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疯子（三）
墨丘利望着眼前的小院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很普通很常见的院子，陈旧的围墙干净的地面还有一颗不高的老树枝叶繁茂，唯一两者灯光的房间里头站着一人，他将面具取下，歪着脑袋冷冷注视着墨丘利。
两个人，一个在外一个在内，一个沐浴月光，一个灯光之中，你不言我不语，就这样站着，说，真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墨丘利不敢与屋内的男子对望，他偷偷的望着四周，这里，有熟悉的过去，那是昔日，他还年轻的时候所留下的脚步。
“墨丘利，你说以后我们能住上大房子吗？”目光中，一道倩影双手托着脸蛋，那是一张年轻少女的脸，很普通，但很温暖。
“会的！”墨丘利痴痴的说道，然而眼前那又什么少女，空空荡荡，少女？呵呵，那是被负心的自己狠狠抛弃的可怜女子，
颤音自墨丘利口中发出：“丝蒂娜！”泪，不知何时落下！
恍惚间，他想起了昔日为了进入出人头地最后选择了与自己的导师的女儿结婚，从而在导师的帮助下进入军中，此后更在岳父的多方面资助下在军中笼络长官才得意保证了自己的军功没有被他人冒认，退伍后更是靠着岳父的提携才得以进入爱丽院长的眼中被邀请为高级武技导师，后来更是得到威廉陛下召见赐封帝国伯爵还得到了副院长这个位置。
可以说他的一辈子就是从抛弃少女之后才开始发光发亮才有今时今日这个地位。
后悔？悔恨？懊恼？他无法否认，这些他曾经有过。
他曾经偷偷来过这里，但小院已经人去一空，他也曾偷偷在佣兵工会中以他人身份发布任务寻找昔日的恋人，但最终还是了无音讯。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初始他念念不忘，一年两年，五年十年，后来他也渐渐忘了曾经有这样一座院子，曾经有一个少女，跟他一起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月光，少女突然趴在他的胸口上面，双手托着脸蛋，憧憬道：“墨丘利，你说以后我们能住上大房子吗？”
“会的！”那是多么坚定的回答，可是，当自己真的离开了学院后才发现以自己学院第一的身份竟然只能跟其他人一样替贵族卖命，他想要的远远不止这些，他不甘心，他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最后，他出人头地了，而少女却被他忘记了。
“丝蒂娜！”屋内那男子冷道，“原来你还记得那个我母亲的名字啊！”
“母亲？”墨丘利望着男子，心中原本的猜测已然成了现实，他慢慢了走向了屋子，到了门口处却不敢迈出一步跨进去，与屋内男子不过几米，却似咫尺天涯，身体颤栗，却不敢开口，询问，不，他没资格。
“想说什么？”男子眼中阴冷越深，一眨不眨的望着墨丘利的双眼，就像在说着别的事情一样冷漠的声音刺耳，“想问我和她的关系？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哈，父亲，原来我胡克也有父亲呀！哦，你还想知道什么？啊哈，是母亲的下落吗？你老人家就请放心吧，她现在过得很好，至少哪里没有骗子！”
“她，到底怎么了？”
“她怎么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不如，你求我啊！“
“……”沉默些许，墨丘利根本不敢望着对方的眼睛，懦弱第一次出现在这个男人身上、脸上，末，干枯的嘴唇轻轻开启：“我求求你告诉我……”
“什么？我没听错吧，你求我？”胡克故作错愕，好似听到什么荒唐的事情，突然啪啪几步走到了墨丘利身前，仓促间墨丘利竟然有些害怕的想要后退，粗壮的手掌抓住了他的衣领，胡克整张脸压在墨丘利脸上，四目对望，一个是愧疚，一个是愤怒，竭嘶底里的咆哮自眼前爆发—“你求我？你求我，哈，你求我，那我到底去求谁呢？那个女人，我的母亲，她就是个蠢货，你TM搞大了她的肚子却跑去跟别的女人结婚，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女人带着个大肚子怎么过下去的吗？我TM就是一生下来没有父亲的野种！我胡克，就是个野种，你知道野种的意思吗？嗯嗯？我差点忘了，你可是芬兰学院的副院长啊，那么低俗的词语你肯定不会知道的！不过真的没关系了，后来多亏了一个好心的酒鬼收留了我们母子两人，不过你可能没有想到，我三岁的时候母亲跟着一个跑商的小伙子跑了，那傻女人，被那王八蛋骗了，你猜猜是什么骗了她，是你，那王八蛋跟母亲说他有你的消息，母亲傻傻的就信了，带着家里所有的钱跟着那王八蛋离开，最后还被卖到了妓院里头，十五岁那年我找到了那家妓院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竭嘶底里、咆哮阵阵，到了后来却又变成了平静，胡克眼中泛红，泪水不知何时落在了脸上，他一只脚还留在了屋内，月光下，灯光下，他倔强的望着墨丘利。整个院子还有外面的街道都变得静若死水，墨丘利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名男子竟是自己的儿子，其实此前他就已经才猜测了，但他没有想到丝蒂娜竟然已经死去了，期间还发生那么多的事情，刹那间，他很像疯狂的叫喊出来，想要宣泄心中不知如何形容的悲愤或愧疚，丝蒂娜死了，是因为自己的背叛—
“丝蒂娜，我，呃，为什么？”眼前不是少女的笑靥，胡克的狞笑撕碎了他的回忆，痛自胸口涌入，颤抖中，他举起了手，慢慢的，颤抖的，碰触，温暖的掌心终于摸到了胡克的脸，湿热，那是泪水。
“这一刀，是替母亲刺的！”回应依旧冰冷，但胡克并没有将脸抽离掌心，或许这一刻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温暖？亦是羞恼？说不清的思绪，说不清的感觉，望着脸色变得苍白的墨丘利，心中一软，竟没有抽出腰间另一把匕首。
“刺得好，刺得好哇，这一刀，刺得好！”此时此刻额的墨丘利就像一个行之将至的老头，双目婆娑，似乎又看到了丝蒂娜的笑脸，“墨丘利，你说以后我们能住上大房子吗？”
“……会的，丝蒂娜，会的……”
“这样就好了！”望着床上已经沉睡过去的墨丘利，背后的匕首终究没有出鞘，剑圣的身体远比一般武者要强大许多，匕首虽然刺入心脏，但拔出的刹那血流已经小了许多了，而到了现在，胸口的伤口已经结茧凝固了。
如果他再狠心一点的话，用他们交给自己的那把不知抹了什么剧毒据说可以毒杀圣阶强者的匕首，或许明天城里就多了一具芬兰学院副院长的尸体了，今夜死的人很多，但他无法坐视着对方死在自己眼前，当年妓院之中当他见到已经快断气的母亲的时候，当他得知了这一切的真相后，母亲要他发誓，求他原谅他。她说，“他是你的亲生父亲啊！”
呵，这混蛋，我的父亲……
泪，潸然落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