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个和尚有些胖
啪的一声肉撞肉的闷响！
一个硕大的拳头狠狠地打在一张脸上。Du00.coM
“施主，你…。。”
拳头又呼啸而过，砸断欲出口的话。
“施你个头，你个小淫僧，没钱还敢来嫖娼。”孙大锤斜着肩，歪着脑袋，说着又是一拳打在那和尚脸上。
和尚是个小僧，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被反手绑在板凳上。
这小和尚身材单薄，面容瘦削，眼睛微眯，漆黑的眸子如两块磬石，即使在拳头打到眼眶时依旧不曾晃动分毫。
孙大锤已经打了几十拳，累的都有点喘，他搓着有些红肿发疼的拳头，斜眼看着那和尚，怪异的是小和尚的脸上没有半点伤痕，孙大锤吐了口唾沫恶狠狠道：“你个小兔崽子，脸皮真他娘的厚，又厚又硬，等会让你吃孙爷爷几棍。”
孙大锤说着便低头在杂乱的屋内寻找，但溜达了一圈什么也没寻到棍子，他不由更怒，心中一发狠，抄起脚下一块长条板凳狠狠地朝和尚的脑袋砸去。
砰的一声闷响。
板凳在光洁的头顶碎裂而开，已近腐朽的木屑和着灰尘纷飞。屋外灿烂的阳光透过破窗户纸射过来，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些木屑灰尘如蚊虫般浮在小和尚的脑袋上飞舞。
孙大锤愣了一下，他看着眼前的小和尚，突然觉得这和尚的脑袋很像一块玉，他不自禁的咽了一口唾沫，极其垂涎地伸手摸了摸，入手竟温润光滑真的如上等好玉一般。
那小和尚抬头，看着孙大锤眼中的贪婪，念了声佛号道：“施主，您起贪念了。”
孙大锤立即反映过来，冷哼一声，看着他的头道：“贪你娘的头，没钱还来花香楼，小心你脑袋不保。”
小和尚说话始终不急不缓，平静道：“施主放心，我师弟马上就化缘回来，一会就会把钱还上。”
“狗屁，你蒙谁呢，靠化缘能化到十两银子？如果能，那我他妈的都做和尚去了。”孙大锤拿起桌上的杯子本想喝口水，但听了此话如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他正准备再说什么，房门突然被推开开，春日里清澈透明的阳光顿时从门内倾泻而入，但旋即被一个巨大的身影挡住。孙大锤心中微微一惊，眯起眼扭头看向门口，半响才看清那人。
依旧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和尚，但这小僧身材高胖，他站在门口竟把门都堵的严严实实。这和尚脸大如盆，两条眉毛如两点浓墨，又粗又短，所以远远看上去犹如长着四只眼睛。
孙大锤模糊中看见胖和尚的面容，吓了一跳。
胖和尚侧身走进房间，四下一打量，立刻发现被绑在椅子上的小和尚，赶紧跑过去道：“牧野师兄，我总算找到你了。”
“师弟，化到缘没？”那叫牧野的小和尚看着他问。
“师兄，你怎么在妓院？”胖和尚没有回答，反而观察着房间好奇地问道。
牧野道：“我只是好奇而已。师弟，你化缘可化到十两银子？”
三胖把肩头的米袋一抖卸下来，放到地上高兴道：“今天收获还不错，王大官人施舍了一整袋米。”
牧野看着地上鼓鼓的米袋，仰头望着孙大锤道：“施主，你们的钱我先欠着，记到账上，回头我再来还。”
“我呸！”孙大锤冷冷一笑，看着两个和尚怒骂道，“两个小秃驴，你当爷是三岁小孩啊，和尚嫖妓还有记账的？我跟你说，今儿李妈妈吩咐了，没钱？好说，那就留命。”
孙大锤说着锃的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把明晃晃的短刀握在手里，刀尖指着牧野的胸口道：“说吧，今是留钱还是留命。”。
孙大锤一双小眼凶厉地盯着两人，但突然他心中一惊，只觉脑勺后一凉刮过一阵风，接着双眼一翻，嘴里吐出一个‘操’字，身子一歪，咚的一声倒在地下了。
胖和尚不知何时出现在孙大锤的身后，他缓缓地收起那张胖嫩柔软的刀掌，低头看着地上的孙大锤双手合什念道：“施主罪孽深重，添些香油钱吧。”
胖和尚伸手在孙大锤的胸口一摸，掏出一个钱袋，揣进自己怀中。
北疆天平都域，虢国。
虢国是个小国，处在北域的最中心处。虢国虽小，但在北域很出名，因为在北域亿万顷疆域中只有平原，唯一一座青山却矗立在虢国内，传说天神女娲也是在此地创造的世人，并且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虢国的女人是北域最漂亮的，他们大多肌肤如雪，聪颖热情，所以虢国境内又有着北域最大的妓院，花香楼。
一轮明月，一株青山，青山顶峰有一棵老杏树，树顶是明月，树下是一座破旧的小寺，寺庙的门前斜挂着一个掉了大半漆的木匾，匾上面写着三个卷了皮的墨字：从前寺。寺前门口有一个老僧，老僧正蹲坐在一块青石上盯着身前篝火上的瓦罐，瓦罐冒着热气，飘出屡屡肉香，老僧搓着手，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师父。”山口处跑来两个小僧，正是白日那一胖一痩两个小和尚，两人同时向老僧行礼。
老僧脸上的幸福之色顿时灰飞烟灭，显出痛恨的模样，心道：“两个兔崽子怎么这个时候回来，我刚炖好的鸡就要分出三分之二了，悲哉啊！”
老僧扭头看着两个弟子，他伸出一根枯瘦的手指指着头顶的圆月道：“你们两个今天回来这么晚了，应该都吃过饭了吧。”
胖和尚合什道：“师父教导，出家人不打诳语。师父，我们还没吃饭呢。”
老僧一咬牙，恨自己教导无方，竟说出如此无耻的话。
老僧看着胖和尚语重心长道：“圆木啊，你看你最近是越来越胖了，化缘不易，你还是减减肥，今晚就别吃饭了吧。”
三胖道：“师父，每次化缘都是我，我不吃饭又怎么有力气化缘？”他指着那冒着肉香的瓦罐道：“这只鸡也是我养大的吧。”
老僧心中悲戚，但语气温和道：“你们去拿碗筷吧。”
片刻后，三个和尚围着瓦罐，左手端着钵，右手持筷。
圆木咬着筷头，深深地吸了口气，赞叹道：“师父，您手艺不错嘛！”
老僧心思电转，突然有了主意，脸上一笑，伸手掀开盖子，香气顿时从罐口喷出。
圆木眼睛一亮，筷去如电，去夹那根肥大的鸡腿。
老僧眼睛更亮，筷去如电，打掉三胖的筷子。
牧野不言不语，筷动如奔雷，去夹那根肥大的鸡腿。
老僧手稳若泰山，筷子一动，打掉牧野的筷子。
老僧宝相庄严，看着两人庄重道：“我佛法和道法修行不一样。道法讲究是聚灵纳气，培育元神；而我佛法修的是金身与心境，讲究是悟。我教你们的金刚指练的如何了？”
牧野沉默片刻道：“仍未修至大成。”
老僧点头接着道：“我佛法首破阐提然后修缘觉，阐提一境最重的就是强化身体。虽然阐提乃我佛门初始之境，但却是最关键之境，此竟要破不难，但破了之后能走多远却要看自身在此境打下的基础。金刚指本乃高深佛法，其一指之中包罗万象，需在金身与佛法之中都能达到极深的境界方能修至大成。虽然金刚指大成呢，的确很难，但如果修成，以后此法将威力无尽······”
圆木看着瓦罐，嘴中的筷头都被口水浸泡的软掉了，终于忍不住道：“师父，你到底要说什么？”
老僧看了一眼瓦罐，又看着两人，正襟危坐道：“俗话说的好，正所谓以形补形，你们要想修金刚指大成，内部的努力很重要，但外部的条件也不可或缺，来……”
老僧说着快速从瓦罐中捞出两个瘦瘦的鸡爪，一人钵中放一个，和蔼道：“吃吧，吃吧，好好努力。”
与此同时，老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两个鸡腿夹到自己钵中用筷子盖住，看着两人语重心长道：“我们从前寺未来的希望在你们身上。”
······
月未央，明月的清辉此刻变的越发纯净，如清池中沉淀一日的清水，洒落人间。
山顶的那颗老杏树枝繁叶茂，月辉落在上面使它显得越发油亮鉴人，山底无尽的麦田间，小河旁的芦苇草里，慢慢升起丝丝缕缕的雾气，雾气缓缓上升，终于在山顶出汇聚成薄薄的一层，薄雾搅浑了如水的夜色，使山顶那件破旧的小寺隐藏在屋中，偶有山风起，才看到寺顶那破旧碎裂的灰色瓦片。
寺前有一块巨大的青石，它比寺后那棵杏树还要高处几分，在山底远远看上去像是鸡冠，所以此山被称为鸡公山。
在青石中间那块凸出的最高点此刻立着一个灰色的人影，在天地之间，那道灰影如一粒尘埃，似乎一阵风起就会如尘埃一般湮没在云雾中间，但随着夜风渐起，山上的雾气渐渐被消失，那道身影竟如石缝中的野草一般顽强，竟纹丝不动。
牧野双目微闭，身体倒挂，一根中指点在青石上，山风吹的他身上灰旧的僧袍哗哗响，但他的身体如和石头连在一起，纹丝不动。
圆木洗完锅碗瓢盆从寺门走出，湿手在僧袍上擦了擦，走到屋檐下，坐在门槛上，仰头看着青石上的人影感慨道道：“师兄真努力啊！”
他旁边的老僧正双指夹着一片青杏叶剔着牙，老僧这时吧嗒吧嗒嘴，瞅了一眼旁边的圆木，问道：“明早咱们吃什么饭？”
圆木木然道：“稀饭。”
“加个菜。”老僧用恳求性的语气建议道。
圆木转头看着师父义正言辞道：“子曰，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老僧气愤地站起来看着自己的徒弟道：“我是你师父还是他是你师父。”
圆木一挑眉看着老僧道：“你知道夫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僧道：“不知道。”
圆木站起来朝寺内走去：“那就吃稀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