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1章 看破
天地寂寥。
青冥恢复了宁静。
古僧定定看了陆羽一瞬，身体骤然飞速缩小。
不大的工夫，凝为一颗米粒大小的明珠悬于陆羽顶，释放璀璨光华。
此刻的陆羽，对于外界的征战、域外天魔的来袭以及险之又险的处境一概不知。
他一颗心以偏执近乎入魔的状态修行着参悟着，世间一切事早抛诸脑后，仍旧存留的唯有超脱，超脱，超脱，还是超脱。
但欲速则不达！
越是急切，往往越难以达到。
陆羽身上的魔雾越来越重，魔纹如魔鳞闪烁幽光。
有数次甚至魔鳞冲破了脖子界线，直逼陆羽脑袋，情况非常凶险。
关键时刻，米粒大小的明珠发出无量佛光紧紧护住陆羽脑袋，任凭魔焰滔天都难以冲上来，始终被压制在脖子以下。
然而如此，毕竟不是长策。
随着陆羽魔性越来越重，魔纹的冲击也越来越强烈，冲击的也越来越频繁。
那米粒大的明珠虽然佛性浓重，并且克制魔性，但一次一次消耗，佛性也越来越弱，起初只要明珠放光魔纹就会退去，如今竟然需要僵持许久方能达到那个程度。
“小友执念太重，唯有当头喝棒方能令其醒转了。”
古僧的声音忽然响起。
而后，米粒之珠猛然一晃，古僧佛影显化。
这古僧先是掐诀定住陆羽身上魔纹，将米粒光华化为一件佛光织就的衣服披在陆羽颈部以上，随后化作一缕光到了陆羽识海当中。
“轰”
“轰”
“轰”
冲击声不绝。
刚入识海内部，古僧就被眼前的景象所惊。
浩大的识海黑雾滚滚，原本金色的莲花也在慢慢地变为黑色。
金莲上的三千小人，一个个邪异的让古僧头皮发麻，连忙高喧佛号，默诵佛经，才抵挡住那可怕的邪性，使之无法侵蚀道心。
但滚滚黑雾当中却发出沉重的喘息声，一道黑光奔古僧而来。
古僧不敢硬撼，身体蓦然模糊消失，原本立身之地便呯的一声被击成碎粉。
一个通体漆黑，魔纹遍身的陆羽，瞪着宝石红般的眼睛，贪婪地盯着古僧的身体，舔了舔嘴唇，嘎嘎发出怪笑，黑雾再闪，又朝古僧袭来。
古僧变色，连忙双手合十。
刹那化作三头六臂丈二金身。
三头分作喜怒悲之色，六条手臂各持佛器。
只见他坐定虚空，嘴唇翕动，竟是诵起了不动明王经与大力金刚经。
随着他每一次开口，便吐出一个光芒璀璨的金色大字，定立虚空，使得一方天地为之清明，滚滚黑雾消弥退散，即便魔化的陆羽都难以逼近。
当然，这样的字起初威势并不大，只能照耀三丈范围而已。
可古僧不断念诵，吐出的金色大字却是越来越多，悬于识海上空，密密麻麻，且彼此连成一片，照耀得陆羽识海如同白昼，黑雾早就退得干净。
除此之外此经更涤荡陆羽心灵。
张狂的陆羽慢慢平静，盘腿坐下。
陆羽体外开始重新浮现圣洁的光，身上的魔纹慢慢退去。
这个过程并不快，但却起到了很好的效果，纵然古僧不再念诵佛经，陆羽身上的魔纹也在退去，整个人已经慢慢恢复成正常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识海内陆羽睁开眼。
陆羽起身向古僧揖了一揖，感激道：
“若非道友当日佛珠中留下手段，我恐怕已然入魔，成为诸天万界一大笑话，乃第一个即将超脱的修者被天魔意志控制。”
当日古僧祭炼佛珠，陆羽倒没有察觉。
如今才明白古僧早已经料到他有此一劫，才在炼化的同时，暗中留下一道神魂。
但也担心陆羽明白之后拒绝，是以非常隐蔽，即便陆羽手段也根本没有察觉到，若非事关紧急，怕是永不可能知晓了。
“小友言重了。”
“非是小友心性不佳，而是太重情义。”
古僧看着陆羽微笑解释，
“正因有情有义，方如此急切如此执着，否则以小友天资，若顺其自然任其发展，怕也不需很久就能超脱，诸天万界能如此短暂修行到这一步的，小友是唯一一个。”
事实上以陆羽如此状态，想要入魔，或者被魔入侵几乎是不可能的。
毕竟，如今的陆羽无论修为，还是心境都是堪称毫无纰漏，要知道陆羽可是渡过红尘劫的，此劫之磨难根本不是域外天魔能够比拟的。
一旦渡过红尘劫，心境之强就不是邪魔所能撼动的。
陆羽点点头，同时道：
“不管怎样，还是应多谢道友相助，否则这一劫我不知能否渡过。”
“小友不必挂在心上，只要小友别埋怨我暗暗留下后手即可。”
古僧却似笑非笑地如此说。
紧接着古僧便化作光雨消失不见。
陆羽古怪地看着没了古僧的识海，最后心神也遁了出来。
青冥深处，一直盘坐的陆羽睁开了眼睛，身上的魔纹便如雾气一样散去，同时身上那件佛衣也跟着消失不见。
陆羽只看了一眼佛衣，便不再关注此事。
片刻后，他看着渺渺苍茫的天地大道，叹息一声：
“一饮一啄，方有如此劫难。”
“但也非他人之事，实在是我割舍不下曾经的那份感动，想要完成，想要找回。毕竟那曾经的过往理应消逝才对，我执意要找回，自然不可能如此顺利。”
陆羽真的看明白了。
超脱还是不超脱，不能太过着急。
顺着心中的想法，陆羽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上界各个地方。
高绝的大山，幽深的峡谷，或者湍流不息的大河，亦或是人烟罕至的绝地，处处都有陆羽的足迹，或是长时间驻足，或是只留一瞬……
如此，又过了近千年。
千年来，陆羽仿佛消失了一样。
虽然上界许多地方都有他的踪影，但他是以另外一种面孔，敛去了气息，行走于普通的生灵之间，像普通的生灵一样生活，并没有人知道他就是陆羽，也不会认为眼前普普通通的家伙就是那个斩杀了天道的传说中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