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山门断头
屋中油灯早已熄灭，一束光从破窗中射了进来，白哗哗的一片，照得屋中粉尘乱舞。读零零小说
“日上三竿啦？”
杨渊猛然睁开了双眼，视线前方是小屋黑黢黢的屋顶，上边细碎的蛛网乱结着，几只小指头大的蜘蛛正在辛勤地劳作，透出一股生活的气息。
“难道昨晚仅仅是做了一场梦？”
耳畔传来山间熟悉的啾啾鸟鸣，空气里飘荡着雨水与泥土的那种湿漉漉的味道，令得他有些恍惚的精神为之一振。
长出了一口气，将胸中那股浊气排出，杨渊轻松下来，“还好昨晚仅仅是梦境，要是真的，那道爷我现在还能这么躺着，优哉游哉？”
古朴神秘的石碑，万年之寿的道人，土系凝练的大隼，遮天盖地的飓风！
昨晚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如此鲜活，他清楚地记得自己被那牛鼻子算计，趁着自己的口风，将一个什么东西种进了自己体内，随即面前一黑，好像一座太山压将下来，意识逐渐沉睡下去。
想想折寿到十年，杨渊就背脊发凉，脑门上见汗。
“可能是昨晚练功过了头，心火过重，太过疲劳了，才会做这种滑天下之大稽的梦吧！”
自言自语了一番，心里头总算踏实一点，本来这种梦境就滑稽，滑稽到根本就是天方夜谭，杨渊却总觉得事情不简单，甚至在自己身上有什么地方已经不太对劲，但他一时间没有想出来。
双手胳膊肘往后一撑，杨渊这是要起床了。要是平常的话，早已一个翻身从床上弹起来，但今天却有些奇怪，他睁开还有些朦胧的睡眼，蓦然发现——
原来身体并没有跟上他思维的节奏，依旧瘫成一个“大”字！
竟然是双手双脚不听使唤，绵软无力，跟被剔了骨头似的。
面对着这怪异的场景，杨渊先惊后讶，紧接着唬得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鸭蛋，当真是魂飞天外，在这个并不炎热，甚至还颇为凉爽的清晨，杨渊却嗖地一下冒出了滴滴冷汗。
“难道昨晚是真的??????”杨渊只觉得胸腔里一抽，心跳都几乎停顿了，“如果不是梦，那牛鼻子说得岂不是真的了？”
杨渊艰难地咽着唾沫，嘴里发干发苦，“这难道就是那牛鼻子说的血凝如胶？”
依旧是苍凉的石碑，神秘莫测的老道，脑子里那些闪烁的画面再次凝实起来，比刚才更加真实，好像要破空而来，一股沉重和压抑霎时间吞没了杨渊。
左右晃着脑袋，两边脸颊擦着枕席，他不由得苦笑，自己好端端地躺在床上，一点被人移动的痕迹都没有，况且还有师兄坐镇，偏偏身体的状况又酷似梦境中老牛鼻子说的那样，“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不管梦境是不是真的，杨渊都难以再等闲视之，“也许自己真只有十年可活呢？”
既然起不来，杨渊便放弃了起床的念头，心里默默祈祷，自己身体只是暂时偷个懒，不会影响到他杨道爷的日常生活，“这要是以后都起不来，那还找什么五行灵根，难不成等着它们砸到自己脑袋上？”况且他也绝不愿意师兄知道此事。
大约在床上赖了有半个时辰，忽然听见屋外传来师兄凌虚道人的声音：“师弟，赶紧起来收拾一下，该上龙虎帮了！”
杨渊心里一着急，竟然翻身跳了起来，身体在一刹那似乎又回到了他的手里头，一边应着师兄，一边甩着自己的胳臂，有些发硬，但还没到影响自己的行动的份儿上。
叹了一声，穿上衣服走出屋子来，他刻意将那根羽毛带着，“去龙虎帮恐怕不会那么顺利，关键时候还要用点铁血手段，方能威慑宵小。”
“龙虎帮那位二爷周龙，上次实在是没给他面子，此人睚眦必报，定然恨我入骨，这次去怕他不会善罢甘休。”
见到杨渊神情有些委顿，凌虚道人关切地摸了摸他脑袋，问道：“昨晚上你到后山去了？”
杨渊嗯了一声。
“以后练功不必要这么勤，用力过猛反而不是好事，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切忌急于求成，知道了吗？”
见杨渊依旧只是含含糊糊地应着，凌虚道人摇了摇头，眼中含满了无奈的笑意，只当是他练功心切，又数日奔波，没有休息好。想起今天杨渊便要去龙虎帮了，他脸色郑重起来，“这次你去龙虎帮，一定要注意帮主刘从云的态度，此人城府颇深，要小心谨慎。”
说着他眼中厉芒涌现，“若是遇到什么背后使阴招的小人，大可不必顾忌，当断则断，快刀斩乱麻，杀一儆百！”
“不管出了什么事，有师兄替你兜着，要是龙虎帮敢为难你，对你不利，我就算跣平了阳泉山，也要让龙虎帮付出代价！”
凌虚道人很少露出这种狰狞，一股凶狠的气息从他身上蓬勃而出，在这个无风的早晨，杨渊只是朝着师兄轻轻点了点头，很多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
“唉，还是日后跟师兄说这件事吧！倘若这真的只是一场梦呢？”
别了师兄，杨渊匆匆出了无尘观。
一路上他闷闷不乐，平常喜欢攀爬到大树上捉鸟捕雀，今天却一点兴致都提不起来，原本清脆的鸟鸣此刻也觉得烦躁无比。
无尘观到龙虎帮山门有五十多里，杨渊的速度很快，比起昨晚上取穿云豹的时候还要快上一线，但那种时时刻刻存在于他身体里的生涩感让他难以纵情，动作较为生硬，不复流畅。
在起伏的山路上奔行了一个多时辰，杨渊终于来到了一道峡谷旁。
这道峡谷是由两片山构成，山势挺拔陡峭，好像本是一个整块的山体被一把大斧从中劈开，山壁极其光滑，不过杨渊知道，这绝非是人力所为，那光滑的岩壁是被岩水冲刷成的，日积月累，不知经过了多少年，方才有了这么一道奇景。
龙虎帮的山门便在这道峡谷里边。
一走入谷中，杨渊便感觉阴森森的凉气一浪又一浪地打来，两侧高山将阳光遮挡起来，加之谷中潮湿，纵使杨渊体魄强健，也被这股阴沁入骨的凉气冻了一下子。
走了大概有一里路，抬眼上望，日头终于从山尖跃出来。
面前是一个大广场，百丈见方，广场上坑坑洼洼，正站满了人，都是龙虎帮的帮众，赭色打扮，有的外边斜罩着一层皮褂子，搭得不伦不类。此刻正闹闹哄哄，叽叽喳喳地乱成一团。
人群好像在围观什么，大人小孩乱钻，不过颇有秩序的是围成了一个仿佛被啃了一口的大饼，露出口子的地方是一排直直地朝着山顶的石阶，密密麻麻，眼睛看花了也望不到头。
这是通往龙虎帮老巢的唯一一条道，此时正高高站着几人，面色冷厉地盯着广场上被围在中间的那人。
此人袒露着上身，人高马大，皮肉白嫩，但上边早已鞭痕累累，想必衣服也绝非是他愿意脱的。他双手被反缚住，嘴巴里塞着一团黑乎乎不知沾过多少口水的布料角子，脸色惊恐，挣扎着要说什么，却被站在身旁的两个壮汉抓住头发，一脚踢在腿弯处，噗通一下跪了下来。
“龙虎帮也是你这小子能来招摇撞骗的？给我砍了！”台阶上一人厉色咤喝道。
人群轰地一下沸腾了，无论老少都睁大了眼，拼命往里边挤进去，个子小的直接从高个腋下钻了进去，惹得一声声怒骂。至于那些站在最外层，身材中等，不高不矮的，只能踮起脚尖，伸长脖子，生怕错过了里边发生的事，一听到前边闹起来，便跟着嚷嚷。
“杀了没？”
“还没有！听说这是个外人，来咱们这招摇撞骗，点名要见二爷，他好大口气，二爷听说是丹田七重的高手，阳泉山里一号人物，也是他想见就能见的吗？”
“都闪开点，别让血溅着！”拿着鬼头刀的那名行刑手厉喝道，不少人已经打点过他，要新鲜的人血馒头，“听说人血馒头能治病，妈的，只可惜老子这些年都快改行当屠夫了，杀人的手艺倒是生了不少！”
刽子手骂骂咧咧着，前边那人会意，手中一把短刀迎着人犯眼睛一晃，日光通过明晃晃的刀身，照进其眼中。
仿佛可以听到“噗”的声音，正是人犯眼睛受到刺激，闭上了。
而在他身后，刀，已经举过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