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NEW
心正正梨花压海棠路漫漫凤凰牡丹花
琏夫妻商议半宿,交颈而眠。du00.com翌日清晨,凤姐唤来锦青进屋里说话,命平儿守在门外。凤姐原想着锦青虽系娼门出身却才貌双全,又知恩图报很识大体,扳倒王氏立了大功,很该寻替她寻个好去处。谁知人算不如天算,这回竟别无他法了。
锦青感念凤姐婆媳救出娼门,原想着以身报答,谁知出了王氏之事,竟由她自身定去留,很高兴了几日。谁知又出了这档子事,主子恩人有难处,她怎好袖手旁。凤姐看着她,万般无奈道:"我和太太实在没法子,原想着给你寻个去处,如今只好难为你。"
锦青知太太奶奶待她真心,忙跪下道:"奶奶待我有大恩,若在院里只怕我苟活不到今日。先前我讲明,太太奶奶但有驱使,赴汤蹈火。这会子主子有难处,自然万死不辞的。"
凤姐忙伸手扶起锦青,叹道:"若不是实实无奈,我和太太断舍不得你。先前原不过是老爷一时生气,想着寻个人替我们出口气,没成想你如此忠心,我和太太打心眼儿心疼你。"凤姐暗叹,古时女子命运不自主,凄苦悲悯。
锦青眼圈儿一红,生生挤出个笑脸道:"奶奶不必介怀,这都是命。我蒙太太奶奶善心,跳出了火坑,又得主子时时照拂,大恩点滴铭记心头,如今是我报恩的时候了。再者说,这也未必不是好去处。"
凤姐听说,竟赔了好些眼泪儿,细细端看锦青一回道:"我和太太替你打点预备些体己妆奁,往后必不叫你受委屈,放心罢。"主仆二人又说了好些话,大是非当前,情谊突显。
八月二十一晌午,贾政因王氏幽禁,两位姨娘又上不得台面,往贾赦外书房商议,欲请邢夫人往贾母跟前说话。原来大房一番运筹帷幄,锦青不过一首诗引得贾政要讨了她收进房里。这原不是大事,怎奈如今二房没做主的当家太太,无人操办,便是贾母跟前也没个说话的人。
贾赦听贾政之言,心下暗笑,面上却不显,只说道:“这倒无甚要紧,只是大嫂子替小叔子张罗收屋里人,只怕往后遭人闲话。”贾赦不过有意推诿。
贾政忙道:“这倒无妨,只烦请嫂子替我往老太太跟前说一句罢了,余事一概由我担着。绝不累及嫂子。”
贾赦嗯了一声,抿了口茶道:“你既如此说,我便应你,过几日便替你向老太太说明。”
贾政哪里等得几日,房舍陈幔皆排铺妥当,单等锦青进房了,于是再四言说,贾赦应承午后便使邢夫人替他说去。
邢夫人得了信,候着贾母歇了午晌,领着凤姐并锦青往贾母屋中请安。贾母坐着一面喝白参汤,一面看鸳鸯做的暖额帽。这边小丫头通报,贾母忙笑道:“我正闷着,她婆媳倒来了。”
邢夫人等进门先给贾母请安,凤姐笑道:“老太太闷了才好呢,我陪着斗会子牌,也赢几个钱贴补小厨房的用度。”如今阖府皆知,凤姐小厨房点心菜肴精致味美,主子们变着法儿来要东寻西的,凤姐每月私里贴补几百银子呢。
贾母放下调羹,指着凤姐笑道:“你还大家奶奶呢,说这些分斤拨两的话儿。看你可怜见的,往后我们吃你小厨房一块糕,现算钱给你,可好?”贾母不过玩笑话罢了,逗着满屋子笑起来。
邢夫人挑着果脯子,笑道:“这个凤丫头,日日想着制些新鲜点心孝敬老太太,现在又说这样小气话。便是斗牌,可有本事赢了老太太的去?不现输下几个钱就阿弥陀佛了。”这话既凑趣又奉承,贾母听着更高兴。
凤姐儿两手儿一摊,叹道:“老太太的银子如何赢的着?我只想着赢太太的钱贴补贴补,太太统共二妹妹一个,难不成都陪嫁她?”
贾母更乐了,挑着蜜仁果子笑道:“瞧瞧这个泼皮破落户儿,上下都叫你算计了去,这会子倒有脸打小姑子妆奁的算盘。一会子叫她姊妹知道,看不拆了你的小窝儿。”一阵说笑,把贾母一点子闷气逗的烟消云散。
邢夫人见时机到,递了眼色给锦青,遂上前说道:“老太太,媳妇有事求老太太示下。”
贾母一听,抬头问道:“何事?”
邢夫人忙回道:“回老太太的话,论理这事不该我来回,只是如今二太太闭门礼佛,少不得求老太太开恩。我们老爷说,二老爷原是要收锦青进房。可没来得及回老太太,二太太就闭门祈福了,这不托我来回话。”这事论理邢夫人出面最不妥当,这不比贾赦收房里人,只是没有爷们自己来回的理儿,若不为压制王氏计,邢夫人是万万不肯的。
贾母看一眼锦青,夺忖半晌儿道:“他房里原就没几个人,如今他媳妇又闭门礼佛,身边也没个可心人伺候。锦青这丫头瞧着还细致些,倒也妥当。”这是应允的意思,她不过想着锦青知贾府诸多阴私秘辛,出去难保不多口传讲,不如留在府里的稳当。
邢夫人忙笑道:“ 谢老太太恩典。” 又使锦青给贾母磕头。
贾母不过说几句好生伺候等话,又问邢夫人道:“这丫头也不是外头现买的,进门开脸就封姨娘吧,可都打点好了?”虽是收房纳妾,到底也不可草草行事,再者贾母也喜欢锦青样貌品格。
邢夫人上前回道:“回老太太的话,二老爷说俱收拾妥当了,只要进去便是。只是媳妇担忧,到底二太太并没答应,只怕来日拿这事说话。”收丫头通房与抬举姨娘不同,照旧例需正室太太答应方可。
贾母闻听王氏,蹙了蹙眉头道:“你也太小心过了,她做了那些缺德没脸王法的事儿,倒还来纠缠这点子小事,万事有我呢,不怕她。” 贾母的面色不好看起来。
凤姐忙上前凑趣道:“我且不怕呢,凡事我只老祖宗身后一藏,谁还敢拿我怎样?”
邢夫人瞧出贾母不自在,忙笑道:“凤丫头,你会儿说的气壮,一会子姑娘们来了,看你往哪里藏去?有姑娘们在,老祖宗还偏帮你不成?”这话说的贾母又笑起来,王氏波及的一点子的阴霾消失无踪。
贾母又命鸳鸯道:“把前日赖大家的送来的鸡头米拿来,我很吃不动那些,倒记得她们都爱吃。”邢夫人素来喜欢八九月磕鸡头米,凤姐在后世原没吃过,到了这里竟爱上了。鸡头米又名芡实,以水煮熟,如嗑瓜子一般,越吃越有味道,都中大家女眷多有嗜此道者。
凤姐抿着茶,笑道:“今年二苍最少,前日使买办上的去采买,谁知竟只得了去岁的一半,拢共不过那些,我正愁各房不够分的。”贾府女眷俱爱此物,以此消磨时辰。
正巧鸳鸯取了鸡头米来,乃个中上品,名曰:玻璃皮。
贾母对邢夫人道:“我原先也爱吃,如今很磕不动了。这些你拿了去罢,不许凤丫头吃,这几月吃食上该万分小心才是。”邢夫人忙答应不迭。
这里三代婆子喝茶说话,听贾母说些往日闲言,不过一会子也就散了。那一厢,早有邢夫人小头出去传话给小厮,报给贾赦兄弟知道。贾政虽年将半百,倒似少年儿郎般欢喜不已,忙厚赏了来报的小厮,并将两件藏之多年的绝品高古瓷奉送给贾赦。
邢夫人婆媳领着锦青家去,嘱咐了她好些话。邢夫人再四说道:“说句不该的话,也是当初我听了老爷的话,才做下这等孽事。你生的好,又聪慧伶俐,难得一片赤忱忠心,你二太太闭门修佛后,原想着给你寻个好去处。只是如今.......”
锦青倒劝慰了邢夫人几句。她也想通透了,娼门出身跳出火坑已属撞运,再不敢指望多的。先前院中也有客人替倌人赎身出去,多置屋别居,连外宅也算不得,不过包占罢了。贾政倒也不十分老,虽迂腐不堪却也有几分学问,况眼前正妻失了颜面地位幽禁一隅。
凤姐婆媳打点好些头面妆奁,私下悄悄给锦青,凤姐道:“女子都该有些私房,这些是我和太太一点意思,你且收着。往后还在府中同住,想什么缺什么只管来取。”锦青虽已是二房姨娘,私下却还是她大房之人,很该多照应几分。锦青同大房婆媳经过那些事,早已交心,也不推辞,谢了赏儿便收下了。
至此一日无话,翌日贾政使人一乘小轿打花园子小门将锦青抬了进去,摆了几桌席面,开脸抬为姨娘。王氏对此事一概不知,倒是赵姨娘气的胸闷,在她屋子里打狗骂人的,周姨娘素来老实寡言,劝了一回无果,只得罢了。自此贾政待锦青更是荣宠不断,几乎不踏足赵、周两位姨娘的屋子,只日日守着锦青吟诗作对,附庸风雅,全不知锦青将二房之事桩桩件件述给大房婆媳知道,此乃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这里只说贾政一乘小轿抬走锦青,凤姐便佯装不适,使小红请了梁嬷嬷来查看。两位供奉嬷嬷先得林如海指点,后这半年同大房婆媳来往,早已交心引为自己,如今更兼荣亲王不时传话进来。梁嬷嬷听说凤姐不适,忙过来探看。
只见凤姐半躺床上,靠在蜀锦织金卷草纹引枕上,面色红润,全无半点不适。梁嬷嬷在深宫中多年,什么没见过的,心下已知凤姐不过寻个由头,忙笑道:“奶奶气色这般好,想必有事吩咐我罢。”
凤姐也不掩藏,请梁嬷嬷在床边湘妃竹胡床上坐下,笑道:“我这点子小心思,如何瞒得过嬷嬷去。再者说,嬷嬷不是外人,也不消遮遮掩掩的弄鬼,不过寻个由头罢了。往日林姑父几次三番来信说,遇见难处只管请教嬷嬷,如今倒真有难处,少不得张嘴请嬷嬷出个主意。”这不过凤姐谦辞,又敬重两位供奉嬷嬷人品言行。
梁嬷嬷早得林如海的话,万事帮衬大房,再者说凤姐婆媳委实不错,良善知理又疼惜她们姑娘,这会子忙笑道:“奶奶有事只管吩咐。”
凤姐忙将王公公之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又道:“嬷嬷,家中诸事我和太太素来也不十分瞒你。便是不说,想必你也瞧出来了。我们府中大姑娘在宫中年年几万银子的花销,也不见个动静,如今倒有了消息,只怕有些藏掖的猫腻也未可知。”
梁嬷嬷一听,忙道:“奶奶恕我直言,这事可不大好。原不该私下议论宫闱之事,只是奶奶待我赤忱,少不得说个明白。不知奶奶可记得,先前我说萧皇贵妃宫中有两位女史,因得了不是打发出去。”
凤姐忙点头道:“如何不记得,那还是早前咱们闲话时说的呢。”
梁嬷嬷凝神道:“奶奶不知,宫中好些事只可会意却不得言明。那两位女史哪里是打发出去的,全是杖毙致死的。 萧皇贵妃端方高贵,甚少责罚人,便是犯了错也不过扣俸罚月例罢了。这么些年,杖毙的不过这两位罢了。” 凤姐竟听住了,后世宫斗电视剧没少看,只怕真实的后宫争斗倾轧更为严酷。
梁嬷嬷抿了口茶,又道:“这话在宫中不许传,只是人人心中明白罢了。这两位女史俱是投靠了李贵妃,叫萧皇贵妃拿住了把柄,寻个由头杖毙了。”凤姐多方打听,原知道些李贵妃之事,忙问道:“我闻听李贵妃外家颇有权势,且育有三皇子,可是真的?”
梁嬷嬷忙敛眉道:“奶奶这话外头万万不要说去,什么真的假的,贵妃娘娘之事也是好胡乱疑惑的。”凤姐幡然,忙收敛起后世那一套想法,调动王熙凤记忆,说道:“嬷嬷不是外人,便是我年轻不知事,说错一句半句想来不要紧。”
梁嬷嬷扑哧一笑,放下茶盅子道:“这里自然无妨。宫中娘娘们哪一个外家是白丁?虽说李贵妃外家得势,萧皇贵妃外家也是高门,同先皇后原是表姊妹,不是一般门第。萧皇贵妃分位最高,抚育大皇子和七皇子,又得圣上多年信赖,自然不一般。只是李贵妃如今外家得势,育有三皇子,得圣上恩宠多些。两位娘娘牵着三位皇子,朝中后宫谁人心中不知,只是不敢言说罢了。别人许不知,我却知,那两位女史投靠李贵妃不过为了侍寝。”爬龙床,果然不是小说家之言,凤姐眼睛瞪得铃铛大,忙问道:“我说句不该的话儿,李贵妃如何肯叫人分了恩宠去?”
梁嬷嬷轻笑道:“奶奶不知,这是宫中娘娘们的手腕。女史掌管礼仪,书信文件,乃至代笔书写画画儿,多得娘娘青眼,和贴身宫女一般近亲,那两位女史原是萧皇贵妃跟前最得宠之人。李贵妃为挖墙角儿,打她二人的主意并不怪道。再者说,那两位不是十分颜色,便是偶一侍寝也不打紧,宫中女子恩宠虽要紧,地位人脉却更胜一筹。”凤姐心下叹道,果真比宫斗剧还精彩几分。
梁嬷嬷见凤姐不言语,又说道:“因李贵妃应承那两位女史,靠着她便可得侍寝的机会。说是侍寝,倒和娘娘们不同,不过钻个便利罢了,这两位自然是千肯万肯,素日萧皇贵妃的恩典照拂全抛下。只是几月也不得侍寝,萧皇贵妃倒得了信,将二人拿来问了个水落石出,不过几日便寻了不是,杖毙致死。死几个宫女,女官在宫中原不是大事,娘娘们面上还是一处说话赏花。”这便是后宫樱花,稍纵即逝。
凤姐听梁嬷嬷之言,觉出大有文章,忙问:“嬷嬷的意思,我们姑娘莫不是......”
梁嬷嬷叹口气,点头道:“若是夏太监行事,十之八九。后宫两位统领太监,一位黄公公倒好,这夏太监早投靠李贵妃”梁嬷嬷虽是先太后宫人,却是先皇后娘娘信赖之人,如今万事以萧皇贵妃为首,故此说起李贵妃很有些不屑之态。
凤姐听闻,心下直寒,这府里才同荣亲王交好,元春却偏偏投靠了李贵妃,摆明着和皇贵妃对头,这可如何是好?
凤姐忧心忡忡,只得问梁嬷嬷道:“嬷嬷,这可如何是好?后宫前朝环环相扣,我们老爷可是同荣亲王交好。再者说,我们府里同北静王府乃世交,听二爷说北静王和荣亲王最是亲近。”
梁嬷嬷到底深宫修为多年,只淡淡说道:“奶奶不用急,便是贾女史投靠了李贵妃也不甚要紧。我虽退居了,荣亲王跟前还讨得几分脸面,好歹替府上分辨分辨。只是贾女史乃是皇贵妃娘娘宫中之人,若叫娘娘知道,只怕也落得杖毙下场。我想着明日请二爷辛苦些,拿着我的东西往黄公公外宅走一遭,请他拿个主意,可保无虞。”凤姐心中盘算,这黄公公想必是萧皇贵妃的人,恐怕翻手儿便可抹平此事,忙谢道:“多谢嬷嬷指点,往后少不得多烦央嬷嬷的。”
梁嬷嬷一摆手儿道:“奶奶哪里的话,原是该当的。”
凤姐心下安些儿,只也十分明白,这嫡庶夺位之争怕是躲不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们,这是二十九号的份例章节。。虽然晚了些,确实是二十九号的份例。三十号的份例如果不出意外是双更。。如果我明天不去抢百货公司的来店礼的话。。哇嘎嘎。。。亲爱的们,对于锦青直接抬为姨娘,我是参考了原著中鸳鸯的事,故此认识丫头直接抬为姨娘也不是不可。接来的故事也会很精彩的,谢谢亲们的一直的支持。。鞠躬,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