此刻一见，方知他真的能当起仙人之称。
致远追出，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
赵泰星目一闪，泰然落座。
方才，他看似与太子轩为敌，实则正是帮助太子轩离去。此刻太子轩离开，他自然不能妄语。
孟向彤钢鞭回卷，撩袍落座，转头扫了一眼赵泰，银色面具下的眼睛一闪。
若她没有看错，赵泰所为与她不谋而合。
然而……
朝阳殿上，杯盘狼藉，桌椅歪斜，众人个个衣冠不整。
游龙玉柱上插着银光闪闪的花镖，六足铜炉上刺着精光四射的银针。
上官寒立在金殿之中，面上是从未有过的暴怒。
婚袍下摆多有破损，明黄领边亦被花镖削去一截。
日光温和，风高云清。
碧水城，孔雀街。
小轩窗敞开着，窗前摆着一盆金盏，开得繁茂。
屋内熏着淡淡的香，不知名字，却有些似金盏的味道。
吴敏软绵绵躺在白玉牙床上，一张俏脸冰冷。
太子轩一袭白袍，温柔的立在床前，目含关切道：“敏敏，你可好些了？”
吴敏中了软筋散被他带走。软筋散虽能自解，太子轩还是喂了她解药。
吴敏细细感受着身体渐渐恢复起来的力气，冷冷扫一眼四周，淡漠道：“这里是哪儿？”这里处处透着矜贵，却不是大齐行宫。
太子轩见她总算开口说话，面色一喜，温和道：“这里是通惠钱庄。”
通惠钱庄，乃是天下一等一的钱庄。
旗下有上百家分店，遍布天下诸国。
传言，通惠钱庄的东家是个行事十分低调的人，从未有人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
钱庄内并无可供休憩的雅室，客人办理兑取都是在大厅中进行。
偶有贵客登门，也不过是引进偏厅伺候。
吴敏能在这样精雅的房中休养，自然不能以常理度之。
她秀眉一挑，盯着太子轩和善的面容，冷声道：“原来你就是通惠钱庄的幕后东家。”
太子轩并不否认，点点头温和道：“轩是通惠的东家，只是……。”
话未毕，吴敏早已转头不再搭理他，似乎不乐意听他多说一句话。
太子轩乖顺的闭嘴。
房中安静了片刻，吴敏翻身坐起，活动着手腕，淡然道：“我可以走了吗？”
然而这句话，听上去却不是问句。
似乎她要走，谁也拦不住她。她说这句话，也不过是告诉太子轩她要走了。
太子轩果然急了，挡在她身前，忧戚道：“敏敏，你要上哪儿去？回到朝阳殿跟上官寒成亲么？”
吴敏抬起眼帘扫他一眼，垂眸不语。
太子轩见状愈发急了，忧心道：“轩救你出来，就是不想你违背自己的心，嫁给杀父仇人。
轩可以帮你，帮你报仇、帮你复国、帮你杀了上官寒。敏敏……”
吴敏冷漠不语，淡然起身，错开太子轩的身体，走了出去。
“敏敏……”太子轩反手拉住吴敏的袖子，急切回头。
一股杀气伴着风声袭来，他来不及收手，冰冷的刀锋已斩在了他握住的袖摆上。
衣袖顺势被削落，大红丝帛坠地。
太子轩右手空空如也，颓然垂下。
吴敏抬起眼帘，盯着他的眼睛，神色冰冷道：“没有下一次！”语毕，不待太子轩再言，收起匕首，头也不回的迈出了垂花门。
太子轩的心意，吴敏怎会不知。
他宁愿用整个齐国与南楚开战，只要她不嫁给上官寒。
可是她却不可以这么自私。
齐国千万子民，怎可因她而生灵涂炭。
战争，从来都不是最佳的取胜方式。
她不会利用太子轩的痴心，趁机为自己谋利。
她想要的，她会自己去争取，哪怕花上百倍的努力。
太子轩的心，是真挚的，却也是她最不可以要的，更不是她可以伤害的。
他属于光明，她属于黑暗，他们永远都不是同路人。
她不可以搀和进他的幸福，如果注定要辜负他，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给他希望。
吴敏一袭大红婚袍，行走在九月的夜风中，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九月二十，南楚早朝。
－－－－－－题外话－－－－－－
周末，周一一天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