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装孙子
废墟里，一个衣衫褴褛，几乎浑身只挂着一层布条的和尚端着合十的双掌缓缓走来。读零零小说几只黑鸦落在他的肩头，嘎嘎的怪叫几声。
这一幕，看在白少离的眼里，感觉很奇怪，有种厌恶的情绪自心底油然而起。不过相比较而言，却还稍微比对神会的厌恶小了那么.一丢丢.
白少离皱起鼻子，闻了闻废墟里陈腐气息中一股不太一样的味道，随后又深深的皱了皱眉头。厌憎的情绪突然一下子深刻了许多。
“大和尚，你的佛语说的好，可是做法是不是不太厚道？哪有一边说着阿弥陀佛，一边派人把我们围个水泄不通的道理？”
“阿弥陀佛，小施主还是很敏锐的。”大和尚向着小屋鞠了一躬，然后不再言语。
“白公子，那些是我的人，抱歉。”
说话的是秦渊，说抱歉，是因为他决定对在场的人下杀手。有些事，是不适合让超过两个人知道的。
白少离愣了愣，自嘲一笑，“好奇害死人。秦公子，看来想要知道你的一些事儿不太容易。能把那些人叫出来看看么？也许是旧相识。”
这回轮到秦渊愣了愣。什么叫做旧相识？他拍了拍手，数十个黑衣人瞬间出现，将小屋和马车团团围住。
白少离看了看，周围几十个黑衣人，还有大片大片的废墟，确实是立坟立碑的好地方.
“能高抬贵手么？”
“不能！我们所图很多，所以知道我们的人，不能太多。”
“真的没有别的出路？”
秦渊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几十个黑衣人却是齐刷刷抽出了刀。
白少离无奈，心中把秦渊骂了一万遍，缓缓的抽出了帆布剑袋里的长剑。没有出鞘，他不想杀人，特别是秦渊。在他心里总感觉还欠着这个可怜人。
然而当他再抬起头看向秦渊时，却是被镇住了。衣衫褴褛的大和尚刚才还在黑衣人包围圈的外面，现在已经站在了秦渊的身前，而自己却根本没有任何感应，甚至连本能的危机反应都没有一丝一毫。
“好吧，我承认打不过，那么谈谈吧。”少离又把长剑塞回了帆布剑袋，找了个断墙坐了上去。
“小施主，你好像对现在的状况理解的不对。谈与不谈，你说了其实并不作数。”
少离摸了摸鼻子，“大和尚，这里是谁说了算？如果是你，那我就打打看；如果是他，我确实想要谈谈。”
“阿弥陀佛。”大和尚退到了秦渊的后面，用行动表示这里还是秦公子说了算的。
少离抿嘴一笑，又站了起来，在一应黑衣人警惕又诧异的注视下走到了马车旁，将帆布剑袋放回了车里。
“秦公子，是在这谈，还是找个地方单独谈？”
秦渊站起来，郁闷之情在歪斜的五官上表露无遗。明明场间的情势完全把控在自己的手里，可为什么自己完全把握不住言语的方向？
“白公子，林大师其实没说错。抱歉，我不想谈，只想杀人！”
这是命令。黑衣人动了。
“慢着！”少离一声大喝，伸手指向了秦渊。“谈谈，至少看看里面两个人的面子。”
秦渊转身，屋里没有人，只有两块牌位。为了这两个人？为了这两个人的面子？他们不配！不过他决定还是谈谈，因为他开始好奇，而他绝不会认为在当前这种情况下，他的好奇会害死人。
东面有一条沟，南北相通穿过整个村子。沟子里横七竖八躺着很多烂掉的木头渣子，风过，吹起一片黄沙。
“这里原先是一条河，干了！”秦渊站在沟子边，看着满眼凄凉，心中有恨。
少离点头，“你曾经还有想过跳进去，可是现在没机会了。”
“你果然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可这不代表你今天不用死。”秦渊以为这是白少离的底牌，但是这底牌却让他更想杀人。他每隔几天便来这里看看，不是因为对这里有着留恋或者美好的情感。他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保持心中最鲜活的仇恨。两年来，他一直是这么做的。
“秦渊，有些事情本来不想告诉你，希望你能比较单纯的活得好一些，不过看今天这阵势，你好像活得并不轻松。所以我决定还是告诉你。”
“洗耳恭听。”
少离深吸了一口气，略带伤感的说道，“我知道你所有的事情，并不是因为我是这个村子里的人。不，这种说法也许不对。我并不是这个村子里的其他人.”
接着，少离用尽可能平静的心态把他和秦渊两个人，也许应该说一个人的事情完完整整的说了出来。包括生下来便被称为妖怪，包括五年来每一次的冷遇与苦痛，也包括最后是为何跳下了深渊裂谷.
这是一个有些长也有些心酸的故事。他讲的很平淡，他听的也很平淡。
秦渊眨了眨眼睛，刚才风大，沙多.
“我习惯向前看，以前的那些，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都无所谓。”
少离吐了口气，说出了心里最压抑的记忆，他现在很轻松，因为轻松而显得愉快。而这种愉快在秦渊的眼中，却变成了一种没心没肺的挑衅举动。
“你要说的说完了么？”
少离摇头，“我希望能找到今天可以不用被你杀掉的说法。可是我好像想的太简单了.秦渊，给个说法吧？”
“毒药，不会死只是会很难受，吃了它。”秦渊掏出一颗黑漆漆的药丸，递到了白少离的面前，眯着眼看着他。
少离伸手拿过药丸，直接丢进嘴里，毫不犹豫的吞了下去。
“你都不怕么？”
少离摇了摇头，要不是为了救你，我才不会吃什么黑丸子。要是叫师父他老人家知道了，还不把你们全给切了喂狗？
他捂着肚子，慢慢蹲下了身子。确实是难受，体内一股腐蚀气息四处乱窜，喉头一甜，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反应挺快.”
秦渊又递过来一颗药丸，是解药，缓解用的药。
“三天需要吃一颗，不然会要命.”他的话还没说完，蹲在地上的少离迅速抢过解药吞了进去。
“我知道，我不会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的.”
靠，装孙子还带吃毒药的，我容易么我？心里这般想着，少离吃力的站直了身子，抬手擦了擦嘴角残余的黑血。
“这两颗，给车上的人！”秦渊是一个谨慎的人，他不喜欢有任何事情是自己把控不了的。可这句话却是触到了白少离的底线，而且一下子还是两条.
换上一副冰冷模样，白少离冷冷的说道，“收起你这一套，我吃掉这劳什子毒药已经够了，车上的两个人，不许你碰。”
“这算是威胁么？”秦渊轻蔑的说道。
“你可以这么认为。”
“你还是没有弄清楚当前的情势，你没有自主权！”
“不，我一直都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相信我，就算我现在吃了你的毒药，但是事态若真的失控的话，你们都会死！”
..
秦渊今天第一次认真仔细的看着白少离的眼睛。淡灰色的眼瞳，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感情，甚至看不到一丁点儿的光。这是和自己一样的眼神。这样的眼神，意味着眼前的少年和他一样亲眼见过深渊、地狱！
于是他收回了递过去的两颗毒药，“你得保证他们不会把今天这事儿说出去。”
少离松了口气，他深怕秦渊会执着到死.
“放心吧，这话我说了能算！”少离深吸了几口气，刚才那种腹中如灼火般的疼痛让他还有些难受，“现在能说说么？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不行！”秦渊拒绝的很干脆，他今天已经暴露了太多的秘密，不想暴露更多。
听到这句话，少离很气愤，狠狠的跺了一下脚，把干裂的黄沙地跺出了一个坑。
“秦渊！你不要欺人太甚！你们魔界那些狗屁计划，小爷我理都懒的理。你要报仇你要杀人都无所谓，甚至是你们魔界要把这个人间都据为己有也都无所谓。小爷我只想知道我自己是个什么情况！你还活着，我也活着，那这身皮囊是怎么回事？我只想知道这个，只有这个！你懂吗？你个混蛋！要是真把小爷逼急了，管你毒药解药，管你魔界神域，小爷都给你捅个窟窿出来！不要以为遇着一个人，便是对你们的计划有什么兴趣或是会造成什么障碍。是！普通人是没那个能耐，可你也要记着，有些人不普通，他们也不会对你们有什么兴趣，这叫不屑！不屑你懂吗！”
喘着粗气，白少离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激昂愤慨的话。却是把秦渊唬得一愣一愣的。
“你到底知道什么？”秦渊再次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甚至开始重新考虑留不留这三个人的命。
“你可以认为小爷我什么都知道。铁山镇的宋铁桥，伯特城的宇文两口子，云城的云芷，还要说么？”他就知道这么多，但是他希望表现出知道的更多，“现在人世间可没有流传出去这么多事情，难道还不能表明我的立场？”
终于，秦渊一直保持的平静心态被打破了。他嘶哑的惊呼了一声，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在人间各处疯传起来的云巅之战，而那个传说的主角，好像就叫.白少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