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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血染的婚仪(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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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离了白氏的白昭扬?好个翩翩公子,也亏了他竟割舍得下那天大的富贵。读零零小说”

“他的确是世家子弟中难得一见的英杰,但据我所知,他并不适合门阀中的争权夺利。此子颇有自知之明,毅然加入龙魂,这一点才是最为难能可贵的。”

“哦,此话怎讲?”

“你可知道,林氏小姐的未婚夫本是白昭扬,可他竟参加了这次婚礼,还充当抢走自己未婚妻的李观骐的伴郎。你仔细看他的表情,坦荡磊落,分明是心中毫无芥蒂,此等胸襟气魄,真是世间罕见。但你在想想,如此不计个人得失之人,如何能担得起世家追名逐利的重任,他脱离白氏,绝对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你说得对啊……可笑有人想将名利抛得远远的,有的人却只想将之抱得紧紧的。”

“你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两人不禁悄悄望了一眼,那边,是开怀畅饮的石承嗣、颓然枯坐的石承业、笑着观礼的田真和清冷自若的石玉竹。

在声音嘹亮的赞礼官唱喝之下,一对新人跪在了香案之前。两端一侧坐的是林老爷子,另一侧的座椅上却摆着一柄剑。此剑乃深藏龙巢之中的神兵利器,名为“飞流”,锋如秋水、削金断玉,是李观骐之师魏无病送给他的。李观骐亲人早亡,唯一称得上亲人的魏无病又不在此,男方的长辈竟一个也无。为了完成礼数,也为了表示自己对师父的知遇之恩,李观骐极力要求以佩剑代表魏无病,接受自己与妻子的叩拜。剑乃凶器,出现在婚礼上自然不吉利,但毕竟李观骐情况特殊,又一力坚持,林氏也就同意了。于是,便有了新人对着一人一剑三跪、九叩首、六升拜的奇景。

礼毕后,李观骐揭起盖头,映入眼帘的是林若水轻妆淡抹、娇媚带羞的淡雅玉脸,此等美态,竟是他平生未见。于是,兰佩芷得偿所愿地见到了龙牙痴痴相望的模样。

“李郎!”

在林若水娇羞的轻呼下,李观骐终于魂兮归来,脸上也破天荒地泛起了红晕,傻傻地说道:“若水,你太美了,我一看便不愿再醒来了。”

“亲一个!亲一个!”

不知是在谁的带动之下,满堂高朋竟舍了矜持,像小孩子般吵呼起来,让新人来个一吻定情。

李观骐手足无措,向妻子投以询问的眼神,哪只林若水目光一偏,颊飞红霞,一副听凭丈夫做主的模样。看着她娇艳欲滴的红唇,李观骐只觉一生有此一刻,便再也无憾了。他一拦妻子盈盈一握的纤腰,俯身印在那诱人的樱唇之上。

全场爆出一阵欢呼声,向这对夫妻献上诚挚的祝福,听得林英启老脸笑开了花,林氏子弟们也个个与有荣焉。

“林姐姐的样子,好幸福啊。”兰佩芷满脸红云,见林若水竟反手抱住了李观骐,生怕他放开的样子,又是惊讶,又是艳羡。

与她并立的白昭扬也眼中迷离,轻身说道:“是啊,恋爱中的女人,总是最为幸福的。若水性情如水、平淡无味,只有遇到李兄时才会变得激烈汹涌,而李兄亦然,真是上天注定的一对……”他不由又想起了两年前那对雨中相拥的恋人,心中感慨万千,完全没有注意到兰佩芷对自己躲躲闪闪、满是情谊的目光。

坐席中,像刘笙这样的怀春少女固然是满怀憧憬,就是田真与石玉竹,眼中也荡起一阵涟漪、不复往日清冷。一直注意这边的石承业心中一跳,觉得自己的真儿并非全然冷酷无情,自己在婚宴后还是不应放弃得好。

“礼毕!新郎新娘,送入洞房!”

李观骐手执彩球绸带,正欲将新婚妻子领向室内,却听几声惨呼传来,一声充满了矛盾不和谐、却又充满魅力的嗓音忽地扬起。

“闹洞房算我一个如何!”

只见两个岭南卫惨叫着飞向一对新人,不等李观骐出手,白昭扬已纵身迎上。他掌出如山,高高托住、轻轻放下,竟让从十几丈高的半空中摔下来的两人毫发无伤。

“怎么回事!”

惊魂未定的两人只觉白昭扬目似冷电,全身为之一麻。白昭扬在林氏这些天,经常与岭南卫接触,他为人仁心厚义,本事又高,极得卫士们的敬重,年轻些的一人回过神来,便向他哭喊道:“白大哥,我岭南卫好惨啊,林宪安卫长和山下的兄弟们都战死了,就剩下我们两个!你定要为他们报仇雪恨啊!”

惊呼声由远及近,白昭扬抬头一看,也是虎躯一震。

身披纯白、胸前两道鲜红交错、肩上漆黑、脚下天蓝,那人就如同登上专门为自己准备的舞台一般,踏上台阶,缓步而来。眼中带着的,是对身边万物皆充满好奇心又目空一切的洒脱神采;嘴角带挂着的,是悠然自得、嘲笑众生的狂妄坏笑。他,不是帝王、不是游子,心无忧怨、胸无悲喜,他既像一个纯粹的人,随心所欲、不受羁绊,又像一只不知名的怪物,隐露獠牙、择人而噬。他变了很多,变得白昭扬几乎不认识了,但那熟悉的脸庞,还是勾起了昭扬心中最沉痛的回忆。

“石守心!”

一言既出,语惊四座。一些知情的人物已经将目光转向了另一边,那里,石家两兄弟已经齐齐惊愕地站起,田真也眼睛发直、不知所措,只有石玉竹娇躯微颤,原本清冷的目光,倏地光彩明耀。

“这真的是那个石家子?不可能吧,他的死讯可是炎黄龙魂宣布的,他有能耐欺骗內界中人?”

“其实龙魂也没有找到他与白雪心的尸骨,但从东岳绝顶跳下去,就是內界之人也没有几个能存活的。因此就判定两人已然粉身碎骨,残骸被野兽叼去了。”

“今天这场景……奶奶的,老子当年上战场也没有像现在这么惊心动魄!”

“老马,我也一样。看石守心的样子,今日的婚礼,怕是难以善了。”

白昭扬心中一喜,抢身拉住了石破的手臂,道:“你……你竟然没死!”

“笨蛋,以后记着,要杀人一定要亲眼见着他死透了,不能让他跳崖或是入海什么的,否则十有八九会有奇遇啊或是碰到什么高人的,练好了本事回来报仇,这是小说里的惯常定律,你们龙魂都是不读书的吗?”

白昭扬不理会他的嘲笑,眼中的希冀之光更甚,颤声问道:“那……我姐姐呢?”

“白雪心?当然死了,你身后的李观骐当时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呢。”

白昭扬一颗心顿时坠到了底,他又伤心、又悲愤,看着嬉皮笑脸的石破,怒声道:“我姐死了,你就这么开心?”

“真是荒谬,逼死你亲姐的仇人就在你身后,你却挑我的不是。”

白昭扬回首看向李观骐,见他铁青的脸上半是羞愧、半是窘迫,林若水挽住他的手,似在从旁劝解,想到他终是迫于龙魂与师父之命,才不得已而为之,其中又有世家作梗,怪不到他头上,见石破戏谑地左顾右盼,心中火起,抓住了他的衣领,厉声质问:“还不是因为你一意孤行,不但没有保护好我姐,还亲手取走了她的性命。我真是后悔当初帮了你!”

“你说的是石守心那个废物,我是石破,虽然不指望你相信,但还是希望你用这个新名字称呼我。”

白昭扬一愣,更为恼火:“好啊,自己做下的事情却不敢承认,你算什么男人!”

石破懒得多做解释,如他所说,世上能明白他一番际遇的人少之又少,即使听了,怕是也要将他当成了神经病,他也打定了主意,此话只说一遍,其余的随别人去吧。他推开白昭扬,环顾四周,大笑道:“今日高朋满座,大家都是文明人,不介意我为故交的大婚前来祝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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