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有求必应
谢道士刚走到小潭旁边,突又回身:“哦,还有一事要交待,天鸡转世虽有众神护佑,但赤龙要派人来取天鸡精灵,你们一定要守护好凤石和天鸡修行之地——凤穴凹处,不准任何人来损坏凤石或取走天鸡精灵金身,否则祸害无穷。切记、切记。”
父子俩面面相觑,把谢道士送到官道上才往回走,一路上冥思苦想,但仍不明所以,难解个中玄机。
几年间,颜品文身形愈加魁壮,天庭饱满,地阔方圆,俨然一副当家人形象。
一日清晨,见父亲坐在堂屋里,颜品文便到小方桌左旁的太师椅上坐下:“大爷,我想把房屋改成四合院瓦房,想请兰阴阳来看一下风水朝向,定个黄道吉日,明年开春就可动工,不知大爷意下如何?”
颜崇德磕磕烟灰:“现在是你当家作主,你想建就建,问我干啥?”
“修房造屋是个大事,还是要大爷作主。”
颜崇德烦躁地说:“哎呀,你比老子能干,也比老子想得周到,老子想安心享几年清福,改不改造你自己定。”
颜品文像是无奈又像是骄傲:“既然这样,大爷就安心亨福,我再仔细酌量”
颜崇德把手一挥:“好,好,我想抽杆烟,你不要再烦我了。”
颜品文苦笑着走出堂屋,站在院坝里,见长工吴江和魏大洪从侧房里出来,扛着锄头要去挖土,忙问道:“你们看见李之黑没有?”
吴江抬头看了看东方,见阳光灿烂,白云飘浮,红红的太阳爬起来了一丈多高,说道:“太阳都这么高了,他可能割牛草去了。”
长工包吃包往,每月打两顿牙祭,一年两套春秋衣服,三年一套冬季棉衣,每年可得几担粮食养家,长工也尽心尽力,一年四季的活不用主人安排,农忙农闲都能自个找活干。
吴、魏二人下地不久,颜品文见李之黑割了一背篓牛草回来,等李之黑在牛圈里喂了牛出来,颜品文以孩子的称呼:“李幺爸,请你帮我到兰家沟去接一下兰阴阳,顺便割两斤猪肉回来,今天中午打个牙祭。”
李之黑长高了,但身材瘦削,从小缺衣少吃,长得颧骨略高,额头较窄,面目干练。这几年在颜品文家当放牛匠,衣食无忧,他对颜家很感激,把牛儿喂得肥肥壮壮的,应道:“好,少东家,我马上就去。”伸手接过颜品文递给他的几个铜元便走了。
颜品文转身朝院坝左边走去,以步代尺测量建四合院瓦房的尺寸,计算每间屋的进深多长,开间多宽,能修多少间瓦房。
在丈量到佃户黄江成居住的屋前时,正巧黄江成出门,见到颜品文忙躬身问好:“少东家好。”
“好,好,我想把这些草房改建成瓦房,先量一下尺寸。”
黄江成结婚四年,生有一女一子,长子叫黄东长。全家居住的是颜品文的两间房屋,交租后的粮食足以养家。他听说要建瓦房,兴奋地说:“修房造屋是天大的好事,恭喜少东家。”
颜崇德五十八岁,儿孙满堂,人们认为这就是福。此时正值三九时节,寒风刺骨,他穿着长衫,拄着拐杖,带着中元从后门到了后山,看了看山水和庄稼,心满意足的从右边山口下山。
走到白虎坡下的小路上,碰到在张祖伯家打长工的张子洪穿着一身烂棉衣,双方作揖。
张子洪道:“颜大爷好,你又出门来看你的庄稼了,你好福气哦。”
颜崇德笑道:“托你的福,还好。你家还好吧?”
张子洪一脸愁苦:“难为你关心,吃了上顿没下顿,连年都过不起,让人见笑。”
“这有什么好笑的。哪个不会遇到点困难。”颜崇德从裹袋子里抓了一把铜钱递给张子洪:“这点钱你拿去买点年货,让全家好好生生过个年。”
颜崇德便把铜线硬塞在他围腰袋里:“过日子要紧,这点钱可解一时之急,但愿明年天年好些,好些收成,大家都好过日子。”
张子洪突然跪下,一边叩头一边说:“颜大爷大恩大德,永生不忘,今生若有出头之日,一定涌泉相报。”
颜崇德急忙把他扶起来:“些许小事,何足挂齿,有什么报不报的?快别客气。”张子洪千恩万谢地走了,颜崇德牵着中元也慢慢地转回家。
颜品文正在大朝门口丈量筹划,一眼看到袁保长从太阳田的田坎上走来,马上向前迎接:“袁保长,稀客、稀客。”
袁保长笑脸迎上:“小当家好,不好意思,又来打你的麻烦了。”
到了大朝门,颜品文伸手请进:“哪里、哪里。袁保长贵客,请都请不来,何来麻烦之说。”
两人进了堂屋,分宾主坐下。
袁保长开门见山:“小当家,不好意思,我清水河有个同宗兄弟,才二十多岁就死了,留下孤儿寡母,无田无房,没吃没穿。弟媳带着一岁多的小侄袁开宗投奔于我,你晓得我的家档,房子又窄,只能临时安顿她们,难解她们一世之困。思来想去,只有请你行善,能不能借一间房屋给她们母子容身?”
颜品文本想说改建瓦房的事,一听母子二人如此可怜,便不忍心拒绝:“好,我送左边一间厢房给他母子俩住,借一间猪圈给她喂猪,让她母子俩慢慢地过日子,你叫她们搬来就是。”
袁保长顿时站了起来,双手抱拳:“太谢谢小当家了,小当家仍有老当家积善行德之风。难得,难得,谢了”!
颜崇德带着中元从后山慢慢地踱了回来,颜品文把袁保长相求之事说了。
颜崇德高兴地赞同说:“你做得好,做人就是要助人为乐,有求必应。常言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积德行善做好事,早迟会有好报的。”
他忽然话题一转,“说到这里,有个事情老子一直耿耿于怀,好像对不起你似的。你没有到重庆去,老子好像有愧于你。现在抗战胜利了,天下太平了,以后要让几个孙子多读点书,让他们去闯世界,打天下,说不定兰阴阳和谢道士的话当真要应验在几个孙子身上。”
颜品文结婚、生子多年,母亲去世,只有为父亲尽孝。国家历经八年抗战,他已早无少年意气。一听父亲说兰阴阳和谢道士的话要应在几个儿子身上,又增强了他望子成龙的信心,高兴不迭,答应了几声“好”后,便出门去了。
一个时辰后,李之黑提着两斤猪肉,陪着兰阴阳来了。
颜品文在大门口接着兰阴阳,领进堂屋,颜崇德起身迎接,请兰阴阳坐在客位上。颜崇德坐在主位上:“今天请兰先生来,是再想请先生帮忙看一下屋基和向山,品文想把现在的草房拆了,重新盖成四合院瓦房。”
兰阴阳听后若有所思,但欲言又止,改言他道:“那我们到后山上去看一下再说。”
此时中元来到堂屋,见颜崇德要走,拉着颜崇德的长衫不放:“爷爷,我饿了,我要吃糖。”
颜品文在旁阻止:“中元,没家教,来了客人也不打招呼,快叫兰爷爷。”
中元属龙,天生一股霸气。他不管这么多,仍叫着要吃糖。颜品文无奈,在平柜抽屉里拿了一块米花糖给他,他便跑到院坝里去了。
颜崇德拄着拐棍在前引路,兰阴阳居中,颜品文在后跟着上了后山。
到了颜崇德修的墓地前,兰阴阳举目看了一下四周,他见颜品文身高五尺,长相英俊,便示意颜品文伸出左手。
他抓住颜品文的右手掌翻来覆去的看,问道:“你现在有几个娃儿了?”
男左女右,男人四十岁前看右手,四十岁后才看左手。
颜品文道:“福了你问,现在有三个,两男一女。”
“从你的子星上看,你还要生五个,总共是五男三女,这是天意,当年我就晓得了,所以叫你们用八根木棍钉在长五尺,宽三尺的宝地上。这五个男丁之中,必出一个大人物。”
颜品文惊讶:“哎呀,兰老师,你硬是算到我心里去了。我就是想生五个儿子,连名字我都给他们想好了。我想要我的儿子个个都有出息,个个都当大官,我还想我的幺儿当皇帝,你当真是神仙!算得这么准?”
兰阴阳也算是读书人,深知颜品文之志,笑着说:“可怜天下父母心,望子成龙不为过。虽然你心圆志满,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只怕事与愿违。近来我夜观天象,只见赤色弥天,紫气东南移。天有异象,国有异变,只怕你的孩子当中,只能出贤人,出不了贵人。”
他不管颜氏父子的感受,又看了一下颜品文左手掌纹,“你家虽有这块风水宝地,但天道有变,飞龙在田而不在天,你的幺儿纵有济世之志,补天之才,终因受困而难以施展才华,还会为情所伤,因才受困,最终只能成大贤。这男丁前半生有大磨难,还会有亲人因他丧命。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天地循环,命中注定了的,非人力可以改变。”
他看了一下隐蔵在竹林之中的茅草屋说:“另外,你们改建瓦房的事,最好缓一缓,等天象明朗后再说。”
颜氏父子不解其意,异口同声地问道:“此话怎讲?!”
兰阴阳摇摇头:“天机不可泄露。修房造屋是个大事,不能逆天行事。”
颜品文从小读私塾,在寿民中学毕业后,又把家传的《颜氏家训》和《四书五经》、《春秋左传》、《资治通鉴》常常研习,兰阴阳讲到天地风云,当然意会,父子俩对视了一眼,都不再说话。
宋明香得知请了兰阴阳来看风水,中午要待客,便用背袋将颜定正背在背上磨豆腐。宋明香善良贤慧,温顺能干,纺纱织布,缝衣刺绣,无一不精。她做的豆腐,蒸的米酒,炒的回锅肉,味道堪称一绝,令人赞不绝口。
李之黑把猪肉提到灶屋里,见宋明香一个人在磨豆腐,高兴地说:“嫂子,我把肉割回来了。”他把猪肉挂在墙上,转身要来帮宋明香推磨。
“不麻烦你了,都快磨完了。”宋明香指着院坝里的一只芦花鸡公笑着说:“你帮我把那只鸡杀了破洗干净就行了。”
李之黑惊喜地说:“哦哟,还要吃鸡肉,太安逸了。”
宋明香客气地说:“你们累了这么久,也该给你们打一顿牙祭了。”
李之黑面目清瘦,只要一笑,牙齿便要露在外面,他笑着说:“嫂子太仁义了,好,我去杀鸡了。”
到了大晌午,颜崇德、颜品文、兰阴阳和吴江、魏大洪都回来了,围坐在堂屋里的四方桌上摆龙门阵吹牛,等着吃晌午饭。
突然,门外一个声音中气十足,由远至近:“赤色弥天,天鸡下凡,有地舍地,有田舍田。红颜是祸水,毒蛇变金钱。舍利舍利,舍田舍地,舍才有利,不舍不利。”
声到人到,只见一个和尚身披灰色袈裟,双掌立于胸前,到了大门前,口中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贫僧乃峨眉山色空和尚,前往东风寺礼佛取经,路过贵府,请施主赏口斋饭充饥。”
乡下人都热情好客,很难见一个外人登门,特别是和尚上门,那就更稀罕了。
不知色空和尚又有什么玄机?篇幅所限,下章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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