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胖子的难题和皮特匠的建议(...
李月的牌友,几乎都属于富太太圈,除此之外,尚拉了几位官太太加入队伍,包括工商局长的夫人和银行行长的老婆,也有市委办公厅某位领导的姐姐。www.DU00.COm据说哪位领导从小由农村的这位姐姐抚养成人,在其含辛茹苦的支撑下读完大学,最后攀上某位高官岳父,说白了,其实也就是某种形式的拼爹,终于成功进入仕途,职业生涯发展得异常顺利。所谓“长姊如母”,那位领导对其姐姐的话,可谓言听计从,而他姐姐偏又特别之本分甚至稍嫌保守,绝不给弟弟为难,绝不让弟弟犯错误,这是她出于素朴主义价值观时刻提醒自己必须坚守的底线原则。她的穿着很简单,依旧透着农家的几分土气,有些富太太脸上本能显出鄙夷的神情,可在李月跟前,她们不得不跟着表现出自己的和善、雍容和大度
。李月守在楼梯边,看莫莲花走上来,急忙降阶相迎,亲亲热热挽着对方的胳膊,笑着说:“哎呀,莫大姐,这些天都干什么呢,打牌老不来。今天要不是小妹我假装发脾气,你还得摆谱是不是?”
莫莲花不好意思地投入歉意的眼神,小声说:“妹子啊,前段时间俺弟弟配大书记出国访问,家里的那小犊子没人管着就不好好读书,还常有小女生动不动打电话约他出去。马上就要高考了,我不盯着点,那还了得呀?”
“哟!你侄子我见过,灵光得很,高考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女孩找他,说明小伙子大了,有魅力,大姐你操心的日子不多了,就等着享福。”莫莲花微微苦笑,叹口气:“他也有脾气,有时候比驴还要倔,好在不怎么象别的官家小孩,很快就能冷静下来,认识到错误以后,我说啥,他就乖乖做啥。”
李月趁势扶着她坐下:“所以说还孩子真不错,毕竟是你家认真调教的。”牌过几圈,莫莲花心压不下,又要走。李月也不强加挽留,客客气气地送她下楼,回来之后,一名头戴纯金发夹的中年妇人哼哼唧唧:“她总算走了,总打那么几毛钱,郁闷死了。诸位姐妹,现在我们可以爽快些,玩大的。”李月没意见,实际上,她的牌技非常好,精密的算计、老道的判断,使得她在该富太太牌圈中拥有常胜将军的美誉。
边打牌边聊,渐渐说起芮唐又做了一笔大生意的事,惹来阵阵羡慕。“她家老芮懂得法术,做生意当然厉害。”“不是法术,应该是风水、相术和奇门遁甲吧?”“不知道,反正我老公不懂,有什么决定不了的,就会去找什么‘先生’。那位先生依我看就是骗钱的家伙,没几次是准的,哪里象李姐老公有真才实学。大肚子里面装的可不是草包,都是千年传下来的的学问。”
女人七嘴八舌讨论起来,此刻李月反而笑而不语。最后,等大家都说完了,她才添上一句:“他在做这笔贸易前,确实进行了奇门遁甲的预测推演,我也不太在行,似乎见着什么‘三奇’,‘三奇’又遇上了什么‘三吉门’,因此啊,生意肯定有赚不赔。”
万彼特喜欢晚上逛夜店,在1912的附近,有一家相对来说规模较小、外形充满民国风情、肚子局限于角落的小酒吧,在上面甚至看不见醒目的店名,但是万彼特特别喜欢这里,在一楼靠窗的位置点上一杯鸡尾酒和两杯咖啡,观夜色氤氲,令思绪沉浸,实在享受之极,渐使习惯,以至于他每次坐在那个位置,不用开口,服务生便会微笑着走过来,低声问:“老规矩?”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遂轻快转身离开。他并不喝酒,那杯价值不菲的鸡尾酒仅仅具有象征或纪念意义,咖啡不错,一杯自己慢慢品尝,一杯留给——
“你的项链可以摘下来了!今天是我和小东的订婚纪念日,大喜的日子,你带着它会影响我的心情。”话音方落,一名身材高挑,长相格外俏丽的年轻女子身穿雪纺衬衫、贴身而性感的黑色长裤从他肩后绕出,似百灵鸟般坐在对面。她的眼睛倏尔眨巴,似天空的星星闪烁灵动,足以拨动任何男人的心弦。
万彼特面色不改,用勺子轻轻拨弄杯里那层稍带着奶色的小小漩涡:“既然是好日子,就该同小东找个地方好好庆祝,干吗跑到这里来?”“是准备庆祝的,只是后来我心情忽然不好了,就让他自己回家。我走啊走啊,漫无目标,等反应过来,竟发现来到了这里。你肯定觉得很奇怪,对,我也有同样的感觉,有些事情根本就无法进行合理解释。”万彼特淡淡说:“想要舒缓心情,可以去看一场电影,也可以早点回家睡觉。至于这条项链,你的心情反正已经不好了,何必再让我摘下来?”
女人没有丝毫起身的意思,眼睛死死盯着他,内中所蕴含的种种情绪异常复杂,难以读懂:“不回去,我也想喝一杯。”说完话,伸手夺过桌上的鸡尾酒,若饮啤酒咕咚咕咚几口,瞬间喝得干干净净。
万彼特脸上露出几丝怒意,待迎着她的挑衅眼神和微微泛红的脸颊,那股怒火偏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边苦笑,一边摸出钱包预备买单:“如果这样会让你好受些,我没意见。只是我需要提醒你,你姐姐的意外,并不仅仅是我造成的,有多重因素交叠影响,难以控制。你可以随时冲我发火,任意张扬你的不满和率性,虽然这个过程未必公正,但我允许你有这种权力。”
女子冷冷而笑,伸出纤细优美的手指紧紧按住他的腕部:“你的解释我懒得听,再混蛋的人,也会为自己的龌龊灵魂进行辩解!好,你不是说允许我发火吗,那说到做到,有本事的就别逃走,戴着这条血链老老实实坐下承受受害者家属的愤怒。”万彼特呆了呆,果真坐下。
女子嘴角露出嘲讽的微笑:“这就对了。”那杯酒烧得她肚里火燎燎的,喝完一杯咖啡感到不能缓解,她又去拿万彼特前面的杯子。万彼特叹口气,提醒这是他喝过的。女子狠狠甩甩头,意思是老娘不在乎,照样把第二杯咖啡喝得干干净净。“你如坐针毡的样子太搞笑了。你的咖啡和我姐姐本该享受的咖啡,现在都在我的肚子里团聚,算不算圆满?”
万彼特想抽烟,然后发现自己其实不抽烟,不自在中,遂耸耸肩:“做紧时间放纵自己,发泄完后,我送你回家休息。”“哟,你是个好好先生啰。呸,伪君子。我也不敢劳动你的大驾送我回去,你是个男人,雄性荷尔蒙泛滥的话,谁知道会不会趁本小姐人事不省的时候性侵我?”女子声音有些高,引来不少奇怪的打量。万彼特气得侧着脖子想了想,毕竟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刘琦,该停下了。”眼前的女子不胜酒力,一杯鸡尾酒被豪饮下去,很快酒劲就会上来。刘琦挑着眉毛,哼了一声,大概意思是要你管啊。这时从旁边走来一个男子,非常不友善地瞪着万彼特,低声威胁:“你不是说过再也不会插手刘家的事吗?如今破坏我们的纪念日、拉着她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万彼特微微扯着脖子,双手抱在胸前,神情颇有几分不屑:“如果你是正常人,就应该知道自己刚才说的不是正常话。你的未婚妻跑到我这里来挑衅,抢酒喝,嗯嗯,还有咖啡,怎么看我才是受害者。”刘琦则有些诧然,凝视着来人:“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啊,你跟踪我?”
裴东的脸抽搐数下,喃喃低语:“算不上跟踪,只是关心你为什么——”本想接着说“不参加订婚纪念活动”,可是余光瞥见万彼特,见他一副并不上心甚至侧头看着窗外的样子,心里无名火起,语锋倏转,“我是你的老公,跟踪你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刘琦呆了呆,站起身,感觉头有些晕,伸手按住桌子缓了缓,抬起头冷笑着说:“别乱说话,你只是我的未婚夫,并非任何法律意义上的夫妻。”
“即使没有法律明确定义的关系,可我们订了婚,而且也在一张床上睡过,说起来就是实质上的老公和老婆。”刘琦羞得满脸通红,咬牙道:“那时是我心情不好,被你哄了几句,你趁人之危占了便宜,你,你——”“身子都是我的了,我也确实喜欢你,所以你聪明的话,就别朝三暮四乱动花心思。这家伙有什么好,魅力比我强吗?”万彼特皱皱眉头,露出几分厌恶的神情,站起身要走。刘琦急忙叫住他:“怎么,你要走?”“你们小两口之间的纠纷,我是个外人不该搀和到其中。”裴东昂起脖子:“算你明白道理,慢走,不送。”刘琦瞅着万彼特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心里一酸,流下眼泪。裴东冷静下来,慌不迭走上前,小声说:“哎呀,是我不对,你别生气。”“滚开。”刘琦象母狼一样推开他,走出几步,回过身:“你听好了,我现在宣布解除我们之间的婚约,同你裴家再也没有任何关系。本小姐完全是自由身,享有各项公民权利,也绝不会成为任何男人的战利品或私有财产。”她走得极快,裴东反应过来后,狠狠抽了自己一记耳光,骂道:“妈的,你昏了头啊?”急忙追去出去,正看见刘琦驾驶着一辆小小精致的甲壳虫驶出停车场,从道路豁口转出,很快便消失在光影炫照的如织车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