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0章 当头一刀,阴阳一瞬
更新时间:2013-06-20
做好事其实比做坏事还难,这是风清歌刚刚顿悟到的人生至理。
风清歌不明白,为何自己难得想做件好事,一路上会遇到这么的阻难。整容整形的皮骨之苦就不说了,挥皮鞭滴蜡烛的体力劳作也不说了,受尽白眼媚眼青眼的内心折磨也不说了,全身被剥光只剩件小裤衩然后被爪子摸就更不用说了……一切都是正义之神对自己的考验,但有必要出动疯子大刀吗?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圣贤名言中可没提到有掉耳朵的考验。眼睁睁看着白铁心毫无理由地挥刀一砍,耳朵掉地,风清歌差点没当场跳起来,指着老天爷一顿痛骂,“你丫玩我啊,信不信老子辞职不敢。”老天爷果断没有响应。风清歌的小心肝顿时很受伤。
白铁心冷冷转头,打量着挤在一块的赶宝和尚和追宝道士,慢慢将脖子转动一圈半,将大刀上的血迹缓缓抹在白甲上面,带起一阵刺耳的摩擦响。僵尸体内其实也还是有血的,它们毕竟不是干尸,。敬业的赶尸人也会对货物进行刻意的保养。皱巴巴的干尸,可讨不了货主的欢心和感激,以及小费。
大刀上的血迹在白甲上抹出一道妖异的红,仿佛朱砂笔在白纸上随意一撇。白铁心低头欣赏着自己的大作,眼中有些沉醉。他似乎很想用鲜血把身上的白甲给全部染红,当然,局部位置最好是红中带黑,比如胸前腹下,如此才更彰显自己的铁血之风。围观的白啸天,一如既往地无视他的艺术构想。
天才总是有着天赋的偏执症。白铁心极其受不了一尘不染的服饰,总忍不住想在上面泼点比如血之类的玩意做点缀。白啸天则相反,他极其受不了不是一尘不染的服饰,倘若现在白甲上不慎被抹了一撇比如血之类的玩意,他肯定想当场脱掉。然而,绝然相反的美学观感,却不耽误他们互相欣赏。
所以说,白铁心和白啸天很难成为情敌,因为他们对美的态度各走各的极端。
赶宝和尚和追宝道士不是天才,所以真心要讲,他们对两位军爷的盔甲都很欣赏。但他们现在很显然没空去讨论艺术上的问题。任谁眼前站着一个嗜血的疯子,恐怕都没兴致去思考那些形而上学的玩意。他们之前无疑是假装在怕。但如今,他们却真他妈是在怕。他们完全跟不上白铁心陡峭的思路。
老江湖之所以是老江湖,就在于他们的眼光毒,懂得揣摩对手的心理动向。但赶宝和尚和追宝道士却悲哀的发现,面对白啸天,他们还可能从他的动作神态上猜出一点半点的东西,但面对白铁心,他们却完全是两眼一抹黑。疯子若是可以被揣摩,那就不是疯子。白铁心显然是一个敬业的疯子。
敬业的疯子,有时候连自己都不了解自己,完全凭冲动干事。这一点,风清歌跟白铁心有些像。日常生活中,风清歌不定时会做出一些连自己都解释不了的举动。当然,他称之为灵感,或是妙着。同样都是疯子,白铁心就比风清歌要坦诚的多,若做了莫名其妙的事,他根本就赖得解释。这就是酷。
所谓物以类聚,能被疯子看上的人基本上也都是疯子,比如白啸天。白啸天是白虎城乃至整个江湖中为数极少的,能入白铁心法眼的人。白铁心甚至还有些佩服白啸天。因为白啸天有时候比白铁心还要疯。导致他们被罚的那个人,不过是在猛虎斗馆的夺宝大会上玩了些拿不出手的花样而已。
白铁心发现了,想都不想地就对那人当众一顿猛抽。事了便拂甲而去。但白啸天发现了,却直接对那人下暗手,为的就是阻止一些不太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一个是热血上头,一个是敏感过度,两个都是疯子。但白铁心下手到底是有分寸,心中也有担当。而白啸天则只剩心中的担当,没有分寸。
白铁心未来若算英雄,白啸天肯定就算枭雄,至于风清歌同志,未来不可知,但他现在算是狗熊无疑。他现在真的是很想逃。因为白铁心又开始拖着大刀,绕着僵尸串烧缓缓地绕圈子,眼神如狼。风清歌忍不住极其隐秘地瞅了白啸天一眼,琢磨着事儿一旦到了不可收拾的前夕,就开口认学长。
躺在城门高处的柳飘飘教官,从黑暗中翻身坐了起来,手中做弹指神通状,目标直指风清歌,蓄势待发。白铁心的大刀现在就架在风清歌的脖子上,贴着皮,比划来,比划去。就跟他之前莫名其妙斩耳朵时一样。只是,一个疯子若是重复做一件事,那还算疯子么?疯子从来都是不想重复自己的。
所以,上次斩了耳朵,白铁心的大刀这次会斩向哪块部位呢?关于这个问题,不止围观群众很感兴趣,身为当事人的风清歌和白啸天也很感兴趣。风清歌当然是要很感兴趣,若是猜对了,他便可以提前做好就业准备,真掉脑袋,那就轮回,穿越重生也行。但不可否认的,他其实极其不想再就业。
疯子往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若是知道了,那还算是疯子么?行为若是能被揣测,那就是正常人。白啸天肯定不是一个正常人,他现在其实也很想知道自己的大刀会砍在哪里。白啸天一如之前,手扶腰带,笑盈盈地看着同伴,略作猜测,同时眼角也不时瞥向旁边的两位赶尸人。
白铁心的大刀还在风清歌的脖子上贴着皮的比划着,其他书友正在看:。他刚刚才想明白,自己为何别的不选,却偏偏是选了眼前的这头僵尸。这完全是因为这头僵尸的站位和姿势实在是太符合他的胃口了。九头僵尸中,风清歌的身高最高,而且还被夹在中间。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难怪白铁心看对眼了他。
大刀架在脖子上,风清歌其实早就决定马上对不起正义之神。他至少努力了六次想要开口认白啸天这个学长,可惜都没成功。他终于记起刚才被赶宝和尚点了僵尸穴。所以他果断放弃转身逃跑的念头,连嘴巴都张不开,那脚还有可能动弹么?紧张关头,风清歌向来都很理智。他现在试着转眼珠子。
天可怜见,风清歌发现居然连眼珠子都动不了,之前明明还可以稍微动一点。莫非赶宝和尚的点穴神功现在就是正处于效果的高峰时段?意识到身不由己,任人鱼肉之后,风清歌刹时间就重新捡起了对正义之神信仰,并深深检讨之前的亵神行径:毕竟是年轻人,难免意志会有不坚定的时候是吧神?
正义之神一如既往地没有任何反应。但柳飘飘教官却反应了。他的眼神从白铁心的脸上缓缓收了回来,落到对方拿刀的手上。白铁心有着一双修长,稳定的手,现在这只手上的青筋已经不见,只是虚握刀柄,全由腕力驱动刀行。不像之前,握在刀柄上的手青筋毕现,手指扣紧,力显而劲不灵。
柳叶教官本身就是使刀的大师。他深知,紧张过后的放松,其目的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真的放松,一种则是准备进攻。暴风雨来临之前,总会有片刻的宁静。白铁心绝对不是那种半途放弃的人。果然,青筋再次在他手上浮显。暴风雨即将倾盆而至。柳叶教官于是瞳孔一缩,瞬间将手指弹出。
柳叶教官灵犀一指,无声无息,正中一只蚊子。这只蚊子在他身边逛了好久,扰得他心烦意乱。蚊子没有任何侥幸地去了畜生道轮回。柳叶教官心中一叹,满怀着慈悲,翻身又躺倒,仿佛没看见白铁心手中的大刀忽然电光一闪,势如风雷,当头就朝风清歌的额头劈下,绝无留任何的余手。
白啸天依然笑盈盈地围观。他那悠闲的模样,哪怕白铁心的大刀突然拐道劈向他,似乎也不会有半点的在乎。赶宝和尚和追宝道士则是围观得一脸土色,眼珠子似乎都要被吓掉出来一样。但他们的手已暗中握住了各自吃饭的家伙,丹田气府之中也浮沉着八成力道的气劲,如饿虎觅食,伺机待发。
大刀当头劈下,风清歌早在之前就已被吓得很傻了。他对白铁心的这一刀早有预感,但却实在是低估了对方丧心病狂的程度。这一刀直接劈向额头,若真是劈中,风清歌势必要被劈成左右两半,手牵手直接魂归长生天。对于自己的死法,风清歌曾经设想很多种,但他绝对不没有想过这种。
白铁心的刀是铁做的,他的心也是。这世上已没有任何事物能将他的心融化,就是他暗恋的白洛水也不行。刀光如电,瞬间斩向风清歌的额头,没有半分余力,不留半点退路。风清歌眼睁睁地看着,似乎已经看到传说中临死之前的那道白光。弹指之后,大刀正面劈中他的额头。他终于看到了那白光。
原来传说是真的,临死前真的有白光,风清歌心中嘟哝一句,认命地等着牛头马面来拒捕自己。他唯一担心就是会被送去地府的那个首席判官那里,万一那货非要做自己的便宜大舅子可怎么办是好?风清歌至今都很难忘地府那位母夜叉姐姐的倩影。一想到那位女士水缸般的身材,风清歌不禁叹息。
不是说挂了么,这货居然还有时间叹息。风清歌其实也很好奇,原来死亡之前居然还有这么一段悠闲的缓冲时间,可以悠悠地回想当年。但他到底是很快发现事情的不对劲。莫非还没死?风清歌很诧异,可眼前真真切切是有道白光停留着。白光之中,似乎还倒映着小半边自己那高清无码的帅脸。
一道黄符居中裂成左右两半,依依不舍地从风清歌的额上跌落下来,打着旋儿,最终跌落到尘埃之中。白铁心缓缓地举起大刀,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僵尸脸,没有发现半分活人的迹象。他这一刀,势如风雷又妙到毫端,只是将风清歌额上的黄符堪堪劈成两半而已,连一丝伤痕都没有留给风清歌的脸。
风清歌的脸痛失了一次狰狞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