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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喜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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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宰相独子纳妾,冷清了十多年的相府重新挂起红绸,门扉窗户也贴上了大大的喜字,前来祝贺的人一波接连一波。读零零小说沈沉璧带着段明幽在大堂待客,今日两人也是盛装打扮,沈沉璧一改往日肃穆着装,代之靛青色绣团蝠纹锦衣,腰间垂一条莹白玉带,越显得他身姿挺拔,气势巍峨。段明幽则着一身天青色滚银纹长袍,腰间也系着一条和沈沉璧同色的玉带,他本就俊美无俦,现又刻意装扮,即使来人知道他已届不惑,仍不免为他谪仙般的气度倾倒。看来传闻的确不假,有这么个妙人儿侍奉左右,宰相大人又怎看得入眼那些庸脂俗粉?

客人们瞧着段明幽晃眼的笑容舍不得眨眼,段明幽却是笑得脸都快要僵了。沈沉璧是出了名的冷面宰相,此刻他面无表情地站着,倒没人觉得奇怪。

“老爷,真不知是你儿子成亲还是我儿子成亲啊!”

段明幽咬牙切齿地挤出一个微笑并这句话,声音掌握控得恰到好处,正好钻进沈沉璧耳朵里。

沈沉璧瞥他一眼,双手闲适地背在身后,漫漫道,“活该!往日里总是说我,不知这次又是谁把青树折腾得下不了床的,”

段明幽一听,气得差点破功。

原来这人在借机报复。

的确,这次沈沉璧是属意让韩青树出席无虞婚宴的。毕竟他是沈无虞的生父,又十分宝爱这个儿子,无虞娶亲这么重大的事,于情于理也不该绕过他。可以他现在的身体和精神状态,绝对承受不了如此热闹又激动人心的场面。这一点连沈无虞都接受了,可一向听话的韩青树却闹起了别扭。偏偏他还用自己的“方法”求得了沈沉璧的默许。昨夜他又想故技重施拿下自己,最后见他那么可怜,段明幽心都要化了,结果没把持住,重蹈了沈沉璧的覆辙,将韩青树弄伤了。现在人交给十一守着,估计近几日是下不来床了。

段明幽想到这里就苦恼得不行,青树好不容易才同他亲近了一点,经过昨夜的事,看见他又该躲得远远的了。但输人不输势,他梗起脖子回到,

“我不过讨点利息,谁叫你老是霸占他的!”

碰巧吏部尚书携着妻子迎面走来,他立时又拾掇起眉眼,展开笑颜。这无比明艳的笑,看得吏部尚书眼都直了。

“啧!”沈沉璧暗中捅他一下,揶揄道,“我只是说你两句,又没真写休书,就急着找下家了?”

段明幽勾/人的桃花眼一眯,射出危险的光芒。

“老爷,明幽最近研制出一种润滑膏脂,主要材料是青树最喜爱的玫瑰花。你说,这能不能哄得他自己用呢?”

“咳、咳!”

沈沉璧干咳几声,搂了段明幽的腰道,“二爷站了这么久,真是辛苦了,不如去院子里歇歇?”

段明幽看似温柔地拉下他的手,笑道,“那明幽就谢过老爷体恤了。”

说完,当真撂下一屋子宾客,步态风流地走了。

“还是老样子,一点亏都吃不得。”

沈沉璧抚着腕间五道红肿指痕,无奈地摇头。摇了几下,见他眼内精光一闪,一向抿得直直的薄唇竟向上勾起些微弧度。

不知青树看到,会不会心疼?

这边两人分吃一坛醋,各自弄了满嘴酸。今日的主角却还被红衣绿衣扣在屋子里,又是束发,又是戴冠,一会儿要系环佩,一会儿要理衣服褶子。沈无虞被她俩团团围着,只能拿眼睛去瞟榻上坐着发呆的苏挽之。

根据云泽婚俗,婚礼要在黄昏时分举行,新郎着喜服在大堂招待客人,新娘则在新房内静坐等待,直至吉时到来,才由新郎迎进礼堂,与之一齐宴客。

故而苏挽之现在还没换上喜服,只简单地穿了一身月白色长衣。他本就清瘦,近日住进庄严华贵的相府,整日面对他有些惧怕的沈无虞,还要时刻留心周围的人事,可谓心力交瘁,人较之前又瘦了许多。再加上昨晚沈无虞没留余地的“惩罚”,若不是绿衣加了草药的浴汤和充足的睡眠,他此刻怕是早就卧床不起了。

若当真病了,倒是一桩好事。

苏挽之痴痴一笑,接着又敛起眉,发出一声叹息。

红衣只觉轻提在指间的衣摆一滑,待她抬起脸时,少爷已经朝苏公子走去了。

“少爷!”

她着急地唤道,“老爷已经派人来催过几次了,怕是客人都要到齐了,还有绸花没挂上呢!”

沈无虞置若罔闻,直走到苏挽之跟前才停下。

“头晕吗?”

温暖的手背贴上自己的额头,苏挽瑟缩一下,才回过神,却是垂着眼,不肯看沈无虞,只微微摆下头,用依旧沙哑的声音道,

“我没事,少爷。”

“可还觉得累?”沈无虞接着问,放在他额上的手顺势而下,温柔地托起苏挽之的下颚。又见他双唇微肿,唇间留着业已结痂的伤痕。一时心动,便伸出大拇指按在上面轻轻摩挲。

“嘶!”

苏挽之吃痛地往后缩。

沈无虞又扶住他的后颈,不让他再动,自己也不再说话,就直直地看着他。

“少爷?”

苏挽之被他看得发毛,鼓起勇气唤道。

沈无虞莞尔一笑,亲昵地捏捏他的后颈,低声道,

“乖乖的,今晚让你好好睡。”

语气轻柔,如诱哄孩童一般。

苏挽之经他一说,又想起了昨晚的事。一时竟羞惭得无地自容,火热的绯红自脸颊蔓延直耳根,恨不能立时消失在原地才好。

“少爷,别、别再说了。”他哀哀地讨饶。

在遇到沈无虞之前,苏挽之不过是个与母亲相依为命,靠卖字画为生,三餐不继,生活困顿的寒门书生。活着都那样艰难,根本没有心思想别的,更遑论情/爱之事。母亲病故后,他又于清冷高山守墓三年,三年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唯有诗书为伴。为了母亲能早往极乐,他每日抄写吟诵经书,为她祈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懵懂时有过的不安躁动都被书中真言洗涤平复,最后留下一个随遇而安,绝少欲/求的苏挽之。

尽管无法抗拒追逐快/感的本能,但他实在无法安然接受沈无虞的戏耍和……玩/弄。

“好,先放过你。”

沈无虞破天荒地从了他的意。

快要急死的红衣趁机岔开两人,拖了沈无虞过去继续换装。

苏挽之讷讷地看一眼他身上刺目的喜服,不禁更用力地握紧手掌。

在他冰凉的掌心,躺着一只同样冰凉的青瓷小瓶。

要是真的病了就好了。

真的病了……

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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