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意我复活 26
我当时正在存汇科上班，听到凭证仓库出了事，才和其他员工一起跑步跑到凭证仓库，参加救火行动。Du00.coM
当我跑到凭证仓库小巷口时，那儿已经挤满了人，消防车来了好几部，小巷口地上全是水，当时让我看到的只有人、车、水三样东西，人山车海水漫天的景象充斥着我的眼球。穿着消防服装的消防队员冲在最前面，银行员工只在仓库外面帮着做一些其它事，在火被扑灭后，银行员工才进入仓库……惭愧，真是惭愧。
等火被扑灭，我也试着小心走进仓库大门。我走进仓库大门，边看边走，一步一回头，慢慢地，我终于把整座仓库都走遍了。
有员工对我说，潘副科长，是那个房间首先燃起了火。说着，用手指给我看。
我跟着那个员工走进首先起火的房间。借着从窗户间照进来的亮光，我在地上拣起了一根特别长特别粗的头发。我有点吃惊，因为经过我的大概测量，这根头发有一米长。在整个凭证仓库里，谁的头发能有这样长？没有，绝对没有。我突然心灵开窍，会不会是那两个鬼把自己头上的头发弄到仓库里来了？头发这么长，头发被弄到仓库里来，对了，这跟引爆炸药一样，这根头发就是引起火灾的一根导火索。要死，那两个鬼，那两个不顾阳间之人死活的鬼，我要找他们算帐。我当时在仓库里就对着黑颜色墙壁叫骂起来，你们两个瘟鬼，拿我们阳间之人开玩笑，不要脸，不要脸，真不要脸。
那个员工见我这样叫骂，便说，潘副科长，你骂谁不要脸？
骂那两个瘟鬼。
谁？
骂那两个瘟鬼，你看，我拿起长头发，说，这么长一根头发是从哪儿来的，你知道吗？
员工摇摇头。
我知道头发是从哪儿来的，这么长一根头发能在人头上长出来吗？显然不能，这么长一根头发只能在鬼头上长出来。
员工听得害怕，不出声。
两个瘟鬼，弄了一根长头发进仓库里来当引火之物，火先把头发点燃，然后慢慢把凭证烧着，这次火灾不是人为，是鬼为。
员工看看我，慢慢说，潘副科长，你跟脱裤子裸走的副行长会不会是一回事？
什么？
潘副科长，那个副行长是因为得了病，所以会不顾脸面，当众出丑，潘副科长刚才说的那些话……潘副科长，这会儿你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很好。我气呵，那两个瘟鬼吃饱了没事干，跑来银行仓库里放火。
火是谁放的？
不是，是引火。
谁引来了火？
弄了一根头发来引火，火先把头发烧着，然后火沿着头发，烧着了凭证。
不对吧，潘副科长？你这会儿手上不是正拿着一根头发吗？既然头发是引火之物，那么这根头发怎么还会被你拿着？
你不懂，鬼身上的东西跟我们人身上的东西不一样，人身上的东西被火一烧，就没了，鬼身上的东西被火烧了，却不会没有，鬼身上的任何东西被火烧后，照样存在，照样有，照样可以被我拿在手上。
员工这次真的可以断定我跟那个得病的副行长一样，也得了病。员工不敢再跟我闲扯，一个人偷偷溜出了仓库大门。
员工一口气跑到正行长办公室，把我的失常情况跟正行长说了。
不想正行长听后，竟然说，到底是潘小纯，眼光独具，什么叫鬼使神差？凭证仓库无缘无故起火，这就是鬼使神差呵。
不是，行长，我不是在说鬼使神差的事，我是在说潘副科长可能也跟副行长一样，得了病，行长，你是没看见，在凭证仓库里，潘副科长说话的神态，说话的内容，谁见了都不行，都无法认为潘副科长是一个脑子正常的人。
不是人，正行长说，是副科长。
对，对，谁看了，都无法认为潘副科长是一个脑子正常的副科长。
你这个员工，正行长说，这回可以说人了。
什么？员工不解，拿眼看正行长。
什么叫“都无法认为潘副科长是一个脑子正常的副科长”？应该这样说，都无法认为潘副科长是一个脑子正常的人，应该这样说。
员工有点吃惊，怎么，副行长的病会传染？这会儿正行长说话也不行，也不能被认为是脑子正常，要死，这样下去，我们银行的领导都要出事了。
员工想溜，但被正行长拉住。正行长说，你不要认为我是在跟你说废话。
这不是废话。
对呵，我不是在跟你说废话。
行长，这不是废话，但这是有病的人说的话。
什么？正行长用怒目对着员工看。
员工看着正行长发怒的脸，吓得直退，退到门口，才站住。行长，行长，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正行长笑起来，心想，跟一个员工计较什么呢？他又不懂什么的。正行长说，我刚才说“鬼使神差”，那仅仅是一种说法，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既然不是真的，行长还跟我说什么呢？这不是跟说废话差不多吗？
正行长火了，你说我说的话是废话？你这个员工必须明白，现在要找像你这样一个银行工作有多不易，你却不懂得珍惜，非要在我一个做行长的面前口出狂言，你实在想骂，也得躲在背后骂，你这样公开站出来骂，不怕我让你滚蛋吗？
员工脸上汗都流了出来，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人，行长，求你饶了我吧，我就是一条不懂事的狗，行长，我就是一条狗，我就是一条狗，我就是一条不会讨行长喜欢的狗……这样总可以了吧？
正行长笑笑，说，可以了，你走吧，至于潘副科长得病的事，不要到外面去乱说，听见没有？
员工连连点头。点完头，往办公室门外退去。
正行长见员工走了，就把自己手上一枝吸剩的烟放在办公桌上，两只手互拍几下，就坐到椅子里去了。正行长没在椅子里坐稳，那枝被放在办公桌上的烟突然自己就飞到办公室上面的天花板上去，烟飞到天花板上，被碰得四分五裂，最后变成一群极细小的烟屑从天花板上掉下来，一粒烟屑掉在办公桌上，力量很大，把一只烟灰缸砸碎了。正行长见此情景，十分不解，走到办公桌旁，看了一会儿，大叫起来。
门外秘书闻声，跑进办公室，问正行长出了什么事？
正行长的手颤抖着，指着办公桌上那只烟灰缸，你看，你看，你看……正行长只会说“你看”了。
秘书朝办公桌上看，行长，没什么呀，不就是打碎了一只烟灰缸吗？我马上叫人弄一只新的烟灰缸来。说完，掉头走了。
等秘书再来办公室，把一只新烟灰缸摆在办公桌上。秘书对正行长说，行长，打碎个把烟灰缸是小事，别把手碰伤就行。说完，又想掉头走人。
不，你给我站住。正行长厉声对秘书喝道。
秘书被吓了一下，慢慢转身，对着正行长看。
正行长的眼皮还在跳，一只手扶在办公桌上，说，不是这件事，不是这件事。
是哪件事？秘书说。
我把吸剩下的烟放在办公桌上，它（指被吸剩下的烟）竟然会自己往上跳，一直跳到上面，就是上面，就是一直跳到上面天花板那儿，过后好像有部份烟的碎粒从上面掉下来，掉在办公桌上，结果就把烟灰缸砸碎了。
不会吧，行长？可能是你不小心，把烟灰缸碰碎了，烟从上面掉下来？掉下来以后落在办公桌上，把烟灰缸砸碎了？不会的，不会的，行长。
这真是鬼使神差呵，行长说，这间办公室里已经有鬼神了，这让我今后怎么能在这间办公室里上班呢？
行长，行长……秘书扶住正行长一只手，说。秘书觉得正行长的手在剧烈抖动，正行长好像真是受到了惊吓，会不会真像正行长说的那样，从上面掉下来烟灰把烟灰缸砸碎了？秘书想到这儿，特地转过头，朝办公室各处看，秘书这会儿也有点怕，怕往鬼神之事那方面想，到后来秘书干脆就把正行长扶出办公室，暂时到自己那间办公室里去坐坐。
真是鬼使神差了。正行长一边往秘书办公室走，一边说。
两人到了另一间办公室，坐在椅子里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