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对峙
这时合围之势已成,一百多人各举火把,形成一堵圆形的火墙,火光耀耀,凛凛生威。读零零小说
“快撤面罩!”穆老爷吼道。一日之内,他连遭戏弄,处处受制于人,这是他有生以来,从所未有之事,岂不恼怒,而且就在刚才,只因白瑶光随口一声喊叫,又令他白忙活了一场,扑了个空,满腔怒气如巨海狂澜,汹涌澎湃。这时,他完全可以断定敌人就在这垓心的数人之中,终于重操局面,坚信一切尽在掌握,气度也逐渐从容起来。
百多道目光齐聚,如饿狼般凶狠,直逼垓心数人,凝集成一股无形的气场。这时,浓烈的黑烟还没散尽,隐约中,有七人被围在内,都是清一色的黑衫长袍,面罩遮脸,都不敢妄动。穆老爷话音刚落,就有人依言而行。
王玄两人很默契地对望一眼。王玄心想到的是:“终究是不能逃脱此贼的毒手,待会说什么也不能连累恩公,可恨父母之仇不能得报,实乃不孝……”突然又想到,“要是以此事相托恩公,他定不负我……”沉思片刻,最终只是摇了摇头。那恩公却想到:“事已至此,只能拖延时间,等他们到来。”显然沉稳许多,遭此险境,依然波澜不惊。
就在这片刻时段内,其中五人都迅速地撤去了面罩,看着立在原地不动的王玄二人,立马退开一段距离,警惕地注视着他们。
王玄目光一扫,周遭形势一览无遗,眼见再也不能蒙混过关,就算带着面罩也是徒然,但见那恩公没撤,他也就不撤下。
穆老爷厉声喝道:“你二人如何不撤?光天化日之下,难道害怕见不得人么?”
那恩公长声笑道:“穆老爷子掌劈贱奴,威震当场,当真八面威风,佩服,佩服!”说完抱拳一揖,果真肃然起敬,只不过面部表情被面罩遮住,看不真切,但语气之中,讥笑讽刺之意毋庸置疑。
穆老爷怒目而视。
那人抬头望了望天,接着道:“在下只不过借了贵府两套衣裳,竟惹得穆老爷子如此生气,原来贵府上下,人人如此着装,尽是要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出来见人的,厉害,厉害!”最后几个字咬得格外粗重刺耳。
穆老爷如若未闻:“阁下究竟是何人?何故与我穆府为难?”
众死士心中对自家主人的忍让均不以为然:“合围之势已成,料他三头六臂,也插翅难飞,何必如此客气?”
那恩公突然两眼精光暴射,手中长剑颤抖不止,显然极力压制着心中澎湃的怒火,反问道:“这位公子与贵府有何深仇大怨,尽要用如此残忍手段迫害?难道这就是贵府的待客之道?”
穆老爷双手在身后打了个暗号,周围上百人便渐渐逼近中心。
“是朋友,自然欢迎之极,但若是来撒野,绝不容他在我府上放肆!”
周围众人同时拔出所配武器,响亮的兵器出鞘声只逼得人喘不过气。穆老爷只是皱了皱眉头。
那恩公将周围情势尽收眼底,纵然他自己艺高胆大,也不得不焦急起来,但依然面不改色,反而追问道:“这位王公子来贵府做客,诚心诚意,何罪之有?却惨遭摧残,被严刑逼问,却又是为何?”
穆老爷道:“这么说,阁下是专为他出头来了。”那恩公道:“不错,既然让我碰上了,就得管一管。”
穆老爷冷冷笑道:“穆府的事何时轮到别人来管,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免得惹祸上身,白白送了性命。”
四周之人显然是在生死磨练中成长起来的死士,眼中充满了嗜血的欲望,熊熊战意,已燃烧烧到极致,只待穆老爷一声令下,就会刀剑齐上,将王玄二人砍为齑粉。
干戈将起,一片肃杀意!
虽然身处险境,王玄恩公依然凛然不惧,而且处处维护自己,深为感激,决不能让恩公为自己犯险,心中执念既定,就不再犹豫,果断地摘下面罩,先向那恩公道:“多谢恩公搭救之义,在下无以为报。”说着深深拜了一拜,随即转身身来面向穆老爷,道:“穆老贼,你要的人是我,快放恩公离去。”
四周人头攒动,里三层,外三层,已经逼到丈许范围之内,情势万分紧急,一触即发。
那恩公不屑道:“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留住我,他还没那么大的本事,何需向他求情,你是讥笑我本事不济,无法救你脱身?”
王玄大急,忙解释道:“绝无此意,恩公救我于危难之中,我深感恩德,岂会轻言讥笑,只是我命途多舛,不值得恩公如此。”
那恩公训斥道:“堂堂男儿,岂能自轻自贱,再说我与他为难,你怎知全是因你之事,不与我自己相干?”
王玄愣了愣,他一心想着不拖累恩公,一切恶果由他自己一人承担,却没有想到此关节,一时不知所答。
那恩公又道:“王老爷子生前何等英武,仗剑勇闯四方,开家立业,却不料他的子嗣却如此窝囊,尽落得要寄人篱下,受人欺辱,实在是堕了他老人家的威名。”
王玄突然听见先父的光辉业绩,再联想到自己此时的遭遇,正如当头林下一盆冷水,暗道惭愧,先父之能,竟未能学到半分,他猛然转向穆老爷道:“穆老贼,今日落到你手,我也不打算活着出去,只是想不明白,你如此死死相逼,究竟是为了何事?”字字铿锵,气势凛然。
穆老爷尽一时被他的气势所摄,不禁为之一窒。
王玄两人此时的处境宛如刀俎之于鱼肉,但二人舒无惧意,那恩公更加狂放,催逼道:“快说!”
穆老爷大笑道:“好胆,此时此刻,你们真以为还逃得了吗?就是告诉你们又何妨!”
“贤侄,要不是有一件重要物件要在你身上着落,岂能容你活到今日,你若依然同前两年一般浑浑噩噩,也就罢了,没想到如今,你变得如此精明,那就万万容不得你了!”说完,手一挥,道:“拿下!”
“且慢!”
突然一声大喝,宛若晴空一声霹雳,刚冲上来的死士身形都不由停滞下来,相顾骇然。
“北极冰原,殒神山脉,玄冥宫中,圣女雪依,你不记得了吗?”
穆老爷颤声道:“你……你……”
那恩公紧接着道:“穆老爷,你最好不要胡来,否则后果自负。”拉着王玄缓缓向后退去。
众死士见穆老爷突显惊慌之色,不敢上前阻拦,但又未得吩咐,亦不敢就此让道,放二人离去。王玄两人每向前迈进一步,他们不得不向后退开一步。
穆老爷缓过神来的时候,白耀光二人已经向外走出五六步之遥。
“站住!”
“穆老爷,你难道不怕圣女降罪于你吗?”
穆老爷略显柔和,显然是想起了一段柔情缱绻的甜蜜往事,凶恶的神情渐渐退去:“只要你一句话,即便让我,粉身碎骨,我也心甘,可你……雪依呀雪依。”突然,不知是想起了何种痛心疾首之事,不甘,怨恨,残酷,无情充溢于他不算老迈的脸上,面孔也因此六区起来,接着便转化为无穷的怨毒,阴测测地道:“故弄玄虚,凭几句话就像唬住我,这算盘打得也忒容易,我穆某可不是吃素长大的。毁我庭院,营救宫中叛徒,助纣为虐,其罪当诛,还不束手就擒?”三言两语就将罪责推得一干二净。
“王玄何时成了宫中叛徒?我又何时成了同党?姓穆的,你不要血口喷人?”
穆老爷连声大笑:“我要给人定罪,需要借口么?我说是,那就是。”
“好大的威风,堂堂玄冥宫,尽养出你这样的混蛋,简直丢尽了宗门的脸面。老贼,你就不想看看我到底是谁吗?”
“待拿下了你等,自然便知,何必多此一举。”
那恩公道:“狂妄,你还真当自己是号人物。等你知道我是谁之后,看你还有没有那么大的口气?”
这时,已有两三幢院宇倒塌,梁木攒积,明亮的火焰冲天而起。漆黑、阴森的夜空都被映照的如同白昼。只见那人剑眉星目,面如刀削,英气勃勃,威武不凡。
王玄先是一愣,旋即激动地颤抖,热泪盈眶,张口欲言,喉头却似被饭团哽住,说不出一个字来。
那人正是王玄的大哥——王乘风,失踪了两三年之久,今日突然出现在这里。
王乘风用力地在王玄的肩头拍了两拍,称赞道:“好样的,这两年可苦了你,都是大哥没用,没能好好照顾你。”
王玄只是不停的摇头,不知是说不辛苦,还是说不是大哥没用。
穆老爷吃了一惊:“你尽然没死?”
“阿玄,此时局面恶劣,我们兄弟俩难以多叙,待我收拾了这老贼,我们再细聊。”说完才转过头向穆老爷道,“穆老贼,看见我没死,很惊诧,很失望是吗?”
穆老爷神情变幻不定,种种疑窦在心中翻来覆去,只顷刻间就恢复了原样。随即,眼中异样的神彩却越来越亮,笑道:“我道是谁,这不是王贤侄吗?哈哈……果然命硬。手下败将,也敢来嚣张,既然逃过一次,就应该躲着,窝着,或许还能活的长久一点。你既然送上门来,那就再也别想活着出去。”
“死!”王乘风抢先出手。挺拔的身影如一支离弦的箭,声还未到,人已先至,猛出一掌,击向穆老爷胸腹处。
利掌如铁,即便是一块顽石,也得碎成粉末,更遑论血肉之躯。倘若被这一掌击实,必定当膛破开一个大窟窿。
“来得好!“穆老爷应和一声,架起双拳,真气运转如流水,全身衣袍鼓胀起来,就如一个圆球。眨眼间,拳掌便交击在一处。
一声巨响,恰似响了一个大花炮,真气激荡,相距太近的仆从抵挡不住,被冲击得倒了一片。
拳掌相交,一触即分。穆老爷矮胖的身体在巨大的冲力下,退了两步,而白长风却借力回到了原地。乍一看,似乎是王乘风潇洒从容,穆老爷略逊一筹。
两人心中却是雪亮,这攻守之间,旗鼓相当,都暗自纳罕。目光相对,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深深的忌惮之色,各自又向后退了一步。
王乘风在长袖内轻轻握了握隐隐生痛的右手,试探道:“姓穆的,还要再行比过吗?”这意思就是说,我们谁也胜不了谁,今天你让我们离去,至于我们之间的旧账,来日再算。
穆老爷挑了挑双眉,心中惊异王乘风的成长之快。过了片刻,僵硬的肌肉抖了抖,已经做出了决定。淡淡道:“我堂堂穆府,岂能容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让我颜面何存?”
王乘风纵然艺高胆大,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得不严肃起来,郑重地对王玄道:“阿玄,穆老贼欲杀我俩而后快,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王玄心中凛然,知道最凶险的时刻才刚刚开始,心里想着:“在这般重重包围下,我们怎能逃得命去,但在这群乌合之众,跳梁小丑面前,决不能弱了势。”
“我王家儿郎,岂是贪生怕死之徒,大不了鱼死网破,何足惧哉。”
“说得好!”王乘风击剑赞道,“男子汉大丈夫,理当将生死置之度外。你自己小心,且看大哥如何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