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后花园
唔,今夜也从这里开始罢。
翻身,匕首插入厚重的门框,娇小的身体紧握匕首,借力轻巧的攀上门楣,拔出匕首,接着插入屋檐,吴敏眨眼间消失在高墙之下。
秋雨蒙蒙,墨衣隐蔽。
巡夜的侍卫过了一拨又一拨,却无人能够发现吴敏的身影。
偌大寒王府,竟成她的后花园。
是的,除却武艺超强的上官寒,旁人要想发现她还真不容易。
二十一世纪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红外线监控,她都能躲避的滴水不漏,何况是这里。
在寒王府穿行,她实在如入无人之境。
半个时辰后,吴敏眯起水眸,收起匕首,冷冷的立在上官寒主院楼前。
一袭墨衣,尽被秋雨润透。
杀手,首要是记忆力惊人。
而她,素来是个称职的杀手。
所以她丝毫不错的,记住了通往上官寒睡房的小路,一如当日她进门。
寒王府主院!
楼前遍植花木,葱翠欲滴,看不出秋风的痕迹。
此刻秋雨淅沥,冷风轻卷,微醺的暗香夹杂着雨水清新味顺着鼻尖透入,让人说不出的熨帖。
巡夜的侍卫俱无踪影,似乎惧怕打扰主子,又或者有了乾坤与致远,他们的作用便显得渺小可无。
总之,这里没有一个侍卫,更无半个奴仆。
廊下燃着数只宫灯,随着风雨摇曳,洒下一地晕黄与迷离。
吴敏冷冷立着,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
乾坤很有可能就躲在某个暗处,她若是一击不中,便要被这些人缠上,难以脱身。
一步一步,吴敏沿着漆黑的花圃走向主院阶前。
她的步伐不停,手中却不敢怠慢,早已稳稳捏住了数枚石子。
阻拦孟向彤所用的金钗也好,伤偷听人所用的簪花也罢,伤卫廷睿的木钗也好,还有此时手中的石子也罢,终归难以给敌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她清楚的知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过了今日,她一定要想办法打造些趁手的飞镖。
否则,她不敢保证自己安然无虞。
“突突突……”石子爆射而出,朝着数个不同的方向,黑暗中不断传来男子的闷哼声。
几乎是同时,吴敏手中的石子漫天飞射,而她则纵身一跃,破门而入。
“轰……”紫檀木的雕花门晃了晃,宣告结束此生。
楼外的雨幕中,七七八八的躺下负伤闷哼的黑白男子。
吴敏落地翻滚,稳稳立在了松鹤延年的玉屏前。
“哗……”耳畔响起轻微的水声,下一秒,男子健硕的身体,从温热的浴汤中站起。
上官寒赤—裸着身子立在波斯绒毯上,淡淡扫了吴敏一眼,勾起嘴角道:“王妃别来无恙?”
“无耻!”吴敏俏脸冰冷,手中匕首一挑,已将身旁纱帘劈落,斜刺里扔了过去。
上官寒没有伸手阻拦。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动作。
然而纱帘清透,纵然飞来,却遮不住男子麦色的肌肤,更遮不住让人眼红心跳的满室春色。
吴敏的脸,一点一点的染上朝霞。
上官寒心情忽然大好,他不去拂落纱帘,亦不着急去穿衣服。
好整以暇的盯着她白皙的小脸,收起目中深意,冷冷道:“本王何来无耻?明明是你硬闯进来,偷看本王洗澡的。”
“你……”吴敏气结,手中匕首飞射,直取上官寒面门。
上官寒的武功虽好,却也惧怕吴敏手中飞镖。在匕首飞来的同时,险险避开。
一面扯了五爪金龙的墨袍裹在身上,一面揶揄道:“好个无赖妃子,本王是你夫君,早晚要给你看个明白,倒也不惧被你看去。
没想到你自己偷看讨了便宜,竟然还要谋杀亲夫。”
“上官寒!”
吴敏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反正一对上上官寒,她的脾气就好不了。
气呼呼的足尖一点,纵身杀去,哪管手中一把兵刃也无。
二人的功夫本来也有相差,只是如今上官寒刚沐浴出来赤足站立,吴敏身体疲乏兼之无兵刃在手,倒也打了个平手。
“洞房花烛夜,你不在寒王府呆着,反跟着别的男人跑了,本王还没怪你,你还好意思先杀本王?”
上官寒猛然拔高了声音,话中满是不悦。却让门口欲杀进来的乾坤二人,生生停住了步子。
下一刻,紫檀木的雕花门不知被谁手忙脚乱的按上,又从外头锁牢了。
主子打架,下人还是止步罢。
两把削铁如泥的兵刃相互劈砍,爆发出一阵阵的火花。
吴敏水眸冰冷,手中的匕首招招狠戾,绝不留情。
上官寒且战且退,呵斥道:“无赖之极!看了本王也就罢了,竟然还想灭口。难道你是怕秦轩那个登徒子知晓?”
“找死!”吴敏手上无情,一剑削在上官寒手臂上,冷喝道:“我跟太子轩绝无私情,你休要诬赖与我。”
上官寒闻言嘴角一勾,无痕迎上匕首,堪堪避开断臂的危险,揶揄道:“何须向本王解释?本王从来都不信你的!”
吴敏彻底被激怒,匕首狂劈,冷喝道:“上官寒,你无耻!”
“本王何来无耻?”
二人在房中酣战,床榻软椅歪斜不堪,插屏玉盏翻了一地,纱幔围帘更是纷纷碎裂,飘洒漫天。
就在这漫天碎片中,上官寒一袭墨袍生生被吴敏砍得七零八落。
面对自己极有可能再一次裸—身的境地,他却丝毫不觉得尴尬,反而拔地而起,收了无痕,慢悠悠的走到唯一还算整洁的床榻前,大马金刀的坐定,冲着吴敏招手道:“过来!”
吴敏一愣,冷冷退后一步,不屑道:“你说什么?”
上官寒慢腾腾的抬眼,盯着不进反退的娇妻,伸手摸了摸下巴,凤目一斜,重复道:“过来!”
吴敏总算听得明白,冷冷一哼,收起匕首,慢条斯理的随意寻了个软椅落座,冷笑道:“你倒会讲笑话!”
说实话,一路行来,冷风混着秋雨,刀剑无眼,步步惊心,真不算舒坦。
而她早已疲乏,现下能歇一歇,倒也不错。
可是仇人之间,也可以如朋友一般,唤一声“过来”的吗?
他可不正是开玩笑!
上官寒盯着她目中无人,却谨慎戒备的模样,勾起嘴角道:“我说王妃,你准备何时将为夫的匕首还来?”
鼻尖哼出不屑,嘟囔道:“你用着倒是顺手!”
吴敏挺直腰背,冷冷一眼扫来,不屑道:“你我婚约早就作废,休要胡言乱语!”
“唔……”上官寒喉咙一阵支吾,慢腾腾的反手从枕下摸出一物,抖了抖,打了个呵欠到:“真的作废?你确定不是本王的奴隶?”
他鼻尖哼了哼,复又嘟囔道:“不管你确定与否,你是南楚寒王妃的事实,那可是天下皆知的。”
话毕,慵懒的往床上靠了靠,空无一物的墨袍之下,一双矫健长腿愈发露了出来。
吴敏俏脸微不可察的一热,避开他香艳的姿态,冷淡道:“大婚闹剧收场,我根本不是你的王妃,此事亦是天下皆知的。
还有,我的奴籍文书速速还我,或许我还可饶你一命。”
诚然,奴籍文书很重要。
可她到底答应西凉公主要亲手杀死上官寒的,此刻竟在不知不觉中渐变。
或许,她自己也没有察觉罢。
上官寒却是剑眉一挑,扬起手中的奴籍文书,冲吴敏招招手含笑道:“来来来,你且拿去罢!”
吴敏闻言却未上前,她戒备的往后避了避,冷冷道:“你真的肯还?”
上官寒点点头,抖了抖手中的奴籍文书,枕着半支手臂,凤目斜睨道:“本王何时骗你?”
一国王爷一诺千金,吴敏心头一定。
对于上官寒的人品,天下人还是清楚的。
她缓缓抽出匕首向他走近,口中淡然道:“你若蒙骗我……”
上官寒嘴角一勾,凤目扬起道:“本王蒙骗你,不过被你说是无耻罢了。”
话未毕,却见对面黑衣一闪,吴敏已经纵剑上前,杀将过来。
在她心头,从未真的相信上官寒,不过是借机麻痹他罢了。
“你……你无赖。为夫说的话,你也不信!”上官寒大呼小叫,一掌拍在床榻上,堪堪错开吴敏的匕首。
匕首锋利,一击而中。
唯一尚存的床榻,轰隆一声歪斜,生生被劈飞一角。
上官寒躲在一旁,抱着梁柱,凤目瞪大,不可置信道:“你毁了为夫的新床……这可是咱们的婚床啊!”
不得不说,王府的规矩就是大。迎娶王妃,整个主院全换了新的摆设家私。
他花了十二万两白银定制的南疆玉床,被换做了西域采买的新品。
此刻,黄金十万两在吴敏的匕首下化作泡影。
不,是在他的‘恨天’之下。
想至此,上官寒飞快坠地,从缺角坍塌的床榻下,翻出一把程亮的匕首,迎着吴敏朗声道:“看,你的恨天!”
“你还我……”吴敏见到失落的匕首,心头一跳,举着手中的匕首恨恨杀来。
“休想!”上官寒举着‘恨天’,迎上自己的‘恨天’,心疼着他的十万两黄金。
话说,这十万两中,还有吴敏的贡献。
无他,因西凉那些女人们,好些个都被他换给了西域商人。
她们的价值,还算不错吧。
上官寒在心头,闷闷不乐的想。
匕首相接,拼出的火光耀花人眼。
吴敏空出的左手,恨不能再长长些。
上官寒将奴籍文书贴紧后腰收藏,一把‘恨天’舞得风生水起。
他盯着吴敏屡次抢来却未得手的冷冰模样,忽的弯了弯凤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