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六章 暗潮汹涌
暗红色的池子里,咕咚咚响起的声音伴随着翻滚的气泡,让置身其中的那人有如正在遭受着下油锅一般的酷刑。那一丝丝血红色的细流以肉眼可见的方式自这个人周身上下****着的皮肤中向着身体内部钻入,看起来就像一条条极为细长的虫子一般。而每当这个时候,男子这本来看上去也算英俊的脸便会扭曲成一片狰狞之色,使得他看上去就如一个置身地狱血池的恶鬼。直到这些血色细流完全钻入他身体之后,男子的那一张脸才有恢复了平静的模样,而旁人也才能认清他的样子——
藏锋阁祝家三公子祝超凡!
一旁的祝非凡望着即将完成“血化”的三弟,眼中也露出一丝欣赏之色:虽然限于资质,对方的“血化”比起自己晚了好多年,严格来说已经到了不适合再强行激发血脉之力的地步,但他硬生生凭借着自身的一股执念完成了这个过程,这便足以得到他的欣赏。望着承受着莫大痛苦却始终没有痛呼出声的这个三弟,祝非凡眼中也闪过一丝无奈:看来他对段家的那丫头还真是挺痴情的。
“血化”的过程已经到了尾声,而血池里那一丝丝有如活物般的红色细流此刻也不再一小股一小股钻入祝超凡体内,反而是被后者运劲之下,混合成了一股血色水柱一般直接吸摄到皮肤之中。到得最后,先前暗红色的池水已经变得有如透明一般,而祝超凡原本白皙的皮肤反倒转化成了淡淡的红色。
深吸了一口气,祝超凡蓦然睁开了眼睛,眼中精光四射。他不由自主握了握拳头,就觉得周边的空气都被自己捏住了一般,发出噼啪的声响。祝超凡感觉很好,他感到自己前所未有地强大,所以之前的那一点痛苦也就被抛诸脑后。想到自己终于有机会跟年轻一辈的顶尖人物一较长短从而夺取雷煌剑,更进一步可以向段家提亲,他的眼中便闪过一丝灼热。
“还不到可以幻想的时候,你可不要放松啊。”祝非凡带着调侃的声音响起,将祝超凡的注意力重又拉了回来。后者闻言,起身走出了血池,擦干了身体后又披上了一件外衣,这才兴奋地对着前者说道:“二哥,你放心,凭我现在的实力,我觉得自己一定没有问题的!”
“我亲爱的三弟,你可真有信心啊。不过你要知道的是,面对当今年轻一辈五大天骄级的人物,就算早几年完成了这个过程的我与大哥都不敢如此有信心。”祝非凡不得不提醒一下这个自信心爆棚的三弟。
“五大天骄吗?”祝超凡皱了皱眉头,兴奋的心稍稍平静了一下:“他们也会来参加大会?”
“目前尚不得而知。他们几人之中,封华早就到了圣境,对品剑大会应当是没兴趣的,否则的话其他人还是早早打道回府比较好;金耀宗自视甚高,依他的性格也不会眼巴巴跑来参加这等级别的对战;至于沈离,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这次估计还是见不着;还有夏远峰,人人都知道他是用枪的,来此最多看个热闹。所以五人之中,或许也唯有狄旭有那么一丝可能来参加大会——以上这番判断是大会之初大哥的断言,我也是深以为然。所以啊,本来你的对手是绝不会很强的。”祝非凡悠悠说道。
“本来?什么意思?”祝超凡不解。
“意思就是现在出现了另外的状况。如今的真实情况是:封华、金耀宗已经在前几日抵达了流光山,夏远峰今日好像也到了,所以已经不是之前的情况了。”看着一脸疑问的祝超凡,祝非凡也不再卖关子,径直说了下去:“就在你闭关的这段时日,流光山上传出了一个流言,导致江湖上各方势力争相前来,彼此争斗不休。与之相比,品剑大会这等事,反而成了可有可无的小事。”
“品剑大会是小事?”祝超凡有点不能接受,急声问道:“究竟是什么流言,能让人因此忽略品剑大会这等盛事?”
“流言就是——九天神女剑,又重出江湖了,而且会出现在流光山。”
祝超凡一窒,紧接着不以为然道:“虽然传授中天女剑藏有绝大的秘密,但这种流言多了去了,在我有记忆中就出现过好几回了。怎么,这种没根没据的传言也会有人信,而且还眼巴巴地挤过来吗?”
“呵呵,没根据的流言自然没人信,可若是有根据呢?”祝非凡长眉一挑,径直说了下去:“具体的情况我也不便跟你细说,但可以告诉你的是,这消息十有**,极有可能是真的。至少,之前的一段时间,天舞铭剑城和五行琉璃宫都先后参与了天女剑的暗中争夺,只不过都没成功罢了。”
“天舞铭剑城、五行琉璃宫……难道,这些事情是真的?那么,品剑大会岂不是会变得应者寥寥,那我就算打败了所有人得到了雷煌剑又有什么意义?茵儿她又岂会为这毫无技术含量的优胜而认可我?”祝超凡脸上闪过一丝焦躁。他的这个反应先是让祝非凡一愣,紧接着一脸无语:“老三啊,把你的眼界放宽广一些行不?别遇到什么事都想到你的茵儿。你想啊,现在人们的焦点都在天女剑身上,谁还有空管什么雷煌剑啊?想想看,若是你在天女剑这件事上有所作为,那岂不是比得到雷煌剑强上千倍万倍?”
祝非凡的话先是让祝超凡一呆,紧接着心脏急速跳动起来,连带着说话都带上了一丝颤音:“二、二哥,你的意思,让我也去争夺天女剑?”
“我有这么不识天高地厚吗?天女剑这种东西,除非有天大的机缘,否则是绝不可能落在我们手上的。老三啊,看来有必要把事情跟你说得明白一些了。你是不是真的以为,那些江湖势力争夺天女剑,只是为了寻找突破神境的秘密?”
“难道不是吗?”
“是,但不全是。或者可以说,这已经是极小的一个缘由了。真正的原因是:每一次对天女剑的争夺,必然伴随着一些势力的崛起和衰落;一些门派因此而陨灭,另一些门派借势而起,在江湖上发挥出更大的影响力。也就是说,每一次出现的对天女剑的争夺,必然伴随着江湖的一次大洗牌,而一个势力能从中得到什么,就看它自身如何运作了。而这对于一直想让藏锋阁在江湖上发挥出更大影响的我们,也是一次不可多得的机会!”
“我们的机会?”祝超凡还是不解:“二哥,你的意思,在这件事中所谓的有所作为,就是让我们自身乘势而起、顺便打击其他门派吗?可就算做到这些事情,跟茵儿是否会认可我又有什么关系?”
祝非凡脸上表情一僵,这一刻他真有一种吐血的冲动。面对祝超凡这个满脑子只有段茵的家伙,他简直连斥责对方的心思都没有了。良久,他才叹了一口气,滔滔不绝晓以大义的心思也淡了:“算了,跟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要告诉你:我们祝家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比品剑大会要复杂得多、也重要得多的事。而要参与进这些事情,以你目前的实力仍然有所不足。虽然你先后完成了‘神化、灵化、血化’这三个过程,已经在血继神觉、灵气感应、**锤炼之上有了绝大进步,但有一样东西是你依旧欠缺的,那便是真气的积蓄!”
“真气的积蓄?”祝超凡闻言,也是深深皱起了眉头。所谓自家人知自家事,他自己的情况自己最为清楚。于武学一道,他修炼并不算勤奋,因此此刻的真气修为实在只能算一般,距离冲破任督二脉更是有着一段遥不可及的距离。真气的修炼最是不能取巧,对于这一点他也是无可奈何。可如今祝非凡既然提到了这个问题,难道……
果不其然,祝非凡微微一笑,说了一句“跟我来”之后转身便走。祝超凡心中一动,急忙跟上。两人出了这祝家用于闭关的密地“血炼之池”,来到了另一处密地。那是看管比血炼之池严格数倍、平素也不准旁人接近的一处隐秘之所。
在一扇青铜大门外,祝非凡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对祝超凡叮嘱道:“老三,接下来你见到的将是我们祝家最核心的机密之一,要记住万万不可泄露出去!”
祝超凡用力点了点头,祝非凡也就不再停留,便要取出钥匙打开这扇大门。只不过让他眉头稍皱的是,门上已经有了一把钥匙,整扇门竟然是已经打开了的。祝非凡沉着脸推开了大门,走进去后,里面是一间间四面封闭的囚室。这些囚室此刻似乎没有关着人,而此时正有一个小丫鬟连忙对着他行礼:“二少爷。”
祝非凡的眼神闪过一丝不快:“馨儿又来这里看那个人了?”
小丫鬟急忙回答:“是,二少奶奶说她——”
“好了,不用说了,退下吧。”祝非凡径直打断了她的话,沉着脸往囚室最里面的方向走去。祝超凡虽然不明所以,但也急忙跟上。
…………
一间严严实实、几乎密不透风的囚室之中,一个打扮素雅、容颜俏丽的年轻少妇此刻正望着对面一人,眼中闪过一丝迷惘:“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很熟悉,觉得我应该是认识你的?”
这个少妇便是祝非凡的妻子李馨儿。在她的对面,是一个披头散发、两鬓斑白的老者。老者胡子邋遢、双手双脚都被粗大的锁链绑缚着,一双眼也很是浑浊。只不过,从这个脏兮兮的老者身上,却可以感受到一股极为精纯的真气波动。而面对李馨儿的问话,老者也只不过是呆呆地回望着她,没有任何反应。李馨儿也没指望着他能回答,因为她知道这个人是又聋又哑的。只是,面对他的时候,她总有一种熟悉的亲切感,让她迫切想要知道产生这种感觉的原因。可,她以前没见过他啊?
在李馨儿的记忆之中,自从八年前自己的丈夫不知为何带自己前来这里见了眼前这人一面之后,她就有这种熟悉感了。这之后,丈夫每年都会带自己前来一次,但也只是见一面,其余什么都不做。她不知道丈夫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只是久而久之,她对眼前这个老者的亲切感反倒越加浓重了,所以有时反而是自己跑过来时常看望他。虽然,两人之间无法交流,老者大部分时间也是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但李馨儿却很愿意将自己的一些烦心事向他倾诉——尽管对方根本听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老者抬起头来,面对李馨儿困惑的目光,他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激动。而就在他喉咙使劲“呵呵”着想要表达什么时,李馨儿却听到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便也马上转过头来:“相公,你来了?”
望着转过身欣喜地迎上前去的李馨儿,再望着嘴上虽然在笑,但眼中锋利的光芒死死盯着自己的祝非凡,老者低下了头去,眼中闪现的——
是被命运捉弄般的悲哀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