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苦力
十年一晃而过，原来的小江木已成了院落里翻转腾挪的小伙子了，虽然只有十五岁，但林江木看上去比同龄人浑实不少，肩背宽厚，魁梧有力，个子都达到了一米七三，再过几年，说不定都要一米八几了。读零零小说尤其是刚打完一遍武警拳脚套路，浑身热气奔腾，双眼灵动，如下山的野豹一样。
前些天林江木刚好初中毕业，考试成绩也出来了，他被市里最好的高中杰康中学录取。许是受常年练习气功的影响，林江木学什么东西都比常人快些，脑子也比较灵光。虽只是在山区小镇上读的初中，但林江木的成绩也总能排进全县前几名。而市里的杰康中学，每年都会在县里择优录取前几名学生，食宿费和学费全免，以作为将来学校学生考上名牌大学的保障。
就在林江木快要洗漱完时，右边窑洞的门响了一声，一位妇人挑开纱帘走了出来。这妇人约四十左右，穿着普普通通，由于刚起床的缘故，随手将头发挽了个发髻，虽相貌平平，但和眉善目，嘴角总是挂着微笑，很容易让人产生亲近之感，一副贤妻良母之样，这人正是林江木的母亲王芳。
“妈，你怎么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会，不是昨晚都说好了，今天早上的饭我来做嘛。”林江木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王芳说道。
“没事啦！”王芳摆了摆手，“今天你和你爸要去装卸一天的化肥，要十来吨呢，我给你们做点好吃的补补！”不等林江木接着说话，王芳就从水龙头里打了一盆水开始洗漱起来。
林江木没法反驳，知道拗不过老妈，也就任由她去了。过了一会，纱帘又被挑开，林明光着膀子从屋里走了出来，向王芳道，“不用做饭了！刚老王打电话来说，时间改了，七点前必须赶到，现在做饭已经来不及了，我和江木随便吃点，你给我们俩弄两碗鸡蛋泡馍就成！”
王芳一听，顿时有点不怎么乐意，不高兴的道，“这老王，怎么不早说，起码还能让人吃口饭啊，改时间也不早点通知，今天可是江木第一次干这种苦力活，不吃好点怎么行，这下好了，只能胡乱凑了一顿了！”
鸡蛋泡馍，就是将鸡蛋打碎搅匀，然后用开水冲一下，再放点掰碎的馒头和盐，很简单的一种现做现吃的方法，但确实能让人应付一段时间的饥饿。
十来分钟过后，林江木父子两人就已经吃完早饭，穿上昨晚就已经准备好的搬运化肥的破旧衣服，骑上停靠在院里的摩托车，朝县里驶去。
林江木家并不富裕，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祖上都是从地里刨食吃的，虽然父亲林明很能吃得了苦，也当过兵，但回来后并没有去过外面闯荡，而是守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过了半辈子，不过每年都没有多大的收入，尤其还是在这山底脚下。有一年林明看到别人种上苹果发了家，也在自己地里种上了苹果数，可惜那年苹果价大跌，还赔进去了两万块钱，让林明好生心疼了一年多，所以林明有时候会去县里或镇上下些苦力，补贴点家用。加上林明当过兵，身体素质不错，干活快，有苦力活的主家也很愿意找他。
这是林江木第一次跟着父亲去装卸化肥，以前听父亲说，干完这一趟活，总共能拿到三百块钱。原来是他一个人干，如今是和儿子一起干，要是换做别人，他还不愿意钱被别人分掉呢，虽累是累点，但能挣得多点不是。
“林明啊，你可总算来了，这都几点了！”
林江木和林明骑着摩托车刚到一个仓库跟前，就看到一个清瘦的穿着白色衬衫的中年人，从一辆蓝色的大卡车的驾驶室里跳了出来，快速的朝两人走来，同时嘴里不满的嚷嚷道。
“这不还没有七点嘛，急什么啊老王，况且这是你临时更改时间的，我可是饭都没吃一口就过来了，这不，还把我儿子给带来了，够意思吧！”林明待这老王走到跟前才开口笑道，同时拍了拍林江木的肩膀道，“来，江木，叫王叔。”
林明明显和这个老王是老交情了，嘴里毫无顾忌，明明是儿子想要过来帮忙老子干活，到这就变成了带着儿子照顾你生意来了。
“王叔，我叫林江木，这次跟着我爸干活来了，第一次，学习学习，干的不好可不要骂我哦！”林江木笑着向老王打了声招呼，同时争取给老王留下了一个很好的印象。
“好，好，既然江木也来了，那这次干完活，当叔叔的晚上就请你爷俩好好吃一顿！给我这侄子接风接风！”老王此刻心里虽非常着急，但还是使劲的拍了拍林江木的肩膀，笑夸道，“小伙子长得还挺结实的嘛！不错不错！”
林江木呵呵的笑了笑，没有继续答话，老王此刻已走到了仓库大门前，边掏钥匙边说道，“先说好啊，你们爷俩我可只付这趟化肥的装运工钱，总共三百块，绝不多给一分！”。
“知道，就你这抠门样，我儿子还没打算要呢！”
林明不服输的还了一句。林江木看着自己老爸好笑的模样，心想也就只有在老朋友面前老爸才会这个样子吧。
“老王啊，昨天说好的明明是八点，今天怎么突然改到七点了，还催促我早点到，有这么急吗？”林明趁着老王开锁的功夫，随口向他问道。
林明问这话本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无事接个话茬而已，谁知老王却在听后心里咯噔一下，拿着钥匙开锁的右手都不自觉的抖了那么一下，虽不明显，但还是让侧身站在一旁的林江木看了个清清楚楚，直立在老王身后的林明倒是没有发觉。林江木虽心生疑惑，但还是没有开口问了出来，只是心里不自觉的警惕了起来。
当大铁门被老王吱吱咛咛的掀开之时，一股浓浓的呛鼻的化肥味就传了出来，没做准备的林江木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忍不住甩手在鼻子面前煽了煽，好像这样能让自己感觉好受点。反观老王和自己的父亲，却是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朝着仓库里面走去，显然早已习惯了这个味道。
化肥仓库很大，足有多半个篮球场大小，只是空空荡荡的，显得很不协调，而且也只有右前方的角落里堆放着一堆化肥，不过这些化肥虽看上去占地不大，但林江木还是细细的数了数，足有三百袋之多。
十袋一叠，总共三十三叠，堆叠起来跟一座座相连的小山似得，林江木看了一下化肥的塑料袋包装，尿素，净重五十千克。林江木在心里默算了下，三百三十袋，将近十七吨净重，装车还得卸车，也就是说，父亲这一天要搬卸将近三十五吨的重物，只为自己和弟弟生活的好些。想到如此，林江木没来由的一阵心酸。
“别傻愣着了，学着我的样子，搬化肥的时候小心些，别把腰给伤着了，注意点。”
林明看着宝贝儿子心不在焉的样子，提醒了一句，说着就将最上方的一百来斤重的尿素袋拉下，抗在了自己的肩上。
林明要不是对自己从小练习气功的儿子的身体素质有信心，不然怎么也不可能会让只有十五岁的孩子跟自己出来搬卸肥料的，有哪个做父母的会不心疼自己的儿女，这些脏活苦力活，父母能做的，绝不会让自己孩子动手的。
林明曾和林江木掰过一次手腕，那还是在去年的时候，对自己很有信心的林明结果却输了，而且林江木明显还没有尽全力，不过林明完全没有沮丧的意思吗，自己的儿子比自己厉害，难道不该高兴吗？
林明之所以同意林江木今天来帮忙，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知道，江木这孩子再过一个多月就要去市里的杰康中学去上高中了，暑假让他吃吃苦，锻炼锻炼，体会下父母生活的艰辛，对他以后的成长是有好处的。
想起杰康中学，林明脸上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自己的儿子还真是争气，考上了这么好的高中。这可是全市知名高中，想让自己的孩子到里面读书的人海里去了，可自己的儿子是被他们特招的，而且还食宿费全免，学杂费都不用掏，想想旁人羡慕的眼神，就是让自己感觉脸上有光！走路都虎虎生风！
林江木看着一下子精气神突然变了好多的老爸，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但具体的又说不上来，他哪里会想道，那完全是自己这个儿子给老爸挣得脸面！
学着林明的样子，林江木也从上方拉下了一袋尿素，扛在了自己的肩上，重量倒是不重，就是这味道可真不好闻。
“哎呦！你找死啊，敢撞我！”
林江木正准备扛着化肥向前的时候，大门口方向却突然传来一声怒骂，然后就听到了自己父亲不断道歉的声音，“兄弟，对不起啊，刚才真没注意到，你突然从门边窜出来，我扛着化肥，被它遮住视线了，真没看到你，不好意思啊！”
此时林明已经将化肥放在一旁的地上，想要将倒在地上的男子扶起，谁知那男的却一摆手，骂道，“滚一边去，脏死了，少碰我！”
原来此刻林明穿的是专门搬运化肥的衣服，本身就比较脏，再加上刚搬了一袋尿素，上面灰灰尘尘的，倒在地上的男子脸上明显的露出了厌恶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