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亲手放她走
“这就要走了？”一个平静清冷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开口，谭少卿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在门口那一处墙角，倚靠着一个人。
颀长的身躯，清冷的嗓音，还有空气中微醺的气息。
是贺东秦，他喝了酒。
“爸爸！”谭朗原本就有些依依不舍，他欢呼雀跃地拥住他修长健硕的双腿，忍不住开始撒娇撒娇：“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贺东秦低头，爱怜地捏捏他的脸蛋，顺势将他抱在怀中，看着一直呆愣在一旁的谭少卿：“我送你们一段吧。”
没有质问，没有挽留。
强行抑制住自己内心的酸涩，这不正是她一直所期望的看到的么？谭少卿点了点头，暗哑地道：“好。”
贺东秦微微一笑，伸手握住她的手：“最后一次了，你不会介意的吧？”
谭少卿亦回看着他，没有挣脱。
是啊，最后一次了。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她的人生，终于要走上正常的轨道。除了留恋地握一握手，他们之间，似乎，再也不能做什么。
夜凉如水，天上挂着一轮满月，月光盈盈地照在大地上，万物一片清明，贺东秦一手牵着谭少卿，一手抱着谭朗，偶尔有路人匆匆而过，瞥见他们，若没有窥见他们脸上的表情，会以为是哪个幸福的小家庭，吃完宵夜出来散步。
“打算去哪里？”蓦地，贺东秦张口，刚说完，又忍不住自嘲：“算了，你也不会想让我知道。”
谭少卿咬唇不语，倒是谭朗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望着他：“爸爸，你喜欢要跟你结婚的那个阿姨吗？”
贺东秦用鼻头靠靠他的鼻子：“你还小，有时候，结婚的人，未必就是自己真喜欢的。”
“可是不喜欢干嘛要娶回家呢？”谭少卿皱着小鼻子，十分不解：“将来我长大了，一定会娶一个我喜欢也喜欢我的。”
“有志气。”贺东秦笑了，声音有些悲凉：”爸爸比不过你。”
谭朗委委屈屈的，有些试探的开口：“爸爸，如果我和妈妈留下来，你还会娶那位阿姨吗？”
谭少卿的脚步一顿，被贺东秦握住的手指，也被贺东秦骤然的用力握的生疼。她转头看着他。
在期待什么呢，谭少卿自己也闹不明白，明明已经下了很大的决心，可是只要听到一星半点的希望，还是忍不住会动摇。
“是，爸爸还是会娶那个阿姨。”在谭朗期待的眼眸中，贺东秦开口，声音清冷没有情绪，谭少卿看到谭朗，原本亮晶晶的眸子，一点点的黯淡下去，他垂下脑袋，趴在贺东秦的肩膀上，嘴巴憋着，声音无比委屈：“爸爸，你抛弃了我和妈妈，我会恨你的。”
“那就恨爸爸吧。”贺东秦微微转头，看向谭少卿，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恨我，起码你们会一辈子记得我。”
谭少卿心里缓缓升起慢慢的酸楚，她和他，终于也走到了这一步。
谭少卿和陆啸虎说明了去意之后，陆啸虎很快地，就差夏奕给他们送来了机票。
用夏奕的话说，陆老头接到她的电话之后，随意地在电子地图上，指了一个欧洲的某一处地方，让属下去买了当天早班飞机的票。
谭少卿和谭朗到机场的时候，也只有夏奕过来送机。
“陆老头有事，所以就不过来了，委托我全全代表他。”夏奕双手插着口袋，尽管脸上还带着伤痕，依然无损他玉树临风玩世不恭的气质。
谭少卿摇头：“他不来也好。”
夏奕望着趴在谭少卿肩头，假装熟睡的谭朗，笑了：“你的决定太匆忙，谭朗恐怕一时不能接受。”
“等他习惯了就好了。”谭少卿轻轻拍了拍谭朗的背：“快醒醒，跟夏叔叔告个别。”
谭朗换了个姿势，继续假装沉睡。
夏奕摇头，依然是满不在乎的深情：“这孩子脾气比我还犟。好歹也相处了一年，居然一点情分都没有留给我。”
其实他心里清楚的很，谭朗想见的人，不是他罢了。
机场已经开始播报登记信息，谭少卿下意识地看了看远处，除了匆匆的人影，什么熟悉的影子也不会看到，反复看了几次才回头对夏奕道：“我要登机了。”
明知道贺东秦不会知道自己今天就走，明知道他即使知道，也未必会过来，但是……
她脸上的怅然若失都写在脸上，夏奕被这对母子忽略的这么彻底，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原本也准备了一肚子的话，现在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得慢吞吞吐出两个字。
“去吧。”
谭少卿点点头：“你也保重。”说罢，抱着谭朗往安检口走去。
谭朗缓缓地从她肩头抬起头来，小声的凑近谭少卿耳朵，声音带着哭腔：”妈妈，我舍不得。”
他舍不得所有人，舍不得陆爷爷，舍不得夏叔叔，更加舍不得，爸爸。
谭少卿吻了吻他的脸：“妈妈也舍不得，但是，很快就好了。”
贺东秦缚手站在玻璃窗外，目不转睛地地看向那架飞机，在巨大的轰鸣声中，缓缓飞向万里高空。
他的眼睛里的细小光芒明明灭灭，却没有人能看的清楚，他在想些什么。贺东宇站在他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哥哥，这一次，是你亲手放她走的。”
是。贺东秦扬唇，眼睛里却没有一丝半点的笑意。
mark上前，道：“先生，谭小姐和公子已经走了，接下来，是不是按照预定计划行动？”
“不急。”贺东秦扬眉，看了一眼身侧的贺东宇：“阿宇，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你说吧。”贺东宇也知道，自己这辈子，也没有办法搞清楚他这个哥哥，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只能无理由地，答应他的拜托和请求。
“去美国找宋子敬？你疯了？”贺东宇不可置信地看着贺东秦：“他可是恨你恨的要死的人。”
“他是恨我，但是他也许更恨那个人。”贺东秦笑着看着窗外，可是窗外却只有一片蓝色长空，哪里还有半点飞机飞过的影子。
“那个人？谁？”贺东宇有些警惕地看着他：“你又要瞒着我做什么？”
贺东秦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我做什么心里有数。事关紧急，你今天就走。”
贺东宇知道自己说不过这个执拗的大哥，只好不再言语。
待贺东宇离开，贺东秦才对一直默立在一旁的mark道：“准备行动。”
“是。”mark点头，神色严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