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章 暗流（四）
时间回到管事吩咐侍卫赶人时，当阿富瑟满头大汗赶过来喊出的那声“住手”绝对是有史以来最锵锵最紧张也是最大声的一句。www.DU00.COm
说来也巧，要不是整日心烦无绪到处走，刚好走到门口又刚好听到了管事的怒喝继而刚好抬头看到了马戏团的马车也不会发现等的人已经来到了。事情一切恰到好处，心中原本久久不安的心也因为对方的到来反而静了下来。
可是自家那管事却成了整件事的污点，这个白痴竟然想赶他们走？本大人都不敢对他们说话重，你却嚣张的赶人？
负责门口接待的管事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的小命已经被伯爵大人定为无价值存在了。
事实上他也算是巴拉耶家族的成员，只是地位低，属于那种见过就忘的，如果不是有个叔叔在府里担任管家一职，这负责门口接待的小管事一职也不会轮到他。接待客人看上去好像低人一等，其实不然，这个位置既可以与到府上求见主人的商人或贵族拉上点关系，也可以在主人面前露露脸，运道一来怎么也得飞黄腾达。
可惜他的那位叔叔第一天便严声交代他在接待上不得马虎、不得得罪人、不得嚣张的嘱咐随着时间早被他抛之脑后。
从第一次勒索到了一个商人的“好处费”之后心里的欲望便一发不可收拾，此后更是与门口侍卫狼狈为奸，从商人到贵族还没失手过呢，没想到今天却在一个小小马戏团上失手了。
好吧，就算你是伯爵大人邀请的，可是他却是负责接待的人，这群下贱的马戏团杂耍的竟然给脸不要脸，那就让人直接赶走就是了。事后伯爵大人问起他便说这个马戏团没有来过，想来伯爵大人这么忙碌的人不可能去深究一个受邀请的马戏团没有出现，就算追究起来那也是对方的责任，自己可以伯爵府上的管事，是巴拉耶家族的旁系，怎么也比一个马戏团高贵吧。
不过当伯爵大人那声住手传来时，这位管事立刻做出了最“明智”的决定—污蔑：“伯爵大人，这个马戏团出言侮辱巴拉耶家族，还在门口大声吆喝，我这让人把他们赶走！”
管事的做法没错，对于贵族而言名誉远比财富更为重要。
他是巴拉耶家族的人，就算做错了什么，伯爵也不可能当着外面的面训斥他，至于说对方侮辱巴拉耶家族这完全就是把事情坐死，要追究也是追究马戏团。可是今天不行，这位管事自以为聪明的做法至少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下是无法完成的，因为他的主人正憋红着脸双目怨毒的盯着他。
“阿富瑟伯爵大人安好！小丑马戏团全体成员祝愿伯爵大人一切顺心！”关键时刻约克逊弯腰致敬，那模样要有多恭敬就有多恭敬的，除了未下车的安洁拉之外其他马戏团成员也纷纷弯腰行礼。
这是平民向贵族最高敬意的礼仪，旁人看来这是理所当然，楼兰帝国的伯爵大人来了，你一介小小平民弯腰行礼以表敬意再合理不过了。
对方如此做法对阿富瑟而言则是一个信号：他们就是马戏团而已，该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
“嗯，你们来了就好了，薇薇这几天一直都在念叨着你们怎么还不来呢，这次楼兰节上本爵可指望你们为我夺下桂冠啊。来人啊，安排他们去后院，吃住以贵宾招待，这是伯爵府，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别丢了巴拉耶家族的脸面。嗯！”最后那声重重的“嗯”却是向着之前那管事发出的，稍微有脑的人都看得出伯爵大人在生气了，生的还是管事的气。
一位家族的族长对底下一位小小管事生气意味着什么？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丢了职位赶出家门那么简单了，阶层不可忤逆的高低之分本身就意味着两者存在的价值绝不可比性，对于贵族而言，每个人都有一份价值数据，这份数据决定了他们的存在意义，数据太差，则无存在意义。
之前还张扬跋扈的管事大人还未想到这一点，只是有些茫然的望着伯爵大人和马戏团的团长，似乎还未从刚才的震惊中走出，似乎也没想到伯爵大人竟然是为了一个宠妾才邀请了这个马戏团。脑海中此时剩下的可能就是：天啊，怎么可能。丝毫没有想到这件事之后的恶果是如何苦涩，也没想到这个恶果将由自己吞下。
这就是人与人的区别，他的叔叔能成为府上的管家，乃伯爵大人的心腹亲信。正所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掌管了府中大小事项，还能为他侄子争取职位，为他铺垫晋升之路，这就是个人能力的大。
可叹的是他本人却毫无进取野心，在这个门口接待管事职位上一干就是几年，而且还是那种毫无寸进、插科打诨的可有可无的管事，仅凭这份价值恐怕他的叔叔也早已将他抛弃了。可想而知，不用过太久，这件事情在府上四处乱传的时候，当他的叔叔知道了之后，今夜月光升起时就是他吞噬自己恶果的时候。再赤裸一点的挑明—动手的百分之百是他的亲叔叔。
阿富瑟既能一众贵族之中混的风生水起，凭借的不光是与迪尔格家族和迦廉家族之间的联盟关系而已。在上层中阿富瑟除了笑面虎的称号之外还有绅士的美称。他与旁人的交流十分简单：三分诚信七分狡诈。但在大事上却总能进退怡得，该服软的时候他绝不介意，只要得到的价值能压下他的膝盖。
所以，当管事的破事解决后，这位伯爵大人并没有邀请对方跟着自己进去，对方现在的身份只是马戏团成员，要进一个贵族府上只能从后面进去，令赶来的管家领着马戏团从后院进去。赶来的管家有些气喘吁吁，目光中有丝丝后悔藏在其中，扫了一眼还杵在一旁发呆的侄子神色一冷，其中杀机凌厉。不过此处也只有少数几人发现，都没有说破，一个小管事而已，活的，死的，都只是一个小管事。
这一刻，那管事还未觉然自己的命运就在刚的那一刹间被决定了下来。
“几位请跟我这边来！”得令办事，管家在这方面还是可靠的，没有失礼，也没有因为伯爵大人对这个马戏团的看重就语气变得亲热去套近乎，以前怎么做的，他现在就怎么做。
…………
对于巴拉耶府上发生的事在夜降临之后某位管事突然失踪之后便画上句号，雷鸣电闪中，雨也跟着啪啪落下。
今晚这场雨下的很大，原本想出去玩耍的人们不得不躲在自己家中，穷人家趁着着空闲陪儿女嬉闹一番，妻子则在一旁笑着与当家的聊着未来；有钱的商人呢，自然是侍女、小妾一大群躲在房间中玩“躲猫猫”；而贵族，自是不可能像商人一样低俗淫靡，就算其中有个别纨绔沉迷美色不可自拔，但大部分贵族还是有远向、有理想、有抱负、有担当的上流人士，像小说里头描述的贵族们没事就开无遮大会这样荒淫无道的行为是不可能发生的，就算年少的纨绔们最多也就玩玩几对几的群体活动罢了。
那么，下雨天贵族们都在做什么呢？
目前凯就十分有幸的见证了这样的事情，此时脑海里小说本上的那些对于贵族的描述已被完全碾碎然后扫入垃圾推中等待烧毁。留下的唯一想法，大概就是—贵族们，真是，真是闲着蛋疼……
事情要从晚餐的时候说起，刚尝了一道只有公爵附上才有的蜜汁烤鹅肝时雨就下了起来，原本算是安静的时刻迎来了雨的哗啦爆响，雨很大，这让才担任了某个大小姐贴身保镖的凯觉得今天可以放松一些，这天气，就算是顶级的刺客过来也无法躲过雨的密布，雨声的节奏早被记在脑海之中，只要有人侵入雨帘之中他便能感觉得到，而这雨，看上去也不是一时半会停的下来的。而将凯当做附上贵客的瑞勒公爵在用餐时十分神秘的邀请自己餐后观赏贵族的高雅情调。
如果不是伟大的城主大人当时那副样子神神秘秘仿佛大有玄机的模样凯是绝对不会留下来跟他们一起闲着蛋疼的欣赏这狗屁高雅情调—没有小说里描述的无遮大会，没有可口小妞投怀送抱，也不是秘宝赠送，这根本就是一个小乐团的演奏罢了。
好吧，他必须承认自己就是一个粗人，什么优雅悦耳的音乐还不如某家妓院的头牌唱的那些满是暗示淫靡台词的荤调呢，起码那是看的着吃得着的。
可想而知此刻对凯而言绝对是一种折磨，尤其是当他边上还坐着一个一直扮作无意在偷盯着自己，之中带着一些嘲弄和戏耍以及那么一点点好奇的目光。
哦，这道目光的主人还是属于一个性格有些无聊的大小姐，天啊，谁知道这女人又犯什么毛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