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这难道就是缘分(下)
魏颖佳打入敌人内部,身居秘书职责,自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干就能取得敌人的信任,所以她在某些方面倒也开动脑筋,提出一些有趣却合理的建议。Du00.coM按照她的意见,大公司想要树立品牌,一定要设立发言人制度,其职责便是在第一时间同媒体亲密互动,有好事广为宣传,提升光环的亮度;有坏事或丑闻则立刻澄清,想办法尽一切可能降低公司散发出来的负能量。万彼特完全表示赞同,在美国,即使是小公司也有专门的发言人岗位,所以他立刻制定魏颖佳同时兼任该职务,自然,薪水也会上涨。魏颖佳不觉生出几分千里马遇到伯乐的感触,心里莫名有些愧疚。
“不过即使是发言人,也应该有个新面孔进行交替,这样才不会让媒体感到乏味。一家之见,仅供参考。”“不用参考,很好,朕直接采纳爱卿提议。”万彼特打趣地挤挤眼睛,这个小动作令魏颖佳心中微微而动,觉得他似乎没那么讨厌,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毕竟是裴东派来的卧底,革命意志必须坚决,万万不可在立场方面再发生动摇。也就因为她的补充意见,风清扬被召到办公室,听说从此很有可能高频率地站在媒体前演讲和回答记者提问,小伙子连连摆手,说自己做不来,逼急了,他甚至反推万彼特上位:“要不你站在台上展示企业家的风采?而且许多事也只有你心里最清楚,回答各种刁难问题可以从容不迫。”万彼特哭笑不得,转身对魏颖佳说:“看看,什么叫做狗急跳墙,这是最鲜明生动的例子。”最后他表示妥协,不过要风清扬推荐一个合适的人选,同时必须对该人选负全责,如果后者有什么不到位的地方需要补救,风清扬就是第一救场员。憋了半天,风清扬脑中闪过一个人影,拍着胸脯自信满满地报出名字:“孟玲玲!”
现在,孟玲玲正襟危坐尽可能摆出最好的形象姿态,面对眼前眼神稍带轻佻的老总,她心里又兴奋又忐忑。记得自己曾经同风清扬说过小时候的梦想之一,就是成为风光无限最好万人皆迷倒的女主播,不过时运不济,专业不对,也没有贵人提携,最后只好再办公室当了一位不起眼的小文员。万彼特斜睨站在门边的风清扬和魏颖佳一眼,嘴里嘀咕着臭小子说自己对孟玲玲没有什么特别感情,可到了关键时刻,还是忍不住抱持“肥水不流外人田”或“举贤不避亲”的态度把她退了出来。孟玲玲身体前倾,紧张地问他说些什么,因为声音太低,没能听清楚,可否再重复一遍?万彼特笑了笑,这丫头机灵,长相也不错,如果说魏颖佳属于妖冶性,那么孟玲玲多少带些邻家女孩小清新的风气,春花秋月各有殊质,搭配也好,于是摆摆手:“没说什么,定下来了,今天开始你就是第二发言人。台下咋咋呼呼没关系,台上可别乱彰显个性。”孟玲玲站起身,神情正经而又不失俏皮地敬个礼,说:“您放心,我一定不辜负组织的栽培。”她快乐地象百灵鸟飞了出去,魏颖佳也回到秘书台,万彼特把风清扬叫道旁边,把刚才心里所想边笑边倒腾出来。“绝没有这么回事。她把我当蓝颜知己,我也只是把她当好朋友。”“真的?害羞承认?”风清扬看万彼特咄咄逼人,急得叹口气,低声说:“她要真是我女人,说不定还舍不得让她抛头露面呢。”在老板打哈哈之前,他找了个借口迅速逃离,后面留下万彼特颇多意味的调笑。
万彼特接到市商会的电话,说打算组织一次绿色活动,邀请各大企业家出城“务农”,也有相关媒体陪同采风随访。万彼特本想拒绝,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拿过锄头,也没有弯曲过裤腿冒着被蚂蝗扎刺的危险在稻田里插秧,跑去做这个秀干什么,不过是给当地的农户添加麻烦而已,不过转念一想,农田附近的望城山以前是宋朝岳元帅振威勃发大败金兀术的名胜古迹,多年来自己神往久矣却始终没机会去观瞻拜看,此刻恰好是个机会,于是欣然答应。令他感到吃惊的是,在事先约定的集中地上车后,前首坐着的一个年轻女子的背影忒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等她回头有意无意轻轻瞥看,竟然是时尚主编李琦。他急忙转过脖子,故意装出没看见对方的模样。突然,耳边有人说:“先生,能不能帮我换换位子,您边上的男人是我朋友,我有些话想和他商量。啊,谢谢了。”本来万彼特边上坐着鹰钩鼻子满眼傲气的老者,似乎是开盐水鸭连锁店的老总,瞬息之间,便换成了如花似玉百媚生、颦颦婀娜动人魂的美娇娘。万彼特叹口气,露出几分苦笑,心想你偏要坐过来作甚,既然是下乡劳耕,算不上工作,多半是想继续为了你姐姐的事向我进行精神复仇。他皱皱眉头,做好承接冷风阴雨绵绵袭击的思想准备。李琦好象总能看穿他的心思,扁扁嘴,贴着耳朵低声说:“别误会!刚才我边上的男人太T加M猥琐,总是借着低头机会瞄我大腿,动辄扭动磨蹭,令人恶心想吐,为了自保提高安全等级才换位到这边,没打算为难你?”“绝对理解,不过你这么贴着我,有人可不爽了。”万彼特耸耸肩提醒。确实,有人投来羡慕和妒忌的眼神,毕竟她挨着他太近,从某个角度看便似亲吻。李琦缓过神,脸色绯红,急忙坐正身体。万彼特隐约听见“喀嚓”的快门声响,胸下微微悸动,镇定地左右看了看,并未发现什么异常状况。
如此季节,望城山即使披着厚厚一层葳蕤葱郁的绿衣,依旧难以遮掩某种萧杀肃然的气息,千余年前古战场的戾气凝息,为风水笼罩庇护,总难以随着沧桑岁月渐渐淡化。所谓农耕作业,仅仅是做做形式,没人当真,至于媒体记者,自然有办法按照组织者的要求,拍摄出最好的能供宣传的照片以及摄影画片。李琦觉得索然无味,看看旁边竟然失去了万彼特的踪迹,暗暗诧异,觉得他不可能拎着锄头独自下田吧?再看挨着农户的一条小路,不由哭笑不得,急忙追上去,抱怨说:“你就这么不吭一声上山?”“好容易来一趟,舍不得浪费时间同他们纠缠。”万彼特不以为然,顺手拎起地上的一根树枝做拐杖,“山路崎岖,爬着不容易也费时。”李琦瞅着他的模样好笑,打趣说你这人搞得自己跟小老头似的,干枯的树枝不结实,拄着半途要是断裂,还不摔倒?万彼特哼哼说你既然这么好心索性作我的拐杖扶我一辈子好了。不过随口斗嘴,李琦听了,偏又忍不住有些莫名惊慌,本能想去托着他的胳膊肘,蓦然惊觉,急忙缩手。
观山看水别有韵致,万彼特除了透过时间之门遥遥揣摩体会那场历史上著名的捍卫民族尊严和存亡之战外,出于爱好习惯,不觉又从堪舆角度对望城山的风水进行把脉赏玩。看室内布局乃至建筑造化,那是“理气宗”,看外部群山走势、水路来去流向,则是追踪天地气息“形走势聚”的妙处。李琦不懂这些,不过听他侃侃而谈,渐渐也觉得高兴。回到山下,企业家们的务农活动早已结束,活动组织负责人高声招呼他们赶快上车,嚷嚷着回到市里面,要求“忆江南”酒家聚餐。李琦走得匆忙,突然脚下一崴险些摔倒,幸亏万彼特眼疾手快从旁边立即扶住。李琦伤得不轻,无法走路,万彼特情急之下索性给她来个公主抱。
众人表示关切的同时,有人带头鼓掌吆喝,万彼特神态从容,甚至有些配合地揶揄回应:“谢谢,谢谢,到时候请大家喝酒。”李琦羞得抬不起头,柔声问:“累吗?”“累啊。看着你不胖啊,抱起来可比石垛都重。”听到这里,李琦瞪大眼睛,心里那个气啊,趁着埋头的工夫,一口悄悄咬在他的胳膊上。
托李琦的“福”,万彼特终于得以逃离让人生厌、闹哄哄的聚会,先打车回到自己的公司,然后打算亲自开车送李琦回家。李琦拒绝坐在厅外的台阶处等待,她微微有些洁癖,嫌弃台阶人来人往脚踩得脏,哪怕保洁员打扫过,其清洁程度经不起考验,能贴着自己的屁股吗?万彼特为难地看看大门,现在已经是晚上,智能安保系统早已启动,即使是他,在没有随身携带特殊门卡的情况下,也没办法开门送她进入大厅的休息区沙发休息。“应急卡留在办公室了,这——”李琦笑着说没关系,她就扶着屋檐下的玻璃等候。万彼特叮嘱几句,转身向停车场走去,这时边上闪出一条人影,手握尖刀,狠狠扎向他,嘴里嘟哝着:“都怪你挑拨离间。”万彼特躲避不及,跌跌撞撞往后倒下,头部正好枕着李琦惊慌失措探出的胳膊,腹部流出殷红的鲜血。那人呆了呆,转身就跑,很快消失在黑暗中。万彼特脸色苍白,眼皮半抬不合,气若游丝,李琦泪流满面,一边紧紧搂着他极力想要按住伤口,一边近乎歇斯底里地大声呼喊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