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多管闲事
第二天上午,周癞子把周群英调到电站大坝煮饭去了,另外叫了一个叫周精容的妇女来煮饭。众人都感到很奇怪,但只有公上知道是怎么回事。
廖精容是八大队四小队的人,见众人收工回来,因都是熟人,便说:“刚才公社管计划生育的干部带一批人到下面的工地上来找到周大哥,说是要抓张德高两口子回去引产、结扎,张德高两口子听说后就跑了。这会儿公社干部正把周大哥喊在下面的仓库里谈话,逼周大哥交人。”
众人都知道计划生育的恐怖和霸道。
王二爷站在灶旁边的土坎上说:“这是个啥子鸡儿社会,男婚女嫁,生儿育女是天经地义的事,现在连你生儿都要管?计划生育,怎么计划?是不是弄进去了都要扯出来?”
廖精容是结了婚的妇女,在农村听这些粗俗的话听得太多了,习以为常,也跟着哈哈大笑。李植文坐在灶旁的一砣石头上,看着孙二娃说:“就是,早就该搞计划生育了,当时孙二娃的老汉儿在和他妈欢喜的时候,就该取出来,免得把孙二娃这个火眼胞生出来呕气。”
孙二娃不呕反笑:“是张得高,是老子的话,跑过球。老子现在还没有结婆娘,如果是老子结了婆娘,哪个敢来搞老子的计算生育,来一个老子杀一个,来两个老子杀一双,总之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杀死他****的三个,老子就转大钱。”
杨光明拿出自己的碗,走到灶旁拍了拍蒸笼:“饭好了,别咵苞谷了,吃了饭下去看热闹,合适的话,去给张得高扎起。总之这里不是颜家庙,我们这么多人,他们来的几个人把我们奈不何。”
听杨光明这么一说,众人都齐齐刷刷地吃饭。吃了饭,便纷纷朝山下走,到了河边的牛毛毡仓库,门外面围了很多人。
公上挤在门口一看,只见一个约二十三、四岁女人坐在仓库中间的空地上,身后坐着四个民兵模样的人。
女人名叫张明芳,是公社的八大员,专管计划生育,她长得略胖,相貌较漂亮。
周癞子约有一米七高,五官也挺端正,年龄约五十岁左右,其实他是秃头并非癞子,低着头坐在张明芳对面,像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看着张明芳苦笑着,又是给民兵递烟,又是倒茶,右一个领导,左一个干部叫个不停。
公上见众人不进去,便分开众人,直接走进屋。
室内的人都眼睁睁地看着公上,公上向屋内的人点点头:“听说公社的领导专程来看我们,我也来看一看领导。”说着便站在周癞子身后。
张明芳不知道他是干啥的,想发作,又见公上不是好惹的主,便仍以干部的口气问道:“你是干啥的?到这里来干啥?”
公上双脚并立,鞠了个躬,就像开斗争大会挨批斗一样:“报告领导,我是颜家公社七大队六小队的农民,富农成分,名叫颜定国,为响应号召,到这里来修电站,支持米易的水利建设,报告完毕。”
众人明知道他在酸,但说的话又有点甜,众人不敢笑出声来。
张明芳一听是颜家公社的,心里在笑,嘴上却严肃地说:“我是问你现在到这里来干啥?”
公上似乎明白过来,又低下头:“报告领导,我听说公社干部不远千山万水地来看我们,所以我也来看望领导。”
在中国,只有领导看望下级的,哪有一个老百姓看望领导的,公上不懂规炬,连阿谀谄媚都不会。
后面一个民兵见公上对张有点不尊,站起来挥了一下手:“你少在这里来捣乱,你晓得我们是来干啥子的吗?你要是来破坏搞计划生育,叫你吃不完、兜着走”。
公上偏着头,走到他面前,从上到下,从下到上,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突然朝门口的众人问了一声“是哪个在放屁?怎么这么臭!”
民兵欲发作,指着公上,只说了一个“你——”字,便说不出话来了。
公上双眼怒视着他:“我,我怎么了?我好心来看望领导,你却说我来破坏计划生育,你干脆说我是反革命算了。现在时代不同了,而且这个地方是米易,不是颜家庙,你少来这一套。”
张明芳为了控制局面,忙招呼民兵坐下,说道:“我们是搞计划生育的,到这里来办公事,八大队的张德高,周素容夫妻二人非法怀孕,我们是来带他们回去引产的,所以不关你的事,你就不要多管闲事。”
公上见她下逐客令,不慌不忙地说:“张领导说话有礼有节,不愧为是领导。我知道你在喊我走,不过这个事我却不能走,我走了恐怕你们就找不到张德高的下落了,因为张得高的下落,连周队长都不知道。”他侧头问周癞子:“周队长,是不是?”
周癞子坐一一侧忙点头:“就是,就是,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俩口子的下落?”
张明芳见公上一板正经,弄不清是真是假,便问道:“你怎么晓得他们的下落?”
公上回头给众人做了个鬼脸,神秘地问道:“我说了不算破坏计划生育吧?”
张明芳哭笑不得,又急于想知道张德高的下落,便忍着气:“有话就说,有……”她不便把“有屁就放”四个字说出来,便改口说道:“有啥子你只管说。”
公上抬起头,显得趾高气扬,“谢谢张领导!张干部?说来很巧。上午我在河对面弯丘街上去买菜,碰上张德高两口子,他们看见我就躲。我感到很奇怪,便放下担子追上他们。他们被吓得面如土色,给我求饶,叫我放过他。
我被弄得莫明其妙,问他为啥?他说他婆娘怀了孕,算命的说是个儿,所以他两口子就整死都要生下来。在家里怕被你们抓去强行引产,便好不容易跑到这里来,说周队长有好生之德,收容了他们两口子。躲了几个月,他婆娘心细,看见你们来了,便一个人偷偷的躲起来,请人去把他们的东西拿出来,然后两个人像做贼一样,跑在弯丘火车站在去赶到成都的那趟慢车。”
公上指了下安宁河对机的弯丘火车站,“他们做贼心虚,误认为我知道他们在躲你们,所以见了我就跑。我追上他们过后,见我既不知情,也无恶意,便说了你们来抓他回去的事。我听了过后就跟他说:‘计划生育是国策,一个人只生一个好,响应计划生育是应该的,你又何必强要生呢?
’张得高说,‘我前面两个都是女儿,女儿是人家的,我一定要生一个儿,要传宗接代,使其老有所依,老有所靠。就是死,我们都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公上卖弄地说,“我的政治觉悟高,叫他们跟我回来。他们一下子就跪在我面前,求我饶过他,放过他们。他们这样做,把我弄得不知如何是好,见他确实可怜,我便放他走,他们千恩万谢。这时火车要来了,张得高说了几句话叫我转告你------”说到这里,他又不说了。
张明芳急着问:“他叫你转告我啥子?”
公上见她着急,便故意卖关子:“我不好说,也不便说。”
张明芳望着公上:“他们是不是在骂我?”
“不是。”
张明芳面色一下子放松了很多:“那他们说的啥子?你快说。”
公上故意给她抛了个眉眼,极不情愿地说:“还是不说算了,虽然没有骂你,但说出来还是不好听”。
张明芳两手向上挥着:“快说、快说,有啥子不好听,再难听的话,我都听过,快说。”
公上显得很为难:“他们要我转告----唉,你又要我说,我说出来你别怪我哈。”
张明芳急道:“别卖关子了,快说。”
公上看了看周癞子,又显得很为难。
周癞子心领神会,表示鼓励。
公上慢条斯理,一字一字地说:“他说这个事是他两口子隐瞒了周队长,说周队长不知道他们是出来躲计划生育的。又说周队长人好,心好,收留了他们。叫你们别为难周队长,现在他们已经跑了,你们在这里逼周队长也没用。有本事,叫你们去抓他们,抓住了,他们认命,抓不住,便是命大、福大、造化大,这是第一。”
张明芳咬牙切齿地说:“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就是跑到天边,我都要把他们抓回来。第二呢?”
公上柳柳捏捏:“他说他叫张德高,你叫张明芳,同祖同宗,五百年前是一家,何必姊妹相残,豆萁相煎。国家实行计划生育,是叫夫妻有计划地生育,而不是叫你给他们计划生育。比如什么时间欢喜?什么时间孩子上生?什么时间生产?他说这些事你们不应该管。”
公上显得极不好意思,“特别是像你一个姑娘家,更不该管。他说你要管的话,是不是他们每次欢喜的时候,都应该把请你请到场,你说进去就进去,你说出来就出来。如果那样麻烦的话,何不该就将就请你帮忙算了,这样就拿倒双保险,既解决了计划生育的难道,又保全了全公社的男人得到了快乐,还说这叫做什么‘一石二鸟,一箭双雕。’”
张明芳脸色铁青,吼道:“好你个张德高,你敢这样辱骂我,到时候落在我手里,我才跟你算帐,不过这些话我听多了,听厌了,不在乎,他还说了些啥子难听的话?快说。”
公上摇了摇头:“后面的话更难听,还是不说为好。”
张明芳急不可耐,一定要弄个清楚、明白。说道:“你说,别怕,再难听的话我都听过。”
公上免强地说:“他说他不认你这个妹妹,并说狠毒不过女人心,说你心恨手毒,心如毒蝎,为了挣表现,不惜害得千家万户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害得成千上万的小生命胎死腹中。并咀咒你,说你这么恶毒的女人,一定会没有人要,嫁不出去,就是嫁出去了,都生不出儿,绝子绝孙,要遭天收。”
张明芳双眼发直,芳容大变,狠狠地说:“谁是他妹妹,做梦,他敢这样子咒我,骂我,真是可恶。我执行国家政策有什么错?即便我不执行,也有人来执行!凭什么骂我一个人?”
公上劝道:“计划生育应该是自愿的,不应该来硬的,动不动就抓人,强迫安环、引产,结扎。应该以说服教育为主,不应该滥用职权,显示自己了不起、不得了,想要干啥就干啥,滥杀无辜。国家实行计划生育,肯定是对的,否则地球上装不下。
但老百姓的理解能力差,特别是农民,光生女,不生男,认为自己是孤人,没有人孝敬,死了没有人送终,思想永远想不通。所以计划生育搞得这么凶、这么惨?他们宁可倾家荡产,不惜躲避逃亡,也要生一个儿子,这也是情有可原。
张德高还说:‘我不管地球装不装得下,生儿育女是人之常情,天经地义,凭什么一个政策,就叫我绝子绝孙?我也不管他什么政策不政策,我反正整死要生。’这就是他的原话”。
张明芳气愤地说:“国家这么大,人口这么多,如果是不实行计划生育,人人都生一大堆,今后吃什么,穿什么,现在我们都有八亿多人了,再不实行计划生育,国家怎么办?她晓得个屁。”
周癞子这时插上了一句话:“农民的觉悟低,封建思想重,他们认为不生一个儿子,今后不仅没有劳动力,认为儿才是自己的,女儿是人家的,有儿子才老有所靠,老有所依,所以千方百计的要生一个出来。”
不知公上这出戏还要怎么演?篇幅所限,下章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