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穿越去见李寻欢
“冷风如刀,以大地为砧板,视众生为鱼肉。Du00.coM万里飞雪,将穹苍作烘炉,熔万物为白银。万里飞雪,一辆马车自东往西而来。”念到这的时候,我缓缓地瞌上了眼,将书半张开斜支在自己的身上,嘴里不停地念着返古的咒语,这时候天蓬上渐渐竟真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力量至上而下将我的身子给吸了进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只感到自己好像已到了另一个时空,同时一只巨大的无形的手掌托着我的脊背缓缓地将我放在了地上。
刚一坐在地上,一股刺骨的冰冷让我不由得张开了眼,发现自己置身于雪地当中,鹅毛般的大雪几乎要将我埋住,我当时穿的是现代的短衣和短裤,来之前也没有时间去换上羽绒服,现在可遭了罪了,浑身冻得直哆嗦,牙齿不停地打着颤,我赶紧自雪地上爬起来,抖落掉身上的雪花,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皑皑白雪似乎永远都走不到尽头。照这样下去,若是再找不到李寻欢,我非得不是冻死就是饿死在这雪地里。
就在我感到绝望之际,隐约听见自东往西传来一阵马蹄的声音,不由得眼前一亮!
一股子力量自后面推动着我,我的脚下不由得轻快起来,奋力朝西奔去。
雪是越下越大,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此刻雪已经埋没到了我的膝盖,我的脚早已经冻得没了知觉,身上的温度越来越低,我的眼前猛然一黑,噗通一声扑倒在雪地上。
等我强将眼张开一条细缝的时候,就见一辆马车停在眼前,烈马长嘶,一个敞着衣襟的虬髯大汉已从梁上跳了下来,走到我的面前,探了探我的鼻息,回头对马车里的人道:“少爷,是个穿得很奇怪的女子,穿得很少现在恐怕已经冻僵了,你看怎么办?”
车厢里传来阵阵的轻咳,紧接着一个我期待很久的声音传入了耳畔:“传甲,将她抱进车厢来。”
“是。”
车厢里温暖如春,一张貂皮做成的帘子已将外面的漫天风雪遮挡得严严实实的,我缩在用貂皮铺着的长椅上,身上裹着貂皮做成的皮袄,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才感到自己僵硬的身子开始有了知觉,神志也渐渐清晰起来。
睁开眼睛便看见自己的身旁坐着一个很懒散很斯文也很落寞的白衣男子,他有三十出头的样子,面色很苍白,看上去已经不再年轻,他眼角周围布满了皱纹,每一条皱纹里都蓄满了他生命当中的不幸与忧患。
本来我还不敢肯定他的身份,可是一看到他那双还很年轻的眼睛,我便确定眼前这个男子就是名门天下的小李飞刀。
这是双奇异的眼睛,竟仿佛是碧绿色的,仿佛春风吹动的柳枝,温柔而灵活,又仿佛夏日阳光下的海水,充满了令人愉快的活力。
我想也许就因为这双眼睛,才使他能活到如今。
现在他正将长腿尽量在柔软的掉披上伸直,自角落里摸出一个用白银打造成的酒壶,大口地喝着酒,大声地咳嗽着。
他只要一咳嗽面上便泛起一种病态的嫣红,仿佛来自地狱里的烈火正在灼烧他的灵魂。
等酒壶空了,他便自长椅座下摸出一块坚实的松木,用一把锋利的小刀开始刻起雕像。
不用想这一定是他心里始终忘不掉的女人-林诗音的雕像。
“你醒了,来,喝一口酒暖暖身子。”李寻欢低头专心地雕着像,连眼皮都没有撩起来看我一眼,却知道我已经恢复了神志,正瞪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凝视着他,他只是淡淡的一笑,口中说着话,用他那修长白皙有力的手指拿起一个酒壶递给我。
我伸手接过,拔起塞子,放在鼻子下轻轻地闻了一闻,一股子酒香飘了出来,是没饮欲醉,虽然我对酒不感兴趣更没有什么研究,但是一闻见这酒香,竟有点儿欲罢不能,赶紧仰起头饮了一大口,只辣得咳嗽连连,几乎连眼泪都呛出来了。
李寻欢瞧见我这副样子,不由得又乐了,将酒壶重新放在角落当中,又递给我一块绣帕,我轻轻接过,轻轻地展开,发现雪白绣帕的一只角上绣着一朵栩栩如生的梅花,直到现在仿佛还能嗅到自上面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梅花幽香。
我轻轻地擦了一下嘴角残留的酒痕,随后递给了李寻欢,李寻欢掖在腰间,这才目光闪烁着开口问道:“小姐,你是从哪儿来的,怎么会晕倒在雪地上?”
我低着头红着脸,只觉得头脑里乱成一团浆糊,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措词。
李寻欢见我迟迟不肯答话,不由得皱起剑眉道:“怎么你是哑巴?”
“不,不,不。”我赶紧抬起头一下子便对上了他那一汪秋波的眼睛,顿时只觉得面颊滚烫如火。
李寻欢瞧见我这样也就没有再多问下去,而是用自己锋利的小刀继续雕着他的小木头人,雕累了就喝口酒,酒水刚刚灌入他的喉中,就见他再一次剧烈地咳嗽起来,酒水自他薄薄的两片唇中渗出,他苍白的脸上又泛起一丝病态的红晕,胸脯上下起伏着,显得异常的难受。
尽管他用手指紧紧将帕子捂在唇上,猫着腰,不停地咳着,却迟迟没有好转。
我站起身伸手将那道貂皮帘子推开,好让新鲜的空气涌进来,以此减轻他的痛苦。
李寻欢朝我微微点了点头,以表示感谢。
他将帕子拿下,准备将头探出窗外,深深吸一口气,好让自己胸口能够舒服点儿,却见那雪白的帕子上已经溅上点点的红丝,好似凋落在那雪地当中朵朵残梅。
李寻欢像生怕我发现赶紧掖在腰间,可是他不知道我在现代上学的时候,眼睛是班里度数最好的,远远能望见两个楼头。这么多年始终都没有改变过,那所谓的近视,远视,弱视皆与我无缘。
所以帕子上但凡有丝毫改变自然都逃不过我的这双眼睛。
一瞧见那抹刺眼的殷红,我的心不由得好似被人用根竹针狠狠地戳了一下,是生疼,可是我仍旧不动声色地坐在椅子上,故作轻松地将头扭向一旁故意不去看他。
李寻欢这才有所安心地将头探出窗外去,过了好半天也不见他将头缩回来,同时就见他的剑眉微微上挑,口中叹息着道:“这足印来自遥远的北方孤独地走到这里来,又孤独地走向前方。脚印很深,显然这人已不知走过多少路了,已走得精疲力竭,但他却还是绝不肯停下来休息,想必也是一个很孤独很可怜的人。”
他边喃喃自语着边细细地观察着雪地上那一行足印,我不禁也在心里跟着叹息:
你又何尝不是一个孤独可怜的人呢,你为什么总是悲天悯人,却老是忘了你自己…
这时候李寻欢仿佛看出了些什么,面色不由得一变,话语也消失了,突然一推门,骤然跳了下去。
赶车的大汉赶紧一勒缰绳,喝住马匹,跟着跳了下来,来到李寻欢身边,叫道:“少爷,你怎么了?”
李寻欢好似没有看见他,也没有听见他的发问,而是全神贯注地凝注着车辙那又深又大的足印,就见那足印逐渐由深渐浅到了他的脚边站着那个位置时已经浅得瞧不清,取而代之的是一些零零碎碎的脚印,像是什么野物的足印。
李寻欢眉头紧锁,盯着这行足印,感觉有一股子凉意自掌心传来,一旁的车夫也看出了有什么不对,不由得小声在李寻欢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声道:“少爷,这又大又深的足印是人类留下的,可是这零碎的足印有点像…像狼的。”
李寻欢紧紧地抿着嘴,目视着远方,忽然脚下轻轻一点,施展轻功,一个蜻蜓点水,人已瞧不见了,我赶紧跳下车子不顾风雪朝他的方向奔去。
要知道李寻欢决斗发射惊魂一刀,不是时常能够看到的,这样难得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等我奔过去时一瞧见眼前的情景,整个人顿时都怔在了雪地当中,惊叹着眼珠子几乎都要凸出了眶外。
就见十几匹狼围成一个圈子,圈子当中站着一个年轻人。
冰天雪地,他穿得和我一样单薄。
此时冰雪正沿着他的脖颈淌下,他面目长得很是清秀,头发用一根束带很随便的扎着,腰板拔得跟标枪一般笔直,一双眼睛闪烁着精光虎视眈眈盯着这十几匹狼。
比鱼肉还白的手按在肋下的剑柄上,这柄剑其实严格上算不上是一把剑,因为它只是用两块木板夹着块铁片子,看上去就像是小孩子的玩具,但是我知道这柄剑到了这个年轻人的手里绝对不能用玩具的眼光来看待它,而是应当成一柄杀人的利器来对待。
此时李寻欢站在一旁,自阿飞也就十几里的距离的地方站着。雪花落了他的满身,他也没有知觉,只是如一尊雕像般直直地矗立着,目光一转不转地盯着这个年轻人手中的那柄铁片子剑上。
这个年轻人自然是日后李寻欢新结识的好友-阿飞。
只是这两个人现在还不认识。
虽然我在书中已经见识过阿飞手中这柄利剑的厉害,但是却是头一次见他用手中的剑来对付凶猛的狼群。
我屏住呼吸,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手,只要他的手一动,立刻就会血溅当场,但这只是针对那些江湖人士,不知道对付野兽会不会也同样的有效。
这时候就见阿飞竟不急不慢地坐了下来,双眼未瞌,似乎要开始打盹。
我不禁为他感到担忧,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地淡定,沉着和冷静。
要知道他所面对的可是不懂人言只懂杀戮的野兽,如若换做我恐怕早已经吓得浑身发软,紧张得快要发疯了。
其中一只灰狼是打头兵,此时已有些按耐不住,它低着头,一双闪着莹莹绿光的狼眼凶狠地瞪着到嘴边的食物,它左前蹄自雪地上用力地刨着,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看到这儿我突然恍然大悟:阿飞这是在使用一种兵法,以静制动。
“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先动。”
我正想着就见一条灰影自眼前划过,再定睛一看那匹灰狼的身子不知何时已往前窜起,纵身一跃,扑向阿飞。
阿飞被它压在身下,锋利的狼爪狠狠地抓向他的肩头,白森森的狼牙就要划破阿飞的脖筋。
那匹狼喉中的残液沿着狼嘴边沿淌下,就淌在了阿飞的脸上。
我的心几乎就要跳出嗓子眼,不禁闭上眼,不忍见那即将尸骨无存的血腥场面,突闻一声惊天动地的狼嚎,这声音自空旷的雪地中传来显得异常的恐怖与阴森。
这时就见伏在阿飞身上那匹灰狼两只莹莹的绿光已经成了鱼肚白向上翻着,顺着狼嘴里不断地淌着血沫子,四肢抽搐了几下,便滚到雪地上不动了。
狼肚子上插着一把不能算作剑的剑,灰白的肠子从里面流出来,散在地上,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子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瞧见这个场景,我只觉得胃中上下翻涌,头天吃的东西几乎都要破肠而出,忍不住要呕吐,还未等我转身,又看到另一番惊心动魄的景象,令我永生难忘!
其他的狼瞧见那先锋灰狼惨死的下场,都不由得后退了几步。这时从狼群中走出一匹又瘦又老,毛掉了大半的独眼瘸狼。
这样形容它那是因为它不仅眼睛瞎了一只,后右肢好像有点伤还没好利落,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但是尽管它浑身上下毛皮脱落大半,不长毛的地方大多都留下可憎的疤痕,让人看了既恶心又触目尽心,瞎了眼,又瘸了腿却一点儿也不减它在狼群中王者的风范。
在动物世界里伤得越惨烈就表示它的凶猛强悍,它的地位也就越牢固;人类当中又何尝不是如此?
就见这匹狡猾的老狼往前上了几步,却又停住,然后连连往后退去,退到所有狼的身后,在其中两匹狼的中间停了下来,半蹲着,将两只前肢有意无意地碰了碰这两匹狼的后臀部。
这两匹狼显然对阿飞手中的那柄剑有些畏惧,但是首领让它们冲锋陷阵,它们又不敢不从,只好鼓起勇气同时一跃而起,扑向阿飞,可是还没等它们落下爪子还未触及到阿飞的衣襟,就见两道剑光一闪而过,这两匹狼同时滚落在地,是一左一右,不动了。
那匹老狼看到这情景,依旧半蹲在地上,将前肢上下摆动了几下,我细细一查,刚好是八下。
紧接着有八匹狼依次往前窜起,持续不断,根本不给任何阿飞喘息的机会,这显然这匹老狼已经打算好了,要来个车轮战,以此来消耗阿飞的体力。
此时阿飞是前仆后继,左翻右滚,根本顾及不到了自己的身后。
这时候那匹老狼已经放下前肢,慢慢地踱到阿飞的身后,悄悄地蹲下,静静地等待。显然它也在找时机,准备置之死地而后生。
阿飞天生就有一种野兽的警觉,他刚将一匹正面扑来的饿狼击落,就感到身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朝自己的后方扑来,他赶紧往旁边闪同时回头,就见那匹老狼直直地扑下,他要想挥剑已经来不及了,老狼的身子已经将他的持剑的胳膊重重压在了身子下面,两只前爪深深地刺入他的肩胛当中,殷红的血不断地流出,后两爪岔开勾住阿飞的两条腿,这样使他浑身都好似包裹在一张巨大的茧壳里,动弹不得半分。
阿飞面色苍白,咬紧牙关,用力地挣扎着,他的眼就对上了那匹老狼那双绿莹莹的狼眼,如果它能够开口说话的话,一定会说,小子这下你无计可施了吧,煮熟的鸭子到了口边,我又怎会轻易让它飞了呢?
阿飞拼劲气力用力一挣,那匹老狼便自地上滚了一滚,却还不等阿飞爬起来挥剑,它又一个猛窜,又一次将阿飞压在身下,它的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芒。
此时阿飞气已竭,再也挣脱不动,那匹老狼也感觉自己已经胜券在握,知道阿飞这回是肯定跑不了了,它就像是一只已经玩弄够爪子底下老鼠的猫,准备饱餐一顿,这才不慌不忙地露出獠牙朝阿飞的咽喉处狠狠地咬下。
眼见阿飞就要葬身于狼腹,这时就听一旁的李寻欢轻轻地咳嗽了几声,他的手就随着身子左右那么一摆动,一道寒光随即划破了寂静的长空,再见那匹老狼猛地自阿飞的身上拔起三丈来高,自雪地上一路划开,将一路的雪都铲平了,终于砰地一声撞在一棵松树上,才总算跌落在了地上,一双狼眼暴突着,血红的舌头探出,狼的喉骨上插着那柄惊天地泣鬼神的小飞刀。
这老狼刚刚落下,就听着身后咔嚓一声,那棵被它撞到的松树轰然倒地。
剩下的狼也明白今日碰到的肥肉不是那么容易到口,全都一哄而散,转眼间消失在白雪皑皑的山涧里。
此时风已驻,雪已停,只见李寻欢很从容地走到死狼身边,拔出狼喉上的小刀,擦净上面的狼血,转过身来朝阿飞走过去。
阿飞此时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尽管他浑身上下全都是血,衣服也已经破烂不堪。可腰板却依旧拔得笔直,就像是标枪一样,磐石般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半点狼狈态。
李寻欢将刀藏于袖中,微笑地站在他的面前,伸出一只手来,亲切地道:“我叫李寻欢,兄弟,冰天雪地,天寒地冻,你旅途劳顿,不妨上我的马车上喝杯水酒,暖暖身子。”
哪知阿飞听了这话,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连看都不看李寻欢一眼,就要他身边走过,李寻欢皱眉道:“莫非你是聋子?”
一听这话,阿飞冻得比鱼肉还白的手猛地按住了肋下的剑骤然一紧,青筋暴突。
李寻欢展颜一笑道:“原来你不是聋子,不妨上车来我载你一程,顺便喝些水酒暖暖身子谈唠谈唠。”
阿飞顿住步子,扭过头来,盯着李寻欢,嘴唇动了动,冷冷地道:“不是我自己买来的东西,我绝不要,不是我自己买来的酒,我也绝不喝……我的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么?”
李寻欢点头道:“够清楚。“
阿飞冷眼一扫李寻欢和我,道:“你们走吧。“
李寻欢道:“兄弟,有钱买酒时可以请我喝一杯吗?”
阿飞微微一怔,随即瞪了他一眼,道:“好,我请你!”
说完这句话,他人已不再多看李寻欢一眼,大步朝前走去,转眼便已瞧不见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