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八章 一波又起
李冥寒走出大殿,回身望了一眼:雄奇壮观的上邪派正殿大门处,此时正不断有人匆匆地自其内走出。这些人或是紧皱眉头一言不发、或是三五成群低头细声交谈着,更有甚者只是用目光彼此交流着,让得此刻整个门派的情况看上去有些怪异。能在此刻出入大殿的自然都是在上邪派有着相当地位的人,而现在这些平日里傲然自衿、几乎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门派高层们看上去都是面带忧虑,更有一些人眼中有着隐隐的不安。
虽说召集了这么多人开了这次大会,但持续的时间并不长——至少对大部分人来说是如此。大长老并没有说多余的废话,一开场就将昨晚发生的那场骚乱讲了一下,只是对于具体过程并没有详细述说。这之后,大长老只淡淡做出了一个结论,而这恰恰是接下来令得众人心怀忧虑的源泉:在我们上邪派,只怕出了一些叛徒!
没人怀疑这句话的准确度,因为说这话的是大长老。而众人之所以忧心,也并不是因为心中有鬼,只不过是因为他们明白一件事:对于所谓的叛徒,上邪派惩戒的手段一向是冰冷而又残酷,让得人哪怕想上一想都会觉得不寒而栗。然而在很多情况下,门派并不能准确地找出那些所谓的叛徒,而为了确保门派的安全,剩下的原则就只有一条了:宁杀错、不放过!也是因此,每一次出现“叛徒事件”,那就往往意味着上邪派自身的一次大清洗,至于有多少人会被无故牵连那就不在高层的考虑之中了。虽然自掌门冯鸿渐掌权以来,上邪派已有几十年未曾出过这种事件了,但年长的一些老辈人物脑海中依旧残留着对于类似事件的恐怖回忆。而在他们的耳濡目染之下,后辈们没有一人敢对此事有所轻忽,因此也就造成了如今这般人人自危的情形。
不过在李冥寒看来,方才大会中大长老等人所做的决定有些蹊跷:首先,他们并没有严令相关人物对昨晚的潜入事件严加调查,这在往常是不可想象的——如果感受到自己的权威被挑战,门派以往一向是会暴怒地找出那些个敢于挑衅的人,以最严酷的手段对付他们以此来维护上邪派的威名。可这次,除了简单吩咐了几个长老要严加盘查之外,什么都没有。其次,即使是想找出这所谓的“叛徒”,但也没必要在有这么多人参与的大会上直接提出来。或者说真想找出叛徒的话,暗中调查不是更妥当吗?除非……
“故意打草惊蛇吗?”李冥寒喃喃了一句,但随即就将这件事抛开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对他来说其实关系不太大。让他有些关注的则是:这场会议虽然表面上结束了,但事实上则并没有完结。几个门派真正的高层此时依旧还留在大殿之中,这说明他们接下来要谈的事才是这场会议的真正内容。虽然未能参与进这个真正的核心会议之中,但李冥寒也能猜到这必然是因为在昨日的那场骚乱之中,门派有人发现了一些“特别”的事情——一些足以使他们紧张的事,所以才让得平时各分东西的这几个重要人物聚在一处。
他们发现了什么呢?李冥寒想到这里,微微一笑,眼中闪过感兴趣的光芒……
…………
正如李冥寒所预料的那样,上邪派的大殿之内,此时聚首的绝对是真正的高层:门派代理掌门兼大长老魏无涯、万邪军首领冯鸿鹄、上邪派第一剑圣“黑衣客”年宿、万邪森罗狱守卫者兼二长老凤天南……这几个人每一个拉出来,都是跺跺脚都能让整个剑城抖三抖的存在,此时却都是汇聚一堂,只是此时众人表情却并不轻松。
“对于莫长老昨日的经历,大家有何看法?”大长老平静的声音响起,只不过他问过之后,一时间却并没有人回答。
良久,还是二长老凤天南打破了沉寂:“虽然未必是他,但不可不防。”他这一句话没有挑明,但在场诸人却都明白他的意思。双眼赤红、面容冷酷的万邪军首领冯鸿鹄此时发话了:“今天起我将万邪军拉到万恐峰去。”
其余几人都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要进入戒严状态了。如果真的将万邪军拉到万恐峰,那安全方面绝对是大大提升了,至少不会出现如昨日那样的骚乱。对万邪军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这只类似顶级战兵团的剑之军团真正展现出威力来时,绝对可以将一个地方守护地滴水不漏,哪怕来犯的是神境高手那也未必能讨得了好。只不过对于冯鸿鹄的这个提议,其余几人都没有立刻赞成,大长老更是摇了摇头:“这恐怕有些不妥,因为这样一来,等于是向有心人摆明了我们这边有问题,说不定反而会弄巧成拙。”
冯鸿鹄赤红的双目一闪,不过并没有对大长老的否决进行反驳。他很清楚这些事并非他所长,方才提出的建议也不过是为了表明态度而已,真正的决定就交由眼前几人来商议吧。
大长老凝眉思索了片刻,忽而将目光转向了年宿:“年师侄,当年那件事是经由你手来执行的,那么你以为那件事是否做得万无一失?有没有可能在某方面出了纰漏?”
年宿皱了皱眉,仿佛并不愿意提起当年的那件事。不过面对众人灼灼的目光,他还是只能回答:“这世上从来没有万无一失的事,何况是在他的面前。只不过依我对他的了解,我只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众人都好奇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如果他确定了那件事是我们所为,那现在万邪森罗狱只怕已经不存在了;哪怕他对我们有三分怀疑,也应当早已来光顾万恐峰了。”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或许是我们太敏感了,其实只不过是杞人忧天。”
“你说的也有一定道理,但若万一不是呢?”二长老凤天南还是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那又如何?就如我们现在这样在这里疑神疑鬼、商议半天不知所谓的东西,然后就有办法对抗他了?有这时间,我还不如多去体悟一下剑意,说不定还能为门派增加一点对抗他的可能性。”年宿说完这句话后径直站起身来走出了大殿,也没跟其他人打招呼告别。好在这里的人都知道他的性格,知道让他这么一个剑痴来参加这么一个会议只怕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因而也就随他去了。
年宿走后,其余三人倒是认真考虑了一下他的话,最后也只做了一个折中的决定:调拨几个长老暗中加强万恐峰的守卫,同时令人关注最近剑城的动向,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人已经来到了此处。至于在这之前说的所谓门派中的“叛徒”,在这场核心会议中却是一个字也没提到。
…………
夏远峰走出房门,深深地吸了一下晨间清新的空气,一时只感觉神清气爽。这也难怪,虽然武学修为不凡,但毕竟没有什么能比睡眠更能恢复一个人的精力了,何况是对一个两天一夜没有休息过的人。昨晚的那一场行动也耗去了他不少体力,回来之后没多久就直接休息了,此时夏远峰却是感觉到了腹中的饥饿。正好不远处有着淡淡的食物香气传来,看来是弟子们在准备早餐了。
今天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夏远峰这么想着,脚步一转向着厨房那边走去,准备一边吃饭一边思考一些接下来的行动。沿着回廊走过一个拐角,夏远峰的脚步忽而一顿,目光不自觉地往前方望去——
那是一个女子的背影:十七八岁的少女穿着翠绿色的衣衫,此刻正抱着膝盖蹲在回廊的一角,那样子看上去单薄而又无助。她的眼睛直直地望向前方,不知是入神还是出神,但夏远峰觉得还是后者更可能一些——因为前方什么都没有。夏远峰轻叹了一声,轻轻走上前去。
“怎么啦?很少看到你这个样子,是受打击了还是昨日的寒气没驱除完全?”
听到耳边这个熟悉的声音,感觉到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夏悠竹回过头来,正好看到夏远峰在一旁蹲下身子面带关切地看着她。若是在以前,她此刻定然会先赏对方一个白眼儿,然后骄傲地抬起脖子回复到“这点事怎么可能打击到本小姐”——可是此刻,她只是缓缓地转回了目光,继续盯着前方出神,那表情看着有点呆呆的。
夏远峰这下真的有些担忧了,他伸出手用手背轻轻探了探妹子的额头,而后又贴在自己的额头上,有些疑惑地说了一句:“奇怪,没什么事啊,难道是受了什么不知名的内伤?来,把手伸出来让我看看。”
眼见夏远峰作势要替自己把脉,这下夏悠竹总算有了反应。她回过头没好气地瞪了兄长一眼,那熟悉的眼神总算让得后者松了一口气。不过他这边是松了口气,在他旁边的夏悠竹却是在叹气了。正当夏远峰不明所以的时候,身边妹子那彷徨中带着无措的问话声在耳边响起:
“喂,远峰,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