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大丈夫

虽然一夜未睡，女子的精神相当不错，见到她笑颜如花的走进来，我倒头装作睡着了。

女子来到我身边，蹲下，我嗅到她的香气，听着她的呼吸，女子不知在看什么，过了一会，她伸出手指挠了挠我的腋窝。

虽然我天生不怕挠腋窝，可女子的动作真的不算小，按理说这么挠，睡得再熟也会醒的。我多少有点赌气，任由她怎么挠我的腋窝，拿羽毛戳我鼻孔，只管假装睡得不省人事。

终于，女子叹了口气，但没有离开。

忽然，她好像看到了什么，大欢喜的“呀”了一声。又怕打扰我，捂住了嘴巴，可依然能听到她扑哧的笑声。

她感动异常的喃喃道：“谁说傻子对女人没感觉。原来，你这么喜欢我。”

女子拿起一尊我搁在一边的石像。

我心猛然慌乱，糟了，多么天大的误会。她一定把我给女平刻的石像当做自己的了，以为我暗恋她了。

当她看到我为女平而刻的这么多石像，当一个女孩子看到自己的心上人为自己刻了如此众多的石像，她的反应当然可想而知。

她一定，一定，深深的，深深的，爱上那个人。

而这误会不是能用语言解释清的，我现在的身份是一个傻子，如果我现在坐起来，拿下她手里的石像，告诉她：我是北方的仙族，女族人，我是曾经的天下第一猎妖师女挚的孩子，因为错综复杂的原因流落到此，我真正喜欢的人是女族十二幻术师女恬的女儿女平，不是你，她会有什么反应？

她一定一脸茫然，不懂我再说什么。在她脑中，已经先入为主的认定我是个傻子。

一个傻子的行为举止是没有什么逻辑和原则的。

当然，和一个傻子打交道也不需要逻辑和原则。

没有了逻辑和原则，这种交流就是自由的，爽快的，甚至是可以略微的恶作剧。

如果我忽然变得正常起来，我一定很难接受，无法接受，因为缺少一个合适的契机。

所以，现在我只能继续装傻子，不能捅破这层窗户纸。

她还在喃喃道：“这傻子的手劲真是惊人，能在如此坚硬石头上刻出如此逼真的人像，当真了得，而且，刻得还是我，他是有多么喜欢我啊。”

一听此话，真想立刻站起来，滔滔不绝的反驳她，让她不要幻想了。我一点都没有那个意思，只不过世界充满这么多奇遇，她竟然如此像女平。

不多时，传来天愚的咳嗽声，女子叫了声“弟弟”，奔到暖石边。

我也随即跳起来，女子狐疑的盯着我道：“傻子，你不是睡得很死吗？”

我且跑且装出一无所知的傻相，女子摇摇头，扶起已经苏醒的天愚。

此时离他昏迷已有两天了。

天愚泛白的眼珠可怖的凸出，放声大叫：“死吧齿虎！”昏昏沉沉的，凌空击出一掌。

尖锐刺耳的破空声中，强大的力量向我扑来。

我一怔，知道躲开这一击并不难，可我身后的石像群就遭殃了，会被击得粉碎。

索性单腿迎上这股力量，稍微屈膝，化解了锐劲，然后踢开了去，殿堂顶破了个大窟窿。

女子稍稍安心，对着天愚大叫：“弟弟，弟弟，不要伤到恩人啊。”

天愚喘着粗气，紧紧抓着女子的手掌，上次不接下气的道：“姐姐……姐姐……你还活着……”

女子拨浪鼓似的点头道：“嗯，嗯，神魔谷主人救了你和我，加上上次我被黑纹齿虎打成重伤，他已救了我两次了。”

天愚道：“神魔谷主人？他在哪里？”

女子看着我道：“他……他应该云游去了，留下一个傻傻的小子照顾我们。听说仙人都很怕卷入世俗之事的。”

“黑纹齿虎呢？”

“不知道。看这傻小子的意思，黑纹齿虎似乎被他主人教训一顿，然后放走了。”

天愚猛地一掌拍在暖石上，忧心忡忡道：“哎，放虎归山！”

女子的神色顿时黯淡。

天愚懊悔无比的道：“早知就该听姐姐的话，早点杀了他。我太自负了，没想到黑纹齿虎的气元竟已足够化灵。让他得到无上神力，我鲜有胜算了。让他逃回天罡气宗，调理数日，必然卷土重来，姐姐！”

天愚分析的有情有理，女子一时也说不出话。

过了很久，女子忽然道：“弟弟，不如这样。既然神魔谷主人几次施救，说明他是个大慈悲的人，只要咱俩躲在此地，黑纹齿虎和天罡气宗必然不会来犯……”

我一听，这是要长久住下去啊，马上咿咿呀呀指手画脚打断她，女子仔细看我的手势：“嗯？你是说你家主人可能十年八载都不回来？”

天愚眉宇间的霸气早已消失，代之以阴沉的焦虑，但他的神情依然是倔强的，不等她姐姐说话，天愚道：“就算神魔谷主人在此，我也不会留在此地。”

女子问道：“为什么？”

天愚苦笑道：“姐姐，你知道我的，从小到大，我受过谁的恩惠和帮助，我获得的一切都是靠我自己的力量，一步步走出来的结果。我行得正站得直。哼，苟且偷生，寄人篱下，我做不到。技不如人，被人杀了，谁也不会怪。如果如一条丧家之犬四处投靠他人，纵使活着，和死也没什么区别。”

我被天愚话语间的慷慨之情感染了，的确，大丈夫，理应如此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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