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心有不甘
残阳如血,沉默的丰城在一片滴血残阳下,静谧而安详。
一座辉煌的府邸在一片黄昏中朦胧不清,半暗半明,隐晦暗涩。映着背后的夕阳,空旷而沧桑。
一顶华丽的轿子在府前停了下来,后面跟着一队蓝衣侍卫,炯炯有神,四人抬着大轿子宽大贵气,奢华的边饰显示其富贵的身份。
轿帘一掀开,走下一名便衣中年。眼神清朗,却暗含犀利,面容和蔼,却略带权谋之气,他就是当朝首辅——黎志明。
灰色的长衣衣袍随风飘飘,双手背在身后,抬起的眸光对上府邸上的匾额——宁王府。
吩咐轿夫和侍卫在外头等着,他迈步上了台阶。
王府面前的侍卫见到他,纷纷行礼,“参见太尉!”
“起来吧!带我去见王爷!”淡淡地吩咐着,李志明扫了一眼。
“是!”侍卫们起身,由其中的一句领着李志明进府。
李志明似是王府熟客,路过的侍女嬷嬷都会跪地请安,他亦只是淡淡的点头而过,并没有多说什么。
“王爷,相爷来了!”那名侍卫进门,跪地通报。
“去请!”
北宁远正站在一张画像前,深深地注目着,书房在墙壁上,新挂上了一幅绝丽的美人画。
一轮半落的夕阳散发着温柔的光晕,为大地染上一丝鲜艳的色彩。在寂静的王府中透出破碎的色彩。
画中寒梅迎风开放,热闹的枝头争奇斗艳;地下白雪皑皑,裹上了一层白衣,纯净的好似天地间就这么一个颜色。
树下一个绝色佳人勾唇微笑,那个笑容,聪敏,温暖,盈盈的笑意似乎是从心底笑出,惊得寒梅羞愧了半截清艳。
那双含笑温暖的眼眸漆黑灵动,像是严冬中一股暖流般温暖人心;同时也带领了一点高傲遗世的沧桑。
高挺小巧的鼻,红的朱唇,暗香浮动的芙蓉颊。倾国倾城一美人,美得勾魂,美得有点魔性。
那是了然。
明王败后,他领命抄家,在寝殿里发现了这一幅美人画。执笔之人把了然的神韵完全地勾勒了出来,就如了然,款款入了画中。鬼差神使的,他暗自收了这一幅画,它从明王的寝殿移到了他的书房。
是那抹温暖的笑容留住了你的眼光吗?北明允,宁王无声地问着,他和明王联手陷了然进宫,本来是想借定北王的力量灭了明王,只要明王败了。这个丰城就完全在他掌控之中,可没想到,却被北安澜摆了一道。不仅明王失去了一切,他的势力亦大不如前。
半路出来的北平轩,一个冷宫的皇子,韬光养晦这么多年,最近频频在朝中活动,有着北安澜的兵力相助,他几乎可以为所欲为。
为了贪恋美色,明王失去了一切。
那个笑意暖暖的女子是一切的导火线,他极其后悔当初会答应北安澜联盟。
如今的朝廷,他完全失去的控制权。
一切都是北安澜……官了然。
从绾心湖他第一次见到官了然,本以为会如愿以偿,登上去端,没想到被他们逼得失去一切。
北宁远,没想到你聪明一世,也会有如此糊涂的时候,你可知道那温暖的笑容下是怎样冰冷的一颗心吗?
可笑的是,明王不知道了然的真面目,光凭一次见面就爱上了她,起了争夺之心。而他明明知道她有一颗冰冷如铁的心,却也义无反顾地想得到她。
他曾经说,欲得美人,先得天下。
可是如今,天下离他越来越远了,如何得美人?
痴迷的眼光紧紧地瞪着墙上的那幅画,似乎认定那是了然,眼眸中,专注、痴迷、复杂……也有恨和怨愤。
李志明踏进书房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幅,印象之中,从来没有见过宁王露出那种决绝的眸光,那种偏执,肆意凌虐着画像。
少年的宁王,聪颖俊秀,善良大度,又精通诗词歌赋,是朝中各官家小姐眼中的如意郎君。随着年龄的增长,岁月无情中的磨练,他那颗柔软的心也变得坚硬如石。自卷入官了然和北安澜的纠结中,残酷一发不可收拾。
那种偏执,他看着都觉得陌生,浑身冰冷。
余晖斜入室内,并未点灯,一切在眼,朦胧而哀寂。
“王爷!”李志明喊了一声,躬身行礼。
宁王没有回头,亦没有发出什么声音,眼光依然盯着墙上的那幅画,在夕阳中更显妖娆,冠艳天下。书房安静,安静到连身经大波大浪的李志明心有在打鼓。
良久……
“太尉,你觉得画里的人美吗?”
李志明一愣,没有应话,忽觉得冷清,夏日的黄昏有了秋日清晨的寒意,画中人,他只见过一画。却实为难忘,想必谁都难忘当她和北安澜缓缓步入宴会时的风姿。
她的故事却天下皆知,丰城第一美人,祛除瘟疫,她可是北辰乃至四国的传奇人物。这次的宫变,起源也是她,一个女人,牵动了三个权倾朝野的王爷,一夕之间打破了十几年的僵棋。
“太尉怎么不说话,是本王声音太小了吗?”挺拔的身影动了没动一下,李志明觉得阵阵冷风自他身上迸发,和周围隔了一层空间。
“美!”名动京师的第一美人,怎会不美?
“哦?连太尉都觉得美?你觉得,她像祸水吗?”又是一句轻悠的问话。
如今的宁王,阴森得令人不可逼视。
李志明不知如何回答了,选择了沉默,祸水?天下人可不这么认为。
背着光,他能感受到背脊上斜阳的温暖,映在墙上的仕女画,映了层层,越看越发现她有一股魔力,能把人的灵魂都吸了进去。
“王爷,现在不是谈论定北妃的时候,皇家军在掩月城失败了,你知道吗?”李志明拧眉,辅佐他十几年,从十几岁的孩子开始,他花在他身上的心血又有谁知道,权利,在争权中越滚越大,像是雪球,在膨胀。不能不争,不能就意味着失去一切,朝廷向来就是一批新臣换旧臣,若是平王即位,宁王一党今后便难于立足。
“意料之中的事,明王的事,你没学到教训呢?”拧眉,回身,眼神阴鸷。“皇家军太不成气候了,竟然不听本王的命令就擅自上京,哼!”
“王爷,你怎么能这么平静?将军也只是想帮你?”李志明双眼隐隐冒火,听得出他语气中的放弃。走到今天这一步才说放弃,那他十几年的心血岂不是白费了。
且,这场争夺如此猛烈,结果只有玉石俱焚,若是平王登位,他们不死皆伤,这是必然的结果。
怎能说放弃?
“愚蠢!”轻哼一声,宁王眼光转向墙上的画,半侧着脸,阴森沉郁。眼神晦涩难懂,暗含着一丝毁灭的狠绝。
“太尉,你不觉得这定北妃实在美得让人毁灭吗?”
“王爷!”李志明微喝了一声,方正的脸浮上红晕,那是生气和激动。“你现在该做的是想办法夺回你的权势,想办法使龙颜大悦,日后才能登位,而不是想着定北王妃,难道你想步明王的后尘吗?”
宁王浓眉紧锁,眼眸闪过火光,那恼意,似是要在他脸上烧出个洞来,如刀刃四面八方地笼罩着他。李志明心虽被这怒气吓到,却依然无畏惧地看着他,这是荐言。
两人的眼光在空中碰触,气氛一时紧绷了起来,一怒一静。
“皇城军队失败,你以为我还能有回天的能力吗?”
“为什么没有?楚家军表面上是掌控了韩家军和皇城军,可毕竟不是他自己带出来的军队。忠诚度不高,随时都有可能开始叛变,要接掌一支别人的军队,要花费很长一段时间。王爷,目前唯一缺的是钱,只要寻找天下富庶之人,找个名目,没收家产,不正好能补足粮草吗?丰城富庶人士不少……”
“既然我们能想到的,你以为北安澜想不到吗?你的手脚,能比他快?一个韬光养晦十几年的人,连我和明王的底细都摸得一清二楚的人,你觉得你能斗得过他?再说,现在他和平王同气连枝,朝中还有人是他的对手吗?”
“王爷,难道你要甘心退让?这么多年的努力,你就甘愿为他人做嫁衣?”
两个王爷和太子十几年的纷争,到头来,成全了平王。他等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赢了全局?他不信,宁王能甘心。
唇角浮起一冰冷狠绝的笑意,宁王冷冷地望着他,转头,瞳眸细缩,紧紧地盯着墙上那抹绝丽的笑,阴寒地冷哼着,“我会甘心?”
李志明刚走,夕阳暗下,书房依然无光,一道黑暗飘了进来,座上的宁王角不动声色地勾了起来。
“王爷,过一个月,他们就到京城了。”冰冷无温的一句话,四周的空气似是凝结成冰。
“很好!”笑着说了两个字。宁王站起身来,走近那幅画,凝视了片刻,摘下不远处挂着的宝剑,细细地抚摸着上面的花纹,粗粝的手指上感受着上边的精细。忽而,宝剑出鞘,寒芒顿闪,白光在脸上一闪而过,映出一声冷魅的眸子,在昏暗的房间了。那双眸子像是黑夜的野兽盯着了猎物,幽幽地泛着冷光。
剑气直划向画像,片刻之后,墙上的画没了,只有房间里飘起的白纸,飘飘洒洒,如冬天的落雪。
北安澜,你毁了我的一切,等着,看看我是如何毁了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