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楼兰夜(十一)
德瑟夫站在城门处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样,啥滋味都有。这两年来生活在一起阿罗的想法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穷苦百姓,丈夫死了就重嫁那是再正常不过了,阿罗虽然不是什么身材火辣容颜妖娆的大美女,但身上总有一股宁静,他一直都在抗拒,他不敢让自己沉沦下去,所以每天天亮了便出门去接些散活,事实也是为了避开阿罗。
人非草木,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呢,但他真的不是阿罗值得托付终身的人,长痛和短痛之间他自私的为阿罗选择了后者,呵,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呢。
马车是他花钱买下的,到地方之后可以卖掉,也是一笔小钱,雇佣的车夫也是他认识的一名老友,曾经也是名佣兵,受了伤,在腿上,也就退下来了,跟自己一样也是到处接散活,手上的实力倒也不错。德瑟夫付了他两百枚金币,对方用他那巨刀拍着胸口保证绝对把阿罗母子送到目的第。
阿罗家乡并不是什么繁华地区,沿途还没听说过有强盗出没,有他在,应该可以安全到达吧。
此时,一辆马车正巧从他身边经过,德瑟夫心有所感望了一眼,车夫是一名白发白须的老头,从外形看,这老头倒是孔武有力,手臂粗壮,目光沉敛,脸上神色阴沉,眼睛看似平静却总是不经意打量四处,以德瑟夫的经验此人必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可惜,德瑟夫已经不是昔日那个军中斥候,他现在的身份可是一个秃废的佣兵老男人啊,此事,谁爱管谁管去。
如此想着,哼着小曲,德瑟夫走出了城门通道,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抬头望向上方城墙上某栋标志性的建筑物—城守总指挥部,呢喃声飘入风中:“还有两天,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芬兰学院,大部分学员的离去让学院再次变得宁静许多,当然,并不是所有学员都选择离开学院,虽然是放假,可学院之中许多设施还是可以使用的,队友某些武痴或者魔痴而言,趁此时机稳固自己的实力或多做训练那都是百利无一害的。
教导主任办公处,清晨的阳光被黑色布帘拒之窗外,房间除了黑暗还是黑暗,淡淡的气息从某处阴暗中传出,卡森很享受这样的气氛,并非指光明和黑暗,他享受的黑暗的宁静,他从小熟读白书,一直都认为光之所在黑暗即在,这也不是字面上的显示的光与暗,那才简单太粗糙了,他信奉是光与暗并存,光之所在,暗可以隐藏起来,但光不能想着将暗给抛弃,就算是曾经自愈为光在世间的使者的光明神教不也改名成了光明神国,并且不再限制人们的信仰,他们显然也领悟到了这个世界是日夜轮回的,有光就有暗,人也是如此,有好人就有坏人。
当然,以卡森现在的地位和眼界也不会将事情限制于好坏之中,任何事情都可以是两面也可以是多面的。至于他为何喜欢呆在黑暗之中,这只是他的习惯。他习惯在这样的环境中思考,他能够得到威廉陛下的重视不单单只是亲切关系,就算在金猎犬中他也是难能的智者,所以可以想象他擅长并非战斗,而是分析。
他手中有三封密信,是自己的心腹亲笔所写,没有经过任何人手。都说帝皇多疑,其实卡森也很多疑,他一直都在怀疑金猎犬之中已经有人渗透进来了,一个皇族建立的爪牙部门本身拥有太多太多特权,如果有人可以操纵其中一小部分,所带来的恶果将全部算在楼兰皇族身上,这是卡森最不愿意看到的。
密信被他平放摆在桌子上,就在身前,他并没有夜视能力,不过信上所记一切早已熟记于心。
第一封是关于沙暴小镇屠戮之夜,有一名他的手下当时正好经过小镇,并未入镇而是停留在小镇外一处高地的树林之中,这是卡森对自己手下的要求,但凡有任务在身决不允许进城城镇。当沙暴小镇火光燃起是这人刚才在树顶上将今夜休息的简易帐篷设好,见到火光他只是好奇的看了几眼,金猎犬乃国家情报重门,这种消防救灾的“重任”显然不属于他们工作范围之中。
而后,他发现火的颜色不对,红的实在太深了,徒然,他感觉到了一股诡异的血腥正在沙暴小镇上方张牙舞爪,那邪恶的气息令他不敢动弹半分,只能睁着眼睛死死的盯着远处。他,听到了惨叫!
卡森当初阅读这封密信时认为这是幻觉,因为树林距离沙暴小镇足有三千多米,而且位处高地,根本不可能听到小镇里的声音,但在召见那名见证者后,他信了。
一名帅气的年轻小伙—资料上是如此写的,可是卡森却见到了一个顶着一头灰发的,怎么形容呢?那人整张脸好像老去的树干一样布满干裂的纹线,两只眼睛总是颤抖不停,看什么都是一惊一乍,一坐到凳子上便本能的将双手缩着与身体紧紧贴合,双脚并拢只有脚跟着地,房间里灯一暗他就发出尖叫。
显然,他在恐惧。
他到底是看到了什么?
堂堂金猎犬成员竟也会怕成这幅样子?
卡森叫来了一名魔法师,他实在没有耐心与失去神智的见证人考究那夜他在沙暴小镇看到的事物。魔法师出手很快,那名手下整个神智都被控制了,房间中,卡森也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我看到了魔鬼!!!”
被魔法控制的手下木木的将自己记忆之中最不愿提起的过往丝毫不差的道了出来……
当时因为恐惧他根本不敢妄动,尤其是当惨叫传来时他更是想要将眼睛闭上,人在恐惧时大多都是如此反应。可是,沙暴小镇之中的火焰变了,红色的火焰不知何时变成了黑色的焰火,就像黑色的波浪一样在城中咆哮着翻滚着,此时,他看到了黑浪卷着好多好多人,高高抛弃,重重落下,惨叫从未间断,哀嚎和哭泣,老人的、男人的、女人的、小孩的,镇中所有人,男女老少、贵族平民、武者无辜者,都是黑色的巨浪逐一吞噬,那一刻,他感觉到的不是绝望,而是黑浪的暴虐,黑浪似在故意折磨这些可怜的人儿,每一波浪掀起无数人,下一波浪则将他们吞噬,如此反反复复,直到,他看到了一个人,从小镇门口走了出来,身后是涌动的黑浪和寂静的小镇,那人就站在黑浪前方,红色头发、红色的眼睛、红色、黑色、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