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诗性大发
王秀见公上酸不溜秋的样子,嫣然一笑,伸手牵着公上的左手,跟着上楼。
她爬不上楼梯,公上连推带拉才将她拉到楼梯的中间。她往大华、毛涛坐的地方看了一眼,问:“你就住在这里啊?”
公上坐在刚上楼的谷草上:“啊,怎么,奇怪吗,猪作伴,草当盖,好一个人间仙境、世外桃园,非我等之人而无福享受也。怎么样,我的千金小姐,国家干部,也来享受享受这天堂般的人间天堂、神仙过的日子?”
王秀知道公上话中有话,叹了口气:“唉,当真是这么苦,真够难为你了。”
“难为,有啥子难为的?我天生就是这个命,习惯了,反而显得舒服。”
王秀站在楼梯上:“这都是你自己找的,不说这些丧气话了,下来找个地方,我有话跟你说。”
公上坐在“楼”上抱拳:“夫人之命,不敢不遵,娘子请。”说罢给大华、毛涛打了个招呼,牵着王秀,一步一步地下楼。
俩人依偎着走出地坝,太阳把两人的影子倒在前面。太阳太大,天气太热,公上心里非常难受,表面上高兴地问:“我们到哪里去?”
王秀双眼深情地目视着公上:“我啷个晓得到哪里去,我人生地不熟,你说到哪里,我就去哪里。”
“好吧,那我们就头顶烈日,脚踏热土,在这片神州大地上,漫无边际地遨游,让太阳来考验我们的爱情吧。”
王秀显示得异常高兴:“好,好,我们俩看谁先受不了,谁先受不了,就是谁对爱情不忠贞,谁就要遭天打雷轰,要不要得?”
公上忙用手阻止:“别别别,别说得这么严重,爱情是幸福的,何必找罪受呢?这个地方没有阴凉处,我们在隧道里去坐一会儿,等太阳下山后再说。”
王秀挽着他的左腕使劲地点头。
他俩刚走上铁路,正在返工的民工,同时停下手中的活,坐或站在铁路两边,直瞪瞪地看着公上、王秀手挽手地在铁路上旁若无人的徐徐走来。
刘大汉回来后本来是站在铁路上指挥民工返工的,见公上和王秀过来,像做了贼一样,苦笑着要往铁路下边走——
公上一下子明白了,大叫一声:“刘大汉,站住。”
刘大汉被公上的叫声怔住,收回刚要下坡的左脚,侧头苦笑着打招呼:“王施工来了吗?”
王秀诡秘地一笑:“刘队长,没想到你也到这里来了,走的时候啷个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走了呢。”
刘大汉不知怎么作答。
公上看了王秀一眼,指着刘大汉:“演、演、演,你们不要演戏了。刘大汉!你这个叛徒,内奸、工贼。你说,是不是你出卖我的?老实交待,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刘大汉装着不懂:“我出卖了啥子?”
公上指着他:“是不是你告诉她我在这儿的?”
刘大汉挥着双手:“没有,没有,我不晓得,不信你问她,别冤枉好人。”
王秀看着公上开心地笑。
公上严肃地说:“冤枉好人?刘大汉,你对我哪点不满,你叛爹、叛妈,还背叛了我。今天非要把你抓到公社去,老实交待你的罪行!说!你是怎么投敌叛友的?”
刘大汉见公上在故意幽默,便装出一副受审讯、挨批头的神态,双手平吊在两边,低着头:“我不对,我有罪,对不起朋友和人民。我那天到米易,不该给王施工说你在这里,请政府宽大处理,我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请政府给我个机会,让我改过自新。”
王秀和民工们都笑了起来。公上居然像个干部,得理不饶人:“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你不打,他就不倒。让我们踏上一只脚,叫他永世不得翻身。今天就算了,你必须认真接受劳动人民的监督改造。”
刘大汉点头哈腰:“感谢对我的宽大处理,我一定好好接受劳动改造。”
公上用手擦了一下头上的汗,顺势用手指划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弧圈,对着众人:“刘大汉、他打着红旗反红旗,口是心非,你们要提高革命警惕,他要是不老实,你们马上向政府报告。谁要是知情不报,与他同流合污,与他同罪,知道吗?”
众人附和:“好好,他要是不老实,我们把他抓到公社去坐学习班。”
经两人这么表演,人人开心,个个开怀,苦中有乐仿佛进入了春天。
一趟从昆明开往成都的直快列车飞驰般的开了过来,因天气热,车窗全部都是打开的,临窗的男男女女见公上、王秀手挽着手站在铁道旁边,感到很好奇,纷纷伸出头来看。
公上见车上的人大惊小怪,弯腰在地上拾了一个碎石,做出要打的样子。车上的人见状,速把头缩回去,惹得车上、车下的人大笑。
火车过后,两人挽着走了。
王秀开心极了,一双幸福的眼神总不离开公上的眼睛,表示她心里对公上的深爱。公上假装不懂,借太热而疾步走向隧道。
到了隧道中间,公上停了下来,隧道内仍然一片漆黑,偶尔有列火车穿过。他俩尽情地依偎,拥抱,亲吻,忘乎所以。
乾坤不在,天地无存。说不完的知心话,谈不完的相思情。仅菅如此,公上内心深处有一种负罪感,他不知道这是见异思迁,移情别恋,还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显得无可奈何地顺其自然。
两人走出洞外,一晃太阳落坡,已是黄昏,公上摇着王秀的双肩:“天快黑了,怎么办?”
王秀看着公上不语。
公上拉了她一下:“我们到炳谷去吃饭。”
“好嘛。”
两人到了炳谷唯一一家餐厅,要了两个炒菜,二两酒。
公上三口酒下肚,诗性大发,左手端着酒碗,右手拿着筷子,双眼看着王秀,口中念道:
美女加美酒,不枉世上走。
身虽无半文,心却有万斗。
念完,他喝了一口酒,将酒碗和筷子重重地放在桌上,感慨地说:“这不是我的现实写照吗?”
王秀装着生气地说:“你好坏,成天想着美女和不开心的事,心里就是没有我。”
公上没有听到王秀赞许自己出口成诗的话,心里有所失落,马上说:“我心里没有你,哪里会有如此感慨?想出这么好的千古绝句的诗来。”
王秀高兴了,但又抱怨说:“你心里有我,啷个离开米易的时候,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就狠心地走了,害得人家天天想你,到处打听你。不是刘大汉,还不知道在哪里去找你,如果找不着你,我……。”话未说完,泪水便流出来了。
餐厅只有他俩人吃饭,服务员在街上和熟人吹牛去了。公上见四处无人,便说:“好了,好了,我不对,我有罪,下次不了。”
王秀抓着他的手:“不不不,没有下次了,我们从此不分离了,好不好?”她又用右手抓住公上的左手,等待公上答复。
公上哄不来女人,烦躁地说:“这可能吗?我能靠你养吗?还是那句老话,一般人认为,我这个农民能够找到一个像你这样如花似玉、貌若天仙的工人,是不得了的事,甚至他们认为是天方夜谭。我何尝又不是这样想的呢?我始终认为我不配你,你应该去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心上人,我不想拖累你,害你一辈子。”
他抓住她的手,“你去找个工人或干部,可以过上一辈子的幸福生活。跟了我,我能给你什么?金钱?荣誉?地位?什么都没有?反而遭人歧视,这又何苦呢?加上我的虚荣心也接受不了老婆养丈夫的事实。”
他松开王秀的手,又喝了一口酒,“我宁愿受苦,但我要奋斗。虽然现在什么都不准做,农民只有做庄稼,但我深信皇天不负苦心人,**************,总有一天,我会出头的,所以我不想害你,你懂了吗?这不是狠心,是好心,这下清楚了吧?。”
王秀点着头:“我早就懂了,清楚了,你以你是农民而自卑,没有勇气面对爱情,你一穷二白,一无所有,一塌糊涂,一无是处为理由而拒绝你想要而又不敢要的爱情。你为了体面,风光,所以你无法接受一个条件比你好的女人,怕惹人笑话。”
她一双秀目正视着公上,“我正因为对你有感情,认为你有出息,加上确实爱你,才苦苦相随,想和你相依为命,根本没有考虑过什么金钱和荣誉,那些我都不要,我只要你,懂了吗?清楚了吗?哈儿。”
说完用手捏了一下公上的大脚。
公上叹息道:“唉,别人为没有女人喜欢而烦,我为女人喜欢而烦,你们不知中了什么魔,看中我那一点,非要舍利求弊,弃好就坏,真是少女的心,秋天的云,捉摸不透。”
王秀挽着他:“你知道女人为什么喜欢你?除了你幽默、风趣,气宇轩昂,神采奕奕,有特别好的气质外,主要是你显得成熟,诚实,给人一种安全感。你说话、处事,就象一个四十岁的男人一样,面面俱到,对女人极具诱惑力,所以有那么多女人喜欢你,懂了吗、清楚了吗?哈儿。”
“这恐怕就是我苦难人生逼出来的吧。我的环境恶劣,天天逼迫我去想,这也是无可奈何,不得已而为之。也是坏事变好事,苦中有乐吧。哎,那么多女人喜欢我,你不但不吃醋,反而显得很正常,这是为什么?”
王秀瞪着眼:“我啷个不吃醋,但我吃醋她们就会不喜欢了你吗?只要你不花心,负心,其它啥子事情我都不管。”
“你不觉得我就是一个花心和负心的人吗?每当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觉得对不起凤云,心里特别难受。认为自己是个坏人,总感到内疚不安,这恐怕是我心里矛盾之所在,认为自己在欺骗爱情,你认为呢?”
“我不这么认为,只要你未结婚以前,任何人都有追求爱情的权利,你不是在欺骗爱情,而是在逃避爱情。你受旧思想的约束,所以管它爱不爱,是不是爱,你都故意排斥,你把耍朋友当成结婚。”
王秀头偏在公上肩上,“由于你很优秀,人见人爱,所以你很烦恼,很矛盾,认为自己对爱情不忠,所以你不能敞开心扉,大胆去爱一个该爱的人,这就是你的毛病。”
公上反过来抓住她的手:“精辟,难得,受用。知我者,王秀也,你既然把我说得这么透彻,吃了饭,今晚上怎么办?!”
王秀温情地说:“我的心和人都是你的,随便你怎么办?”说完脸一红,头一低。
公上知道她误会了他的意思了:“我是说今晚你到哪里去睡觉,你是怎么安排的?”
王秀失望地说:“我是来和你过节的,你自己不安排,还问我怎么安排的?你说得出口。”说完做起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公上被她说得理亏:“好好好,我安排,我安排,晚上在这里写个旅馆,明天一起过节,中午回工棚打牙祭,怎么样?”
不知两人住在一起会不会出事?篇幅所限,下章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