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劫匪虐镇（上）
八苦走了，像风中尘埃消失于黑夜深处，玩世不恭的形象却透出一种伟岸，唯独得道高僧才有的伟岸。du00.com
他真是得道高僧吗？
寻思的人有些怀疑！
毕竟涉世六十载，从未听过滑稽的法号，难免半信半疑。不过老僧的举止言谈并非常人所及，想必真是天降奇观，慷慨送来一佛。
至少，张陵天这样认为。
只是，没有与他促膝夜谈，同论天下大事，不免有些遗憾。衬着这种惋惜之情，张陵天决定离开，但见夜色深沉，几名弟子昏昏欲睡，终是不忍开口。尔后，在主人盛情款待下进入客房，算是结束奇怪一天。
原本陆离早有睡意，一旦解衣而眠却又思绪万千，所为之事乃今日耳濡目染，胡思乱想良久，依稀听到公鸡打鸣才迷糊入睡。
梦中，再次看见似狐似狼的女子，含情脉脉的招着手，欲将颤抖的灵魂拉去荒凉处掩埋，惊惧时分又是师傅出现，驱散了狞狰笑貌。
这一次，陆离并未惊醒，而是轻微打着呼噜，直到低沉叫唤回荡耳畔。
旭日东升，群鸟争鸣，喧嚣的白昼再度来临。其时，师徒六人离开孔府，踏上返乡的漫漫长路。
站在七彩晨光中，韩巽揉了揉眼睛，回首望着那片宅院，道：“咱们不辞而别，好像有失礼数吧！”
张陵天转身，端详这群弟子一番，见他们睡眼惺忪，无精打采，道：“依你们看来，是否觉得有失礼数？”
几人并不作答，只是点了点头，显得极不高兴。
张陵天轻叹一声，道：“礼在于心，貌在于表，凡事不可被表面迷惑，知道八苦大师为何放走女鬼吗？”
一大清早鬼前鬼后，无端让人想起吉利二字。
几名弟子打起精神，韩巽更显好奇，面色稍严，急道：“师傅别吊胃口，快点说来听嘛！”
张陵天道：“巽儿心急如焚，到底是何缘由？”
韩巽莞儿一笑，道：“没有啦！只是觉得八苦大师不该放走女鬼！”
张陵天道：“为什么？”
韩巽毅然道：“鬼怪害人，和尚收鬼，此乃天经地义。本来八苦大师可以降伏女鬼，偏偏却要将她放走，岂不助纣为虐。”
张陵天道：“倘若不会害人的鬼呢？是否也要收服？”
韩巽哑然无声，不知作何回答。
张陵天继续道：“芸芸众生，无所谓好与坏、对与错，一念之间的判断可谓自欺欺人。譬如女鬼，世人看来，采阳补阴，残害男子，固然死有余辜。仔细想一想，世人成千上万，女鬼偏给陈屠夫与孔府添乱，难道没有隐情？之所以八苦大师放她而去，定是紧急关头看破玄机，这才做出貌似荒诞的举动。”
韩巽道：“可她的确害了人呀！”
张陵天手捋胡须，望着朗朗苍穹，道：“女鬼害人在先，和尚收鬼在后，着实顺理成章，然而如此一来难以跳出因果循环，况且世间戾气不宜强行化解，否则必会弄巧成拙。从古至今，佛门弟子以普渡众生为己任，若非必要，决计不会妄下杀手，所以得到大慈大悲一说。至于妖魔鬼怪，虽然作恶多端，闹得世间沸反盈天，但是仍旧属于众生之列，岂能视作草木对待。为此，遇到恶鬼行凶，佛门弟子通常都会耐心劝导。”
种恶因必得恶果！
这是佛门真言，亦是八苦走时丢下的一句话，含意也就非常明显。
一席对话，轻描淡写，道出佛门菩提之心，促使几名弟子逐渐清醒，接着又像往常一样，嘻嘻哈哈径向西去。
此次外出，张陵天肩负重任，主要则是查访魔教动机，未曾料及，尚未获得蛛丝马迹，怪事纷至沓来，尤其七根蓝色光柱从天而降，使他毫无心思理会其它，故而决定返回灵虚宫，将所见所闻尽数相告，以便应对不时之需。
返乡的路途，永远都是那么美好，一种莫名欢快紧紧相随，冲淡了时间的存在。转瞬间，三日已过，师徒六人来到一个清贫小镇。
一条石街，类似羊肠小道，沿南北走向建造，如死巷般坐落群山中间，一眼可见尽头。好一处奇妙静地，山灵水秀，草木扶疏，堪称修真佳所，但人群入居多有不适，绝地一说也非夸张。
修真炼道者，讲究清心寡欲，对于衣食住行历来都是从简不奢，所以面对这个小镇，张陵天脸浮喜色，自顾大步向前。几个弟子叽哩咕噜，低声埋怨，慢腾腾跟随其后。
寻得一间客栈，张陵天毫不迟疑走了进去，甫入门内，忽闻大叫，似乎是从街道传来。
沙哑的叫声，含着一丝惊慌，一丝恐惧。
张陵天连忙转身，步如流星冲往门外。
只见一单衣小伙儿沿街急奔，且还朗声宣扬，说是劫匪入镇，叮嘱大家赶快逃跑。初闻此言，民众皆是一楞，旋即纷纷出门，将好奇的目光投洒街道。
马蹄起落，隐隐作响，伴随莫名紧张越发清晰，其间包含阵阵杀喊，令人毛骨悚然。
须臾间，马蹄哒哒，由远及近，数十汉子傲乘良驹，从街道首尾相对冲来，手里握着明亮大刀，见人便砍。
善良的身影倒下，倒在血泊之中，些许还未断气，尚在瑟瑟缩缩，残忍的劫匪却未顾及太多，将血色双手伸向抽蓄的躯体，恣意搜罗着屈指可数的财物。有些劫匪更加猖狂，索性勒紧马缰撞入民宅，惊起一阵悲天悯人的哭诉。
凄怆的，飘荡冷冷街道，听者为之鼻酸。
清贫小镇，全是普通民众，面对恶毒劫匪毫无反抗之力，唯有魂飞魄散，四处躲逃。可是丧心病狂的劫匪并未罢休，兀自晃动大刀，对准民众凶狠砍下。
老弱妇孺皆不例外！
张陵天大怒，霍然奔向街道中央，双袖一挥，十余张黄纸金符飘荡于空，再经口诀催化，立时变成钢锥射出，分别朝着群匪手臂刺去。痛呼响起，十余名劫匪随之落马，均是衣袖染红，破口大骂。
其中一条莽汉，始终矗立数丈开外，将张陵天举动尽收眼底，见他气势汹汹，有备而来，急忙提高嗓音，道：“众家兄弟当心，老匹夫懂得法术，务必联手才能收拾他。”
群匪咆哮如雷，挥舞大刀一拥而上。
“诸位师弟不要走开，易乾去去就来。”
话言尚未告终，一道灰影掠过，霎时钻入匪群中间，引起熊熊烈火四处纷飞。群匪大呼小叫，自顾躲避，由于太过拥挤，难觅缝隙钻出，只得眼睁睁看着烈火落向身体。
烈火腾腾，触衣即燃，烧得群匪呼天抢天。紧急时刻，他们依旧不忘扑打火苗，只是动作滑稽，如同小丑跳梁，给极不协调的环境平添了几分笑料。
某些劫匪，未吃败仗，兀自虎虎生威，紧握大刀横冲直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