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失心
《疯乐园》
失心
“连火炬也要学习她明亮的燃烧……太华美的爱,不长久,在人间太宝贵……”
“望见了海岸才溺死,是死得双倍凄惨;能宽慰悲哀的事物,使悲哀升到极点……”
这里只有声音,支离破碎的声音……忽近忽远,或悲伤的片段或欢笑的瞬间无序的播放着,直到它们在两个波段重合,“小志,带我去玩摩天轮……”“你终于醒来了,希望是一个美丽的梦……”
“救她……”一个来自深处的意识。Du00.coM
“她是谁?”这个世界发出震动。
“她是爱,是光芒……”
“你是谁?”
“我……是追随她的……谁。”
“为何救她?”
“爱。”
“能爱多久?”
“愿生生世世……”
“你的眼里只有她!没有我!”一个愤怒的声音。
“她又是谁?”
“她是恨,是愤怒。”
“能恨多久?”
“不知道。”
“过去不知有多远,将来不知有多长,生生世世亦不是无尽。你的爱注定不是永恒,她的恨也注定不会永远。一切,都只是一瞬间。”
“救她,哪怕只有一瞬间……我只要一瞬间。”
“众生本存在于永恒,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悲喜忧欢皆源于心,你又何必留念一瞬间?”
“人间罪恶,注定悲哀。唯愿留守,只有真爱。”
“试问世间无恶,你又怎会悲哀?若无悲哀,你又怎会想爱?……善恶守恒,光影共存。你若动情,爱恨同根……唯容众生并存、黑白无境才是大爱,一切本是‘无’……”
……
“用力!一!二!三!……”
随着胸口一阵强压我猛然咳醒,我用力呼吸却引来一阵呕吐,十分难受。此刻暴风雨依然在肆虐,恍惚中我看见身边几个人影,“救她。”我支支吾吾地想坐起身来却被全身的剧痛压得无法动弹,于是没等他们回答我又再次晕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再次睁开双眼却是一片朦胧,“哎?醒来了?”伴随一个苍老的声音,眼前晃过一个手影。我环顾四周又看着一张模糊的脸,直到视线慢慢变得清晰我看到一位年过八旬的老人,“这是哪?”我问道。“诊所啊,”老人家拍了拍脑袋,“哦,裕同县古云村。”“裕同县古云村……”我低声重复了一遍,突然像受了惊吓一般吼道:“救她!”我试图握住他的手却扑了个空。“哎!别乱动,你伤得不轻。”他接住我的手臂放回床上。经他一提醒,我才后知后觉感到左臂一阵疼痛,我看了看绑着层层竹片的左臂,他则继续说道:“年轻人,如果不是赶巧有渔民冒着大雨收网,你现在就不会躺在这儿了,你也真是命大!”他提了提盖在我身上的被子,“倒是你啊,有什么想不通的非要自寻短见啊?”我没有回答,感觉脑中思绪混乱。“你昏迷中不断重复着两个人的名字,一个名叫琴羽菲;一个名叫张雅丽……”老人家还没说完我瞬间激动起来:“琴羽菲!她在哪?她在哪?”老人家望着我一阵疑惑:“莫非不止你一人落水?”“一同落入水中的有三人!”我回答后老人家半响没有开口,直到我再三追问他才缓缓说道:“可惜啊……他们只捞上来你一人……”听完我心头猛然一阵绞痛,仿佛千层利刃刹那间将心脏切成碎片!又似万丛针头瞬间从胸腔刺出!那感觉比以往所有的痛的总和都要厉害百倍!千倍!“哎!怎么啦?冷静!年轻人!冷静!……”老人家慌了,这一次我抓住了他的手,狠狠用力抓住了!我试图要求他把我扔回江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直到那心痛的感觉上升到极点,我突然感觉到恶心!前所未有的恶心!能看见的一切、闻到的一切、听到的一切、触碰到的一切!最后,就连自己的身体!就连呼吸的空气!连自己的意念!都让人感到恶心!无比恶心!于是房里又进来几个人一起将我按住!在这天旋地转中我狂乱挣扎了好一会,最终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恍惚中,我看见头顶的天花板上变幻出忽近忽远的图形,我看见窗外挤满了各种飞禽,四周围上来各种野兽,它们围着我碎碎念:“你又何必留念一瞬间……你又何必留念一瞬间……”它们不断重复着这句话,让人难以分辨现实与幻境,于是,随着眼前光线变暗这一切又幻化出璀璨的星河,只见那点点星光渐渐拼凑出一张巨大的脸,一张婴儿的脸,然而它迅速苍老消瘦,临近枯萎时又再次重生。它每一次变幻的过程里夹杂着数不尽的面孔,有男有女、有胖有瘦,同时又夹杂着各种情绪,或悲伤或欣喜、或愤怒或感激。
“为何留恋?”它发出整个宇宙的震动。
“那是我活下去的理由。”
“你本不需要任何理由。”
“我不明白。”在我的回应下,组成那张巨大面孔的星辰被打散,随即拼凑出无数的飞禽走兽,上演着大自然的各种优胜劣汰,弱肉强食。
“生死无异,你的存在本是永恒。你会不断回归又打散重生,其身化土木山河而生花草虫鸟再度成人,其神幻风火雷电而汇天地之识再临人间。在这无尽的循环中,你需要存在的理由吗?”那变幻的画面,从大自然的温馨甜蜜和暴力凶残转向人间的朴素纯真和阴险狡诈。
“此生只愿意追随真爱,只愿意留守光明。”
“那么,你能去恶存善、去影留光吗?此刻,你所追随的爱和光明已经不在,你又当如何?”
“已经不在……已经不在……”意识深处感到迷茫、恐惧。
“就算你自己结束这一瞬间也改变不了永恒的存在,而在下一个瞬间依然要面对这样的问题。”
“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已经享受过爱,享受过光芒,然而这一切和你本身都终将逝去,既然都是一瞬间,那么你爱过一天和爱了一生又有什么区别?”
“不知道,除了这些我还能追随什么?我的存在又是为了什么?”
“答案就在你自己心中,好好体会吧……”语毕,眼前的宇宙迅速坍缩远离,最终烟消云散,于是我如梦初醒般再次回到了现实。
几个小孩子正偷笑着用枝叶和稻草试图将我装扮成一个妖怪,“哎!调皮精!”随着一声驱逐,小孩们迅速从窗户逃跑了,老人家追到窗口挥了挥手:“调皮精!看我不让你们爸妈打你们屁股。”说完就连忙走到我面前拿掉那些树枝草叶。“他们在干什么?”见我说话,老人家吓了一跳:“哎哟!怎么突然说话了?”“我躺这多久了?”我没回答他,“两天了……”“河妖!河妖!”小孩子们聚在窗外打断了老人家说话,老人家立马起身将其赶走。“河妖,是指我吗?”我问道。老人家摆了摆手:“别听他们胡说,小孩子就喜欢捣蛋。”老人家回过身笑了笑:“呵呵,那天之后你一直不说话,睁着眼睛也像看不见东西似的,”他坐到床边,“跟你打招呼你也不理人,整个人就跟丢了魂一样,这几个小鬼就给你取了个绰号,你别放心上。”老人家说着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了,看你样子像是城里人,你还记得自己住哪吗?”“X市。”“不远,从村头乘船过去就一个钟头,走陆面会更快。”他拍了拍我肩膀,“你放心,我们已经把捞到人的消息往周边县城发出去了,等联系到你家人大伙就送你过去。”“随意吧,无所谓了。”我坐起身来,“我想起来走走。”“可你的伤势?”老人家提醒道。“无所谓了。”我看了看左臂,已经感觉不到痛了。于是老人家扶着我走下床,我示意可以自己走动:“我就在附近透透气。”
走出诊所,耳边传来一曲悠扬的渔歌,我抬起头来又望见一片安然的景象,人们有的晒网,有的腌制水产,有的正准备拿一些鱼上集市去卖。不远处还停着几艘渔船,那些渔民就在那生火做饭,以船为家,其中一艘好像刚刚捕鱼归来,于是一群人围着看热闹,原来是个大汉正展示着一条罕见的大鱼。
我独自走到江边延伸出去的桥头,又静静望着那缓缓流淌的江水。突然,一根树枝打我身上,我转过脸来看见之前的那几个小孩,“河妖!哈哈,河妖!”他们欢笑着又跑开了。于是更多的人注意到我,他们看着我一脸惊讶,就连围着大鱼看热闹的人们也纷纷转移了视线,“你好。”其中一些人走过来同我打招呼,我便以礼回之。于是更多的人走近来,大家都很欢迎我。
“城里人皮肤真好。”
“饿了吧?来我家吃点东西吧。”
……
“兄弟,你叫啥名字?”一名青年人问道。
“那只是一个代号,”此刻,我感觉那好像是另一个人的名字,“无所谓了。”
于是人们一阵哑然,“如果你还记得自己名字,你告诉我们,大家也好帮你嘛。”他又热心的说道。
我看了看他,他便睁大眼睛一点头,于是我回道:“我叫熊小志。”
语毕,人们陡然怔住,“兄弟,不好意思,刚没听清楚。”青年拍了拍自己耳朵。
“我叫熊小志。”我重复了一遍,于是人们面面相觑低声细语。
青年一阵若有所思:“你真叫熊小志?”
“是。”
“就是那个洪氏制药的代言人熊小志?”青年进一步确认道。
于是另一个人抢过话筒:“怪不得看着面熟,我之前上镇子办事,在电视里见过这张脸!”
“是我。”我回答道。
不知什么原因青年突然愤愤离开,人们之前的热情也瞬间消失纷纷散去,有那么几个大汉偶尔回过头来带着怨恨斜视着我。“河妖!河妖……”小孩子们又喊起来。我一片茫然,不明白人们怎会突然这样,“你果真是熊小志?”身后传来老人家的声音。我转过身:“是。”老人家叹了口气,踌躇了片刻又招手让我进屋。
“年轻人,我见你人不坏,不知你以前是怎样?”老人家和我坐在屋里。
“我做错了什么吗?”我向自己提问。
于是老人家又确认了一遍:“你是病毒疫苗的代言人对吧?”
“是。”对于我的回答老人家有些失望,他摇了摇头:“你们还真是铁石心肠啊!死了这么多人却一直见死不救!”
“从何说起?”我有些疑惑。
老人家看了看我,又无奈的叹了口气:“唉……之前病毒爆发,村里有很多在市里打工的人都被感染,疯的疯死的死,好几个姑娘也因此守寡了,有几户后生不多的也因此绝了香火。好在不久后盼到了解药大家以为看到了希望,可哪知这解药是个天价!而我们村里人又穷,这一下子又让大家跌进另一个深渊。有些家里啊,几个后人都染了病,可是几代人的积蓄搭进去也救不了所有人,眼看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却不得不割舍!更残酷的是不注射解药的话就必须隔离,一直到死都不准许亲人见上一面!大家怎会不心痛!怎会不怨恨啊!而你又偏偏是那个洪氏制药集团的代言人!唉!”老人家说着气愤地拍了拍自己大腿,“我想你应该没少拿好处吧?”老人家气得一阵喘嘘。
“我不知道疫苗的定价,也没拿什么好处。但是不管你们怎么想,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这一番解释在老人家面前是那么徒然:“你跟我说没有用,大家不会信,更重要的是人已经死了!”老人家一下站起身来,可一看我失了魂的样子又坐了下来,“唉,罢了,看你人不坏……村里现在还有一些人在隔离区,如果你回去后能帮我们说几句好话,适当减些价钱……”
“相聚离别都只是一瞬间,我改变不了这个本质……”我无神的念了一句。
“他回去后才不会管我们,他们这帮孙子只认钱!”门口不知什么时候挤满了人。
“早知道就扔回江里喂鱼了!呸!”
“反正我一家子都毁了!不如在这里拉你陪葬!”其中一名中年人说着就要冲进来,老人家立马起身拦住他:“王二!别乱来!”
“你帮他?”中年人吼道,“你问问门口的弟兄们答不答应!”于是门外的人们纷纷表示支持中年人。
“没大没小了是吧!一帮兔崽子!我吃过的饭比你们吃的盐还多!你们就不能先听我说几句?”老人家怒了。
于是中年人压了压心中的怨恨,恶狠狠的指着我:“那你说,等你说完我照样要弄死他。”
老人家调整了一下呼吸:“你们就没想过,万一弄死了他,我们整个村子遭到报复怎么办?”老人家一言之下人们似乎有些动摇,“这些天下来我见他人不坏,如果他愿意,兴许真的能帮我们,那样不是为全村做了好事吗?”这一次中年人也无力反驳,老人家又继续补充道:“再说了,病毒爆发就跟流行感冒一样,是任何人都控制不了的,他也只是做了疫苗的代言人,一个年轻小伙子未必想主动害我们?”老人家回过头来看着我,大家也纷纷投过目光。
我头也不抬地说道:“无所谓了,如果你们现在要杀我,我不会逃跑。”
这一番话之下大家情绪有些转变,“他怎么跟失了魂似的?”
“他之前一直在叫一个琴羽菲的姑娘。”
“难道他跳江是想自杀?”
“这是报应。”
“活该!恶有恶报!”
……
“好了!如果你们仍坚持要取他性命,就先从我这把老骨头身上踏过去!如果愿意给他一个机会,也我们自己一个机会就散了吧。”老人家一言之下大家相互看了看,片刻后相继离去,唯有那个中年人走出门时仍恶狠狠的盯了我一眼。
“年轻人,你倒是一点也不怕啊。”老人家缓了口气坐下来。
“因为,我已经死了。”我抬起头看了看窗外的云。
老人家似乎听出了些什么,他拍了拍我后背:“今天早点休息吧。”
夜里,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过去的画面仍历历在目,琴羽菲摘掉口罩的瞬间;张雅丽坐在床头和小熊说话的情景;我和琴羽菲拥吻的雨夜;暴风雨肆虐的桥头;张雅丽用碎玻璃划破琴羽菲的脸:“如果她变丑了,你还会爱她吗?”;“你要记住!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两人跳下桥头;江面溅起的水花……于是我就这样一遍又一遍感受着阵阵心痛熬过了整个夜晚。
“看样子一夜未眠啊。”天更亮些的时候,老人家走了进来,“我们联系到了X市,他们非常欣慰并表示今天上午就派人过来接你。”他走到床边见我一言不发有些不解:“你不高兴?”我缓缓坐起身来:“悲喜都只是一瞬间,那些都不重要。”
我再次走出屋子,这一次人们不再感到惊奇,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怨念,只见原本在那晾晒衣物的妇女们纷纷撤回自己屋里;那补网的壮汉见了我也奋力将手中的渔网往地上一摔;在那分鱼的青年挥刀也分外用力;打闹的小孩们也被自家大人叫回屋里。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却又无比的轻松,仿佛即将到来的会是某个想要的答案,“该来的,总该会来。”我对自己说道。于是身边突然围上来3个壮汉,他们从三个方向堵住我的去路。
“你还我儿来!”我转过身看见中年人拿着粗木棍向我冲过来,不料被老人家一把抱住:“王二!你疯了!快停下!”
“你放开!我要替我儿子报仇!”中年人说着看向其他三人,“抓住他!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决不能放他活着离开!”语毕,两只粗大的胳膊一左一右瞬间将我按住,剩下一人拦腰将我抱住,我没有作丝毫挣扎。
只见中年人趁势挣脱并高举木棍朝我劈来!毕竟老人家力气抵不过他,好在老人家又从中年人身后握住了木棍另一端:“王二!你知道这么做会带来什么后果吗?”
“我不管!我已经完了!你放手!”中年人竭斯底里的叫喊着!
“你只顾了自己!全村的人怎么办?”老人家说着看向抓着我的三个年轻人,“屁事不懂!还不放手!”他在晚辈面前毕竟有些威严,于是厉声之下按着我右肩的手臂有些松动。
这时抱着我腰部的男人吼道:“我不放!姐姐就是他们害死的!我拉他陪葬!”他说着两手勒得更紧了。
“放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老人家吼了两嗓子又向四周求援,“昨天说过的话你们都忘得一干二净了?想全村遭殃是不是?有想得明白的赶紧过来帮忙!”一声号召下更多人站到了老人家一边,按着我右肩的人也倒戈了,于是一些人试图将抱着我的男人扯开,一些人试图按住中年人。不料中年人突然松开木棍朝我猛扑过来!眼看就要掐到我脖子时又被人们拖住,他只好恶狠狠地一头撞在了我脸上!“还我儿子来!”
我一个趔趄坐到了地上,鼻子猛然一酸什么味道都冒了出来,我捂着脸疼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再睁开眼时中年人已经被人们按倒在地,“放开我!我是在为全村讨回公道!”他咆哮着。
“你疯了!你这是害了全村的人!”老人家直起身板喘了口气,“难道你杀了熊小志,药价就会跌下来吗?其他人就会因此得救吗?”
“我不管!我儿子已经死了!连骨灰都看不到!”中年人使劲挣扎着,愤怒的同时充满了悲伤与无奈,“连骨灰都看不到啊!”
“我知道,我们都知道!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我看着你长大,又看着你儿子长大!你以为我不心痛?可是我们没有办法!王二呀!”老人家悲愤的对中年人说道。后者终于哭了出来:“至少,让我好生安葬他呀!我的儿子!这么大个人,就这么没了呀!我的儿子呀!”说着人们脸上都挂起了两行热泪。
良久,我似乎从人们身上看到了什么,于是我松开捂着鼻子的手,忍着痛向大家侃侃说道:“我之所以会成为疫苗的代言人,是因为疫苗就是从我体内提取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对病毒为何会有天然的抵抗力。但是让我坚持下来的却不是这股抗体,而是爱,是希望……”说着,人们纷纷看向我,“可是现在,我的爱已经随了那滔滔江水,我却无力挽回。此刻,我坐在这里也只是苟且独生,”我看向中年人,“如果我这条命能让你心里不那么难过的话,我愿意让你拿去。”我示意让大家放开王二可多数人不同意,于是我又说道:“他唯一的儿子已经不在了,你们也有很多人失去了亲人,好好感受自己脸上的泪水,那是你们的灵魂!你们应该发自内心去做出自己最希望的选择,至少在我看来,你们当中只有王二是这么做的!如果,我的死本可以抚慰你们的心,可最终你们违背自己的意愿而没有这么做,你们会为了今天而后悔!会变成像我一样的空壳!此时此刻,问一问自己为什么哭吧!不都是因为恨我却又无奈不能把我怎样吗?来吧!法不责众!杀了我也不会给村子带来什么不幸!来吧!让我看一看你们的灵魂!”
“熊小志!你!……”老人家睁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我会说出这样的话。
于是有些人松开了手,还有更多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你们……”老人家一阵干着急,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相继放手。最后王二爬了起来,人们给他让出条道,他便转过身去拾起了木棍又背对着我站了好一会。良久他一抹脸上的泪痕回过头来盯着我,我便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人们的判决。“王二!不要!”伴随着一声怒喝!一股强风袭面而来!我甚至可以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头顶猛然劈下又瞬间停在了发梢!
我本以为一切会就此结束,可是连疼痛都有没感觉到,直到我清晰的听见木棍摔到地上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中年人目光呆滞地蹲在我面前:“你和我儿子差不多年纪,要是他今天在这里……”
“大叔,我今年27了。”
“他比你小一岁。”中年人眼角再次湿润,“孩子啊,原谅我!”他说着双手扶住我肩膀。
我握着他的手背:“大叔,你没有错,这里所有人都没有错。”语毕,中年人终于忍不住热泪盈眶,人们也都惭愧的低下了头。
老人家凑到我们旁边又摸了摸我后脑勺:“孩子呀!你……”他有些激动,一抹眼角的老泪才再次说道:“你给我们都上了一课啊。”这时,一辆医务车缓缓驶入视线,于是老人家扶我站起身来。
“哎呀!还真是熊小志!”车一停,立马下来位医生,“哎?这是怎么回事?”见我鼻孔下挂着两行红色的液体他一阵疑惑。
“不小心摔了一跤。”我捂着鼻子说道。
“乡亲们,真是太感谢你们了!”医生对大家表示感谢,又接过我的肩膀扶着我上车,进门前我转过身来看了看那一张张淳朴的脸和充满期望的眼神:“所有的一切和我们本身都终将逝去。我们不能迷失了自己,如果还留恋自己和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