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物归原主
吴敏冷冷扫他一眼，淡然道：“我来，是归还此物！”言毕，左手飞射，直取太子轩心口。
太子轩面露狐疑，稳稳接住，摊开手一看，神色变了变，温和道：“敏敏，此物乃轩给子逸兄的，怎么……”
温润通彻的玉扳指，其下隐现“通惠”二字，飘逸温润，字如其人。
这是太子轩给吴子逸的玉扳指，类似于赵泰给吴敏的玉印。
二者的妙用，自不赘诉。
“吴子逸已死，玉扳指归还，你我两清了。”吴敏垂下双手，转身道：“走！”
她尚未给二个婢女解释为何杀了吴子逸，然而两个婢女亦早从震惊中恢复平静。
她们与太子轩一样，对吴敏的人品深信不疑。
二个婢女紧随其后，正欲跃墙而去。
“慢！”太子轩焦急开口，如玉的面上尽是失魂落魄。
吴敏停下脚步，未曾回头。
“二人两清……西凉呢？敏敏难道不愿复国西凉？
轩能助你复国，助你重回西凉，助你雪耻报仇……敏敏，轩怎能与你两清？”一字字，饱含深情，七艺尽皆落泪。
木儿、子儿早知太子轩爱慕吴敏，却不知他已情深至此。
若加上泰王，主子的助力定然暴涨。
复国西凉，不是痴人说梦。
“西凉与大齐无关，吴敏更与秦轩无干。复国与否，无须齐太子操心。”吴敏感受到二个婢女的犹豫之色，当机立断开口。
话毕，迈步，垂眸不语。
“赵泰，是赵泰对吗？”身后忽然响起温润的男声，跃上墙头的墨衣女子生生止步。
回头，太子轩仓惶失措的神色，在日光下尽显无遗。
木儿、子儿眸色闪烁，望着眼前被称为天下第一的美男子。
太子轩苦涩一笑，淡然道：“敏敏不喜人近身，却选了二个双胞胎婢女跟随。这二人一袭蓝衣，轩以为是赵泰相送无疑。”
两个婢女被赵泰暗中培养数载，唯一喜好就是蓝衣，得了吴敏许可自然不再墨衣加身。可是，没想到竟被太子轩窥出端倪。
“敏敏可是爱上了后唐王爷赵泰，那只出了名的玉面狐狸？”太子轩未得吴敏回答，自顾开口。
狡猾的狐狸，离开碧水城，竟送了一对身边人与她。可不是变相的陪伴么？
“敏敏，七艺你尽可挑选。轩以为，她们比这二人更能护你周全。”太子轩话毕，七艺齐齐变色。
唯有琴儿单膝跪地，抱拳开口道：“奴婢乃为七艺之首，愿护持在公主身畔。”
吴敏鼻尖哼出一个音节，难以判断她是何意义。
她淡然抬眼，波澜不惊道：“何以见得？”
她可以爱慕这世上任何人，却不可能是赵泰。
因赵泰说过，他们是朋友。
朋友，这二字岂可玷污？
她前世今生加起来，也止这一个。
绝不可亵渎。
琴儿闻言一慌，飞快起身，手中长剑迎着木儿、子儿而去。
“叮……”五瓣桃花镖，成功将三尺长剑打偏，木儿、子儿退到吴敏身旁。吴敏淡然开口道：“你们先走！”
她的婢女，若二人单打琴儿，或许有些胜算。
可是七艺本为一体，岂会单独作战？
无端的损失，她从来不会允许。
子儿一慌，不肯挪步，着急道：“子儿不走，子儿要保护小姐！”
吴敏秀眉一挑，木儿忙扯住子儿，跳墙而去，不再耽搁。
琴儿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
吴敏盯着对面的太子轩，淡然道：“何以见得？”
“呵……子儿？好一个木香双婢，不正是一个赵字。赵泰心机，果然深重！”太子轩幽幽语毕，伸手屏退了琴儿。
他的婢女误解了她的意思，她所问怎会是武艺，定然是他总结的话语。
他凄然笑毕，幽幽道：“后唐邀月公主就要嫁给东昌卫太子，敏敏你难道不知？”
西凉与东昌百年不和，她就不怕东昌借后唐之势，阻挠她复国西凉，暗中对付她？
还是，她对赵泰深信不疑，坚定的以为赵泰会站在她这一边？
吴敏水眸愈发冷冰，盯着他凄然的笑意，垂下眼帘道：“西凉之事，无须齐太子轩操心。”这已是第二次重申，吴敏蹙眉，跃下墙头，不再听太子轩念叨。
痴情人？可惜主角非是她。
那个人，早已身亡在上官寒的死牢中。
天下之大，他再寻个“西凉公主”便是！
佳人已去，徒留冷香。
太子轩站在通惠钱庄的小院中，面对斜阳余晖，落寞十分，手中的玉扳指渐渐沁骨冰凉。
寒秋风高，夜凉如水。
子时，寒王府，主院卧房。
距离双刃加身，已经多半日，御医们忙碌半晌，总算松一口气。
南楚寒王岂是等闲之辈，他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纳下伍桐的长剑，虽鲜血淋淋，却是无伤性命。
真正险些要了他性命的伤，正是寒王妃所留。
恨天直刺胸口，若再偏差丝毫，世上便无上官寒此人。
御医就在寒王府外守候，因上官寒醒来第一件事便要回府。
众人不敢不依，只好将皇城中能配备的御医尽数抬到了寒王府安家。
乾坤彻夜守候，致远被上官寒遣退。
她不肯远离，靠着珠帘外的柱子，乌青着眼睛，也不知在想什么。
暗夜寂静，无风无声。
上官寒软软的靠着金丝枕，菱唇紧闭，凤目温寒。
今日的重伤，实乃二十年未有之。
人总有头一次的，头一次同时挨两把剑，倒也不坏。
她终归是迟疑了。
否则，恨天不会偏差，定然索他性命。
上官寒凤目闭了闭，调清心中杂绪。
铁血将军竟被女子重伤，真是颜面尽扫。
可是一想到她扎下恨天时，手下那一抹迟疑，他又觉得一切都是能够接受的。
“咳咳……”上官寒单手握拳，不可抑制的咳了咳。
恨天伤及心肺，至少要休养半年。
齐国是否会发兵来袭？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若真有那一日，他定会翻身而起，身披战甲挥军迎敌。
他是南楚寒王，不是娇怯书生。
他微不可察一叹，伸手从怀中缓缓掏出一物。
拿在手中，细细端详。
薄薄几页纸，被他悉心珍藏。
是奴籍文书，她的。
鲜红的指印，呼之欲出，恰能猜测她手指的瘦弱。
上官寒伸出大手，轻轻压在早已风干的红印上。
“呵……”他嘴角一勾，无声的笑起来。
这一笑，扯动胸前伤口，雪白的纱布，再次被殷红的血液泅湿。
笑意变作苦涩，上官寒将奴籍文书缓缓收进了怀中，反手从枕下又摸出一物来。
簪身玉白，一朵同色芙蓉花俏立梢头，一眼见，温柔素雅。
上官寒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芙蓉花瓣，唇边的笑意一点一点收起。
妖异的凤目闪过一抹失落，他伸手轻拍床沿，床榻“咔嚓”的一声，缓缓开启一角。
他转头，暗格内只有一只紫檀木盒。木盒朴素，隐隐镂刻妖冶花朵。
木盒轻启，唯有一柄寒光森然的匕首。
恨天，吴敏已经将它归还。
上官寒凤目闪了闪，呼吸稍显浓重。
下一刻，手中的玉白簪花轻轻躺在了恨天身旁，上官寒阖起木盒，轻拍机关，暗格隐去。
百花街上，黄叶漫卷，冷风无数。
吴敏一袭墨衣，行走匆匆。
二个婢女紧随其后，木儿望着前头行走的主子，斟酌道：“小姐，咱们这是去哪儿？”
主子终于肯带她们一起做事，她们本该欢喜，可今日所见实在复杂，二人难免惊骇。
“寒王府。”
墨衣女子冷冷出口，水眸中的狠戾一闪而逝。
杀上官寒，今日是最好的时机。
错过之后，再下杀手便是难上加难。
因她的武艺，确还不敌。
十月末的天气，苍穹一片肃穆之态，星子寥落，堪堪洒下点点微光。
不多日，碧水城就要跨入寒冬。
寒王府中无黄叶，因但凡落叶之木，上官寒都不大喜欢。
王府主院，更是以松柏长青居多。
吴敏跃进主院，回头望着瞬息跟至的婢女，轻轻勾了勾嘴角。
她的部属首要是一个人，其次才应该是一个杀手。
她培养部属，更注重培养她们完整的人格。
她们有自己的名字，有自己的喜好，有精湛的武艺，有忠诚的心，岂不是很好？
她早已厌倦只作杀人工具的生活，亦不愿加诸在部属身上。
几乎就在她们三人落地的同时，院中各处忽然爆射出数名黑白暗卫。
人人手中长剑雪亮，铁青着脸杀来。
乾坤早有交代，主人性命堪忧，护卫之事甚重，务必加紧防范。
一片葱翠中，黑白暗卫不下百人。
吴敏手中花镖爆射，冷喝道：“拖住他们！”一语毕，整个人凌空而起，如箭羽一般射入了卧房花窗中。
长剑破空声、重物坠地声、男子闷哼声持续不断，木儿、子儿拧眉而上，拼尽全力为主子拖延时间。
她们来此的目的，只为杀死上官寒。
可靠消息，上官寒出宫回府，命悬一线。
吴敏只需再补上一刀，定然叫他魂消魄散。
十六扇雕花棂窗，隐隐泛着暗香。
窗前栽种着一棵桃树，正是敏敏其华。
十月天气，桃花开，诡异莫名。
吴敏立在桃花树下，淡然抬眼，冷冷道：“你果真未死！”言毕，缓缓抽出右腿绑着的恨天。
上官寒仅着墨色中衣，身上披着五爪金龙的墨袍，非是晨间那一件。他面容冷清的抬眼，望着窗前交相辉映的人面与桃花，冷声道：“本王早知你会来！”
他刻意大张旗鼓的被抬回府，也不过就是想要试探她的心。
那一抹迟疑，是否坚持到他康复之后？
可惜，他失算了。
吴敏缓缓迈步，一步一步渐渐走近，面容与双手，始终冰冷非常。
“我是来送你上路的！”一字一字，阴冷无情。
上官寒凤目闭了闭，微不可察一叹，冷冷道：“乾坤！”
疾风过，一黑一白二个男人跃进花窗，迎上吴敏。
乾坤用暗卫拖住木香双婢，他们则死死侯在门外，不敢被吴敏发觉。
主人当真大胆，竟敢试探这样一个蛇蝎女子。
可叹，她却比蛇蝎更毒。又怎会有怜悯之心？
吴敏花镖爆射，一左一右直取二个杀手。她水眸中波澜不惊，淡然道：“你们不敌我！”
话毕，黑白二人各自闷哼一声，退到一旁。
午门口，他们与太子轩戮战，早被重伤。
乾的脸，此刻仍旧淤青一片。这一次，二人肩胛俱被桃花镖射中，鲜血顺着肩胛下，登时卸了一半力。
“主人待你实乃真心，公主错恨人也。”沙哑的嗓音响起，坤捂着被花镖射中的右肩胛，幽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