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恶澜来袭
第八十章
入秋的夜晚有些凉，荆离呆呆地望着窗外，思绪纷飞。
这个时辰，也不知道师父歇下了不曾。荆离突然想起从前她在亓官冽怀中安睡的日子，那时真的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荆离辗转反侧睡不着，索性爬起来，披了外袍，走到院子里。
院里种的合欢树沙沙作响，花瓣已经凋零不少，荆离走到一颗树下，抬手抚摸着树干，树干上年少时分刻下的“师父”两个字已经随着树干的生长有些变形。荆离抚摸着这两个字的凹痕，心思百转千回。
突然，一阵悲伤的笙乐幽幽地飘来，荆离的手一顿，这是师父的乐音。她细细听着，这乐音轻轻缓缓，飘飘渺渺，透着无尽的哀伤与苍凉。
荆离心猛的又是一疼，胸口有些窒息。她按着胸口，慢慢地背靠着树干蹲了下来，双手环抱住双肩，头深深地埋进臂弯。
也不知蹲了多久，那乐音戛然而止，荆离才觉得腿脚有些发麻了，缓缓站起身子，月色在地上投映出她的影子，单薄而脆弱。
然后脚步还未迈出，便感觉到地动山摇，不远处甚至还传来几个魔宫弟子的惨叫。荆离暗叫不好，明显这是有外敌攻入，亓官冽的结界受到震撼。
荆离想也不想，飞身向合欢别苑赶去。亓官冽正垂手站在院中，表情凛冽地注视着夜空。感觉到从后方飞来的荆离，亓官冽眉毛一皱，却没有回头。
荆离在远处停了片刻，终于还是下定决心迈出了脚步。一步一步，轻轻地向亓官冽走去。
“离儿。”终于，荆离距离亓官冽五步之外时，亓官冽开口了。
荆离一怔，点点头，无声地说了句嗯。然后才想到亓官冽是背对着自己的，不紧莞尔。
“师父，这是怎么回事？”荆离问得小心翼翼，震感还在继续，外围的弟子仍在断断续续地惨呼。这时荆离才想到花月歌所住的魔院也是比较外围，不知道他有没有被波及到。
亓官冽转过身，淡淡地看了荆离两眼，“怕是恶澜来袭了，离儿，你伤未愈，先离开魔宫吧。”
荆离急忙上前抓住亓官冽的袖子，白天的尴尬一扫而空，“我不走，师父，别赶我走。”
亓官冽没有反对，点了点头，形势危急，也不再浪费时间。他反握住了荆离的手，念起了决。
少倾，相牵的两人均是魔相现世，都是妖媚清冷。亓官冽魔界霸主的气质尽显无疑，站在旁边的荆离竟然有一种他比月光还要冷的错觉。
二人升至半空，亓官冽身后红莲弥漫，在夜空中美得惊心动魄，“万魔宫弟子，速速到合欢殿前集合。”
亓官冽的声音浑厚有力，响彻在整个万魔宫上空。然后便听得各种纷乱的嘈杂声，没过多久，任墨予、秦彦之、蓝凤羿三人便带着魔兽飞身而来，立在荆离师徒二人身后，而合欢殿前也聚集了密密麻麻的弟子。
荆离向下望去，花月歌站在人群前面，双眼望着她和亓官冽相牵的手，荆离这也才意识到，亓官冽是一直牵着自己没有放开，嘴角不直觉地抿成一个弧度。
从结界晃动，到集结弟子，连一盏茶的时间都不到，荆离知道亓官冽一定是早有准备才不至于敌人上门后手忙脚乱。
“阁下可以现身了。”亓官冽冷然地对着远处说道。
然后，那片空间撕裂中敌人现出了身形。领头的除了恶澜，还有上次归顺的夜往昔和魔兽阁睚眦，身后的人马密密麻麻似有数万。
亓官冽脸色有些不好了，恶澜已经可以随意进入人界和魔界，甚至还可以传送人马，万魔宫竟然没有查到。
“亓官小儿，我又来了。哈哈。”恶澜皱皱巴巴的脸在夜色里格外慑人。
“阁下深夜造访有何贵干？”亓官冽微微侧身，挡在荆离前面，这个小小的举动让荆离眼眶涩涩的，原来亓官冽还是那个会保护自己的师父。
“我来，当然是找你清算一百年前的灭门之仇，难道你以为我是来找你喝茶？”
“不可能，你不是恶澜。”
“我说是就是。”恶澜说完这句话，笑着的面目变得狰狞，“动手吧，把这万魔宫给我夷为平地！”
一声令下，几万人马纷纷散落，在各个方向上攻击亓官冽的结界。
结界剧烈地晃动。亓官冽放开了荆离的手，双手结印向结界中输送能量。不用他吩咐，所有万魔宫的魔们都修补起损坏的结界。
结界较弱的地方，双方已经交上了手，惨呼阵阵。
“女娃儿，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答应过我要为我办件事？”这个时候，始作俑者的恶澜却主动与荆离交谈起来。
荆离看了看亓官冽，他自己无暇顾及自己，她点点头，“可是前辈与荆离立场相对，不管是什么事，恐怕荆离都要违反约定了。”
“哈哈哈。”恶澜笑了一阵，“说的不错，当初我也是无趣的紧，不然怎么可能留你到今日？难得你对我胃口，我也不难为你。这样吧，我给你一个选择，你杀了亓官冽，我放过你们所有人。”
“前辈总喜欢开这样的玩笑。”荆离冷笑着，侧了侧身子，碧落剑顺应主人心意嗖地一声钻出来，青光包裹着荆离。
恶澜抖动着枯干的脸，嘎嘎地笑道，“女娃儿你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么，嘎嘎。”
荆离面上不动声色，心却渐渐沉入谷底，这场战役结果如何，她似乎就预见得到。
魔宫是师父的心血，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守护，哪怕付出性命也在所不辞。
魔宫的结界一点点碎裂的越来越多，各色的法器飞舞撞击，在夜空里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彩色弧线。
惨叫连连，荆离等人的心越来越沉重。突然，荆离用余光瞥见夜往昔拿来了伏羲琴，对着正在全心全意对战恶澜的亓官冽发动了攻击。
亓官冽与恶澜斗法中，哪里还能分心？眼看着音刃已经快要刺上亓官冽，荆离已经来不及提醒亓官冽小心，身子却做出了更敏捷的反应，她扑了过去挡住了亓官冽，而那道音刃正好刺在了她的心口。
“噗。”一道血雾从荆离口中喷出，荆离被刺地向后退去，连带着撞翻了亓官冽。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花月歌等人还来不及反应，荆离便倒在亓官冽凝出的魔云上，亓官冽半跪着身子，将荆离搂在怀里，而因为他突然撤法，恶澜的一道气剑堪堪打在他的背上。
亓官冽喉咙一甜，差点也要涌出一口血，被他生生压了下去。此时的他再无暇顾及恶战，目恣俱裂地看着怀里奄奄一息的人儿。
“离儿！”亓官冽一声痛呼，心疼地抱紧了荆离。
那边的恶澜也停了下来，他凝眉看着对面倒在亓官冽怀里的荆离，脸上有着不悦，斜眼瞟了瞟得意的夜往昔，“谁允许你伤害她？”
夜往昔正抱着伏羲琴一脸解恨的表情，突然听到责怪惊得连忙叉手，“主上，我......”
“滚。”恶澜狠狠地说完，一甩袍袖，再不看他，夜往昔恨恨地瞪了荆离一眼，向后退去。
那边见荆离出事，花月歌，任墨予等人已无心打斗，飞身落在亓官冽身边，花月歌最先到达，蹲下身子握住了荆离的手，痛心地叫道，“离儿！”
荆离微弱地睁开眼睛，心口的剧痛让她不禁皱眉，可是抬眼就看到亓官冽俊颜上的担心和心疼，竟是扯起嘴角笑了，“师父，你多久......没有......没有抱过离儿了。”
亓官冽伸手按住荆离的胸口，原本只是为了止血，可是手掌下却是一抹圆润，荆离尚未反应过来，亓官冽却有些困窘，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师父，你还是担心离儿的。”荆离仍然笑着，声音满是愉悦。
亓官冽没好气地剜了荆离一眼，“为师就你这么一个徒儿，不关心你关心谁？你这丫头，谁让你替我受伤，为师就无用至你来救我？”
“师父当然是天下最厉害的人，可是......可是离儿舍不得师父受伤。”
亓官冽难得一笑，搂紧了荆离，放在荆离胸口的手为她输送着魔气。他二人对望着，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二人，没有花月歌，没有大兵压境的恶澜。
这样的画面，却深深刺痛了花月歌，他握着荆离的手，可荆离从始至终，都未曾看他一眼。
他终究，只是个外人啊，永远站在她的世界之外，怎么都进不去。
花月歌的心刀割一样痛得无法呼吸，他放开了荆离的手，渐渐退了开去。
原来她也爱着，原来她爱着的人是他。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他都有自信比得过，唯独他亓官冽，他不曾入局，就已经惨败。
战斗还在继续，只是恶澜和他的手下却似乎忘记了荆离师徒，并没有为难他们。
“师父......你不要管离儿了，万魔宫......万魔宫最重要。”荆离挣扎着要起来，却被亓官冽温柔地按在怀里，他说，“你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