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陈年旧事
唐林再次把目光落到了空明大师的身上，无形之中也给空明大师施加些许压力。Du00.coM
桑子柔的案子还没有弄明白，现在又死了一个人，推敲之下，唐林、叶无双以及刘风三人都认定两名死者有一定的联系，而在掌柜吴大维的查证之下，发现二人都是江宁府上元县人士，这就更加的肯定了他们的推测。
之前已经从空明大师的口中得知桑子柔乃是他的师妹，二人早在十五年前就一起拜师学艺而相识。现如今得知王硕也是江宁府上元县人士，那就是说他可能也与空明大师相识，所以没道理不去问问空明大师。
唐林办案从来都是以严谨著称，但凡有一丝关联，只要觉得有用，他都会坚持不懈的追查下去，绝对不会半途而废甚至不闻不问。
这时，见唐林又一次问向了自己，空明大师也稍稍的顿了一下，那种高僧风范在这一刻却全然没有了，眼神与唐林交流之际，竟然出现了些许闪烁，仿佛不愿意直视唐林的眼睛，而他的手脚也莫名的往后收缩起来。
他没有答话，面色显得不太正常，似乎是因为屋子里的气氛所造成的，也有可能是因为死者的死状造成的。
不过不管怎样，唐林却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直觉告诉他，空明大师很有古怪。
于是唐林又道：“空明大师，我想这件事你应该知道不少吧，大家都很想从你口中得到一些讯息，您就别在有所隐瞒，全都直言了吧！”
其实谁都知道在这之前空明大师对大家都还是隐瞒了一些事情的，不然的话，也不会与桑子柔碰面也装作不认识，只不过他到底出于什么目的，就不得而知了。
唐林这般表态，其目的就是想让空明大师说清楚前因后果，这也既可以让空明大师摒除嫌疑，又可以更进一步的了解案情相关的人物信息，可以说是双赢的抉择，纵使心如明镜的高手空明大师，也是很难拒绝的。
空明大师摇摇头，叹息一声，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僧本已是出家之人，所谓红尘旧怨因随风而去烟消云散，奈何今次发生如此惨案，只好将其中因由一一道来，还望佛祖勿怪。”
听空明大师的语气，却是带着几分羞愧忏悔之意，因此不难判断出这所谓的红尘旧怨必定事关重大，牵连甚广，否则也不会等到唐林开口问话他才肯说出来。
越是如此，大家就越发对此事好奇，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空明和尚的身上。
一个德高望重的高僧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去呢？他口中所谓的红尘旧怨会否也与他自己有关呢？想到这些，无不使人对那十五年前的旧事倍感兴趣，仿佛一旦了解了十五年前的旧事就可以查出谁是真凶一样。
众人静默不语，站在原地，看着空明和尚，细听着他回忆往事。
“二十五年前，那时贫僧十五岁，因为家中发生变故，不得不离乡背井去江宁府寻找亲戚，可是没想到到了江宁府之后，盘缠花光不说，亲戚也没有找着。可是就在绝望无助的时候，遇到了师父，他老人家收留了我，我便开始跟着师父学武功。而事实上，在我入门之时，师父已经有一名弟子，于是我便是二弟子，后来师父陆续又收了两名情况与我们差不多的弟子，从此以后，我们师兄妹四人便一直跟随师父学武十余年。”
“大师所言，那死者桑子柔和死者王硕应该也是其中的两名弟子，也就是你的师兄师妹了？”唐林问道。
“是的，王硕便是三师弟，而桑子柔则是四师妹，而先我入门的是我们的大师姐，名字叫做余筠岚，她是师父从小便收养的义女。在跟随师父学武的那段日子，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光，那时一起练武，一起运镖，大江南北到处跑，虽然时常有危险，但是大家都能够逢凶化吉，而且随着历练次数的增多，师兄妹们的武功也都逐渐趋于成熟，俨然可以独当一面了。”
说着，空明和尚再次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往日种种历历在目，那些美好与难忘的瞬间仿佛就像是在放幻灯片一样一张一张的在脑海中闪过，不禁让人感慨时光飞逝。
说到底，也已经有二十五年的事了，抛开他们跟随学艺的十年，那也是足足有十五年之久。
唐林点点头，道：“就因为这样，你们师兄妹之间渐渐有了分歧，然后便分道扬镳了？”
倒不是唐林瞎猜的，事实上，确实应该如此。
唐林可是很清楚的记得离开江宁府上元县的时候就是十五年前，如果不是在这个时候师兄妹之间出了问题，应该是断然不会马上分道扬镳的，毕竟那个时候的他们也不过是二十出头而已，又如何能够在外面自立门户呢？
而空明和尚所说的当时大家都趋于成熟可以独当一面其实也不算矛盾，因为总的来说，光有一身武功，没有经验和资历，还是不足以出师的。
所以唐林推断，在这期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这件事情的发生也让他们师兄妹四人从此各奔东西，甚至没有半点联系。
这时，一旁的吴掌柜也好，张顺也好，都下意识的再次往前凑了半步，一副生怕听漏了什么似的的样子。
接下来空明和尚所说的每一句可能都与这两起谋杀案有着间接的联系，一旦抽丝剥茧查证下去，此案必定会很快告破，所以不论是谁，都会对空明和尚的话分外的认真严肃。
“没错，事实上，我们四人之间确实出现了问题。”摇了摇头，空明和尚又轻轻一叹，道：“起初我们四个的关系就如同亲生兄妹，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的成熟，自然而然的也萌生了情愫，三师弟王硕渐渐爱上了大师姐余筠岚，而我……咳咳，也在偷恋着四师妹桑子柔。日子越过越久，那种感觉就越来越浓烈，直到十五年前中秋前夕的一个晚上，终于一切都爆发出来了。”
“中秋前夕的一个晚上？发生了什么？”
这次还未轮到唐林开口，吴掌柜则是率先说道，而一旁的张顺也立即点头，仿佛他们二人比谁都迫切的想要了解当日的情况。
很明显了，听空明和尚的语气，就知道事件的发起点应该就是中秋前夕的一个晚上，而且很有可能就在当晚发生了一些不寻常的事情，导致了师兄妹四人各自奔走，从此不相往来，也因为这样，到今时今日再次重遇之时，引发了命案。
或许这种情况只是单纯的想象出来的，但是不可否认，这未必就不是一种可能。
只要有线索，就绝对不放过，只要犯了案，就一定有破绽。
这是唐林的至理名言，他完全不相信有绝对完美的犯罪。就算一时半会儿查不出来，总归有办法查到，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空明和尚顿了一下，扭头看了看那已经死了的王硕，一脸的惆怅无言以表，又是一阵轻叹过后，缓缓转过头来，回忆着道：“十五年前中秋前夕的八月初八乃是师父的五十大寿寿辰，那日我和四师妹按照预计的时间准时的押镖回来为师父贺寿。当天晚上，大家都很开心，也喝了很多酒，整个镖局上下一片热闹欢腾。而就因为如此，王硕酒后失言，将偷恋大师姐之事说了出来，让大师姐余筠岚在众人面前极为尴尬，于是便跑去向师娘诉苦。当时我们还在笑话王硕真的是酒后吐真言，说不定师父一个高兴就准了他俩的婚事，到时候又可以大排筵席好好喝上一通。
可是谁都不曾想到，就在当晚，大师姐余筠岚竟然在镖局的池塘前跳水自尽，等到第二日发现并将她打捞起来之时，却发现她已经死了。紧接着，为了大师姐之死，王硕背负了很大的压力，于是他主动去找师娘问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不想当他走进房门的时候，发现师娘竟然也死在了房里，如此一来，这件事就闹大了。
尔后师父也因为大师姐和师娘的死郁郁寡欢，最后因酒后失去知觉，也掉进了池塘里面淹死了。
至此以后，镖局上下一团糟，镖局的人见情况不妙便立即离开，最后镖局也实在没办法继续下去，于是我们三人便也跟着各奔东西而去。
因为我始终还是放心不下四师妹，于是在我离开师门之后也在打听有关她的消息，结果后来得知她已经嫁给他人，我顿时万念俱灰，失足掉下山崖，后被一名大师救起，遂来到平乐寺出家为僧，这一晃眼，便是十五年过去。”
越说越发的沉重，所谓伤心往事不再提，或许就是这样的。说到底，这也是一场悲剧，一夜之间，喜事变丧事，人与人也阴阳相隔，空明和尚也遁入空门，只能说，中秋前夕的这次寿宴确实恍如噩梦，空明和尚不愿提及也实在可以理解。
终于说完，虽然屋子里因为人多显得有点昏暗，可是却依旧可以清晰的看得见空明和尚眼角微微有些水渍，眼圈微红泛着荧光，的确是触到了他的伤心处。
谁都不曾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故事，但见一旁的张顺也好，吴掌柜也罢，乃至一向镇定自若的唐林，也不得不吐出了一口哀怨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