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第162章 西桑事了，此生再不见
半年起宁无痕起刀立誓，半年后宁无痕提刀出西桑再入西桑，此番回城，他带来了柳云的首级。
那个半年前在城门口飞扬跋扈，一刀杀害他姐姐的仇敌，终究还是难逃一死，不但被宁无痕斩杀，还将首级带回了西桑城。
一切的一切，这个少年都在兑现着自己的诺言。
西桑城下万人空寂，不少人神色郑重，仰望那一头白衣少年提头来见，心有戚戚。
“没想到，他出去才这么短的时间，就将仇家的首级送到了西桑，太快了吧。”
“渍渍，宁无痕这段时日只怕又成长了不少，如此雷厉风行的作风实在是惊人。”
“金枪王的儿子又岂是凡俗之辈，刀斩仇敌，提头来见，佩服佩服。”
午后斜阳，城中寂静。
宁无痕提着柳云的首级自城门而进，朝着宁家走去。
沿途有明白人赠上好酒数坛，交由第七瑾儿，言道，为其上坟所用。
宁无痕于三千里外格杀柳云，再连夜跋涉送回西桑，目的很明确，他是来给曾经艳绝整个西桑的宁无双上坟。
当日宁无双身死都城下，最痛的只怕只有宁无痕了。
今朝千里送首级，少年血性犹不减往昔，令都城人不得不长叹，这才是少年豪杰，说到做到。
空中青鸟盘旋，一声轻鸣将众人拉回现实，许多人深深的望了一眼宁无痕消失的地方，便没有了下文。
青鱼和苏河面面相觑，没有说话，只是在等宁无痕下山归来，再做言谈。
宁家后山，已经数月没有人出现了。
这里曾经是宁无痕打发无聊时光的地方，十几年来除去多了的一座青坟，什么都没有变。
自宁无痕离开西桑后，这座山越来越空寂，鲜少有人问津，但现下却多了数坛子酒，显然在他来之前有人曾上过山。
宁无痕愣了半晌，叹了口气，低声道，“你都离开了，孩儿这一趟回来，只怕也是最后一次了。”
宁无痕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宁川，世人眼中的第六人，金枪王。
宁川于数日前带着起苍黄离开西桑城，正式复出。
宁无痕蹲下身子细心的拔着青坟边的杂草，沉默不言，至于柳云的首级被摆放在墓碑正中央。
第七瑾儿站在身后一丈外，亦是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宁无痕动作。
“姐，无痕只怕是最后一次看你了，今天我带来柳云的首级，也算是为你彻底洗除冤屈。”宁无痕举起酒，绕着墓碑缓缓倒下，“来生，你我再做姐弟。”
“此生，无痕背负太多的仇恨，这一走，不会再回西桑了，莫怪！”宁无痕朝着青坟拜三拜，郑重道。
第七瑾儿瞪大眼睛，后退了几步，不明白宁无痕这话的意思，她疑惑的看了宁无痕一眼，眸光闪烁，很是不解。
宁无痕笑了笑，依着墓碑沉默片刻，轻声道，“瑾儿，我已经辜负了姐姐，以后只怕还要辜负你。”
宁无痕似乎有很多话与她说。
第七瑾儿摇摇头，咬紧下唇，眸中有泪光闪烁。
“我姓宁。”宁无痕指指墓碑上‘宁无双’的宁字，“我爹是玉面金枪宁三郎，在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开西桑了。”
“我要动的根本就不是东皇柳家，说到底这只是一个意外，其实我真正要杀的是那北帝城的城主，石之谦。”
宁无痕咬紧下，沉声道，“因为是他让我成为孤儿的。”
最后他摇手一指，指向北方，“我娘就倒在了北帝城城头。”
宁无痕与第七瑾儿认识已经很久，虽从未点明，但二者心中都很清楚。所以宁无痕借着今天的时机，将埋藏在心中的秘密告诉她。
以希望第七瑾儿明白那些仇恨意味着什么。
说到底还是宁无痕太重情重义，他不想在日后辜负第七瑾儿，所以要将一些事情告诉她，以让对方早做打算。
第七瑾儿身在世家，自小阅历宽泛，对这片天宇的数位风云人物自小熟知，对那风云十席上的人物更是了解透彻，虽然她从未见过。
她知道玉面金枪宁三郎是天下第六的终极高手。
她也知道北帝城城主，号称一代剑魔的石之谦，是排在宁川之前，名列第三的巅峰高手。
她更知道，北帝城多年前那一战被后人称之为神战，因为光那一次天下十大高手就凑齐了三个。
那一战助石之谦平步青云，成为一个时代最闪耀的人物。
那一战也让青花女倒在城上，让金枪王消失，让眼前的宁无痕成为孤儿。
前人的恩怨，终究要后人去了结，这是宁无痕一生都改变不了的宿命。
宁无痕要杀剑魔石之谦，为娘亲报仇。
“嘶嘶。”
第七瑾儿重重的吸了一口凉气，她记得第七柔山曾说过，宁无痕的来历很神秘，应该不是一般世家可以培养出来的。
但是她无论如何也猜不到，宁无痕的来头会这么大，竟然是宁川的后人。
换言之，宁无痕自出生就跟剑魔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此生势不两立。
他年，宁无痕肯定要找剑魔决战的。
“无痕哥哥的仇敌，竟然是名列第三的剑魔。”第七瑾儿在心里默念，这个仇敌太难对付了，一般人穷极一生都怕难以完成。
宁无痕既然道出了这番秘辛，等若是做好了来年以性命拼死石之谦的准备，也难怪他会说，只怕也要辜负你了。
“无痕哥哥。”第七瑾儿眼中泛着泪花，她上前几步抓中宁无痕的手，柔声安慰道，“你一定能赢的。”
“瑾儿等你赢下那人，再带我离开。”
“呼。”宁无痕长舒一口气，将第七瑾儿搂在怀中，嗅着熟悉的发香。
黄昏时分，宁无痕离开后山，不过在离开的时候他将昔年埋在这里的十二坛美酒悉数挖出，最后留下两坛，余下带走。
下山后，宁无痕在家族小坐一会，随便交代了数句，而后便出门而去。
青鱼在宁无痕进山后就一直在等待，等宁无痕将事情办妥。
但宁无痕似乎没有逗留的意思，没有去曾经令他一战声名鹊起的斗笼场，而是在二人的陪伴下朝着城门外赶去。
“真的不留一段时日，毕竟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青鱼还在挽留，希望宁无痕多呆些时日。
宁无痕摇摇头，婉言拒绝。
第七瑾儿始终在其身侧，未曾发言，安安静静的，很讨人喜，就连青鱼这般女子也忍不住赞叹一句，好可人的女子。
无人知晓第七瑾儿跟宁无痕的关系，但他将瑾儿带在身侧，其中意味自然不言而喻。
走走停停，终究要离开。
西桑城外，黄沙起卷，并没有因为宁无痕的出现而停止终年不变的苍凉风景，依旧狂风呼啸，落日沉浮。
“你父亲就是在这里，一杀九，一手起苍黄串杀九人。”青鱼眯着眼望着黄沙起伏的城外，回忆当时的画面，仍旧忍不住心中的激动之情。
“那是柳家的人。”宁无痕平静道，“不过父亲一枪灭了九个，看来他的实力还很强。可惜，我没有亲眼看看他到底强到哪一步。”
“不过来日方长，迟早会遇到的。”
“行了，此行一路，就此别过。”宁无痕笑了笑，准备离开。
便在此事，青鱼突然伸出手，抚摸着宁无痕的面颊，柔声道，“来日再回西桑时，希望你已经成为一代王者了。”
这个动作很亲昵，第七瑾儿害羞的低下头，心中莫名有股醋意，拉住宁无痕的手重重的挤压了一下。
宁无痕眉头一扬，笑而不语。
许久，宁无痕望向北方，给出了青鱼明确答复，“这一生，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好好照顾自己，青鱼姐，无痕告辞了。”
语落声至，宁无痕已经带着第七瑾儿汇入漫漫黄沙，已然消失。
青鱼的手停留在半空中，等宁无痕离开很久，她才疑惑道，“他这话是何意？为什么再也不回来了？”
“你还没看出来吗？”苏河背负着双手，遥望北方，解惑道，“先是金枪王宁川重新出山，再是宁无痕千里送首级返回西桑，一前一后，一人出城一人进城，显然在准备。”
“而下宁无痕进城再出城，等于西桑的事情已经彻底落幕，他要做真正要做的事情了。”
“真正要做的事情？”青鱼不解，询问道。
苏河指了指北方，“父子二人也许会在将来联手登城，斩剑魔。”
“别忘了，宁无痕的娘死在了北帝城。”
此话一出，青鱼彻底愣住，“斩杀剑魔，那可是巅峰人物。”
“可宁川同样是巅峰人物，再加上宁无痕，假以时日，未必斩不掉石之谦。”苏河回复道。
青鱼沉默，沉默，再沉默，许久她才心有不甘道，“若是我等你十年再出生，此生有没有资格留下你？或者让你再回西桑看我一眼？宁无痕！”
青鱼三十有余，大了宁无痕一截，若是晚生十年，才能与宁无痕一般大小。
只是有些话终究还是没说出口，但宁无痕又何尝不知道？只是今生无缘，那就不必言明。
“小姐，我们回吧。”苏河摇摇头，叹息一声，率先离开。
黄沙起伏，人已去。
缘终于此，西桑事了，此生再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