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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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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停尸房的角落里,阿亮端着一个墨盒。www.DU00.COm

“爸爸,我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这停尸房好大,我都走不出去。”阿亮对着盒子念叨,顺便看一看四周的动静。

这个墨盒是一只骨灰盒,里头是阿亮爸爸的骨灰。阿亮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亲的庇佑,在百家饭中踉踉跄跄的长大。能活着,都有些不可思议。

没人和阿亮提起过他的亲戚,或者是妈妈,所以阿亮一直觉得,这个世界怪怪的。

阿亮偶然有机会,加入了一个僧团,这是一个黑社会性质的光头组织,所有的成员都会被剃作光头。当然,这也是他们本就希望的样子。

在僧团里,阿亮一直没能有谈得来的伙伴,应该说,没人欺负自己,已经算很不错了。

阿亮是僧团的一位长老收纳进来的。长老并非具备了什么慧根,只是他按照组织的招收分成,得到了好些利益罢了。

阿亮一直知道,父亲埋葬的地方,他每年都会去拜祭三次。

大概是一个月前吧,有人通知自己,老家的坟,要移了。

阿亮掏出了积攒了数年的僧团工资,给父亲买了一道火化程序。

火化进行的很顺利,阿亮连父亲的棺材都没看到。但这些都是程序,阿亮早就把这份挂念,埋在心里了。

这间停尸房,从来没有人进出过的,阿亮就这么捧着骨灰盒,闯了进来,后来才发现,这里大得出奇,还会迷路。

“爸爸~”阿亮有点渴了,却是呼喊出了爸爸的名字,对,他只知道,爸爸就叫做爸爸。

世上有太多设好了的局,像这个太平间,便是埋葬理想的地方。

僧团和民众之间,没有什么冲突,正是因为囿于神灵的怒火,一直在停尸房的两端点燃。任何狡诈和卑鄙的手段,都会被他捕捉到,他会摧毁恶徒的肉身。从某种意义上,这太平间里,埋葬的是罪恶的理想,那些恶灵如同死尸一般,被封印在其中。

“明明亮~”一道回音惊醒了半昏迷状态的阿亮,这,这是在叫自己的名字。

“你是谁。”阿亮瞳孔放大,对于死亡,他感到比饥饿难受。他倒是希望,吃下那些吓他的混蛋,如果成为别人口中的食物,自然会心有不甘的。

“这些年,你给我打扫楼阁,我很感动。”声音逐渐放大,而后缓和,给阿亮听了个清晰,“我对你甚至没有过多的看一眼,但我早就想起来,让你成为超越一切的王者。”

“你是我爸爸,对吗。”阿亮可以感受到,这个极力控制着不颤抖的声音,一定是自己的熟人或者是至亲。可阿亮,没什么熟人。

阿亮的手剧烈的震颤起来,一些诡异的烟雾,升腾了起来。

大厅里的尸首,都飘了起来。

这个时候,阿亮才察觉到,所有的白布下,蒙着的是一只只驴头。驴头拖着长长的发光尾巴,那就是他的身躯。他们的尾巴拉得很长,五颜六色的,倒有点像黑幕下的油画。黑的底色作为背景,阿亮也很满意,他在僧团的时候,就是经常把自己裹在黑纱巾里头的。

常年的呆滞,使他们丧失了灵动的权力,却练就了不凡的牙口。

这些驴头惯用一个表情,就是用他们的大嘴巴和住在里头的皓齿,显示自己的喜悦程度。

几只驴头贴上了阿亮的两侧,开始蹭了起来。阿亮很喜欢这种体验,因为自己之前,从来没有受过任何的关注。这些其实有些作呕的生灵,却给了阿亮众星捧月的感觉。

“儿子,不瞒你说,我是一个无情的爸爸,你的境况,我只是看着,从来没有做过什么。”鬼火携带着一个高大的黑影,浮现在了停尸房的屋顶。

“不过现在,我不用受到很多桎梏了,我可以操控这些驴头,自己也能从坟里走出来,透透气。”高大的幻影,随着鬼火的浮动而摇晃起来,这终究,不像是一具完整的形骸。

阿亮觉得有些疑惑,对于自己的父亲,阿亮不会有所保留,“爸爸,你不是在我捧着的盒子里么。你要散步,我带你好了。”

“明明亮,你真傻,钱都被坑光了吧。”火之上的影人攒动了起来,笑声中夹杂着沉重,“你有必要知道,我是怎么死的,而且,现在这座城,不过是一座空城罢了。”

据鬼影老爸讲述,自己一直呆着的僧团,早先是由他和另一位兄弟共同创建的。在第十五个满月的夜晚,僧团即将吞并整个孔雀城的势力,借助月魔的神力。

父亲将月魔祭坛开启,召唤月亮的魔能冲入孔雀城中。暗中蛰伏的反对势力,打断了僧团长老们的护法,并逼得父亲投入了祭坛之中。

在祭坛底部,父亲的灵魂开始融化,他的一只眼死死地瞄住上头的鬼脸,他把那些鬼脸记得很牢很牢。

“喔,那么说去年退役的思剑长老,就是害你的叛徒!”阿亮愤愤的锤了锤胸膛,不过反倒呛了几口。

“你反正记住,你没见过的,并没有完全死去,我的那些兄弟,特别是叛离教义的那位师叔,他们不会甘心的~”把所有的仇恨放在一句话上面,这种声音听上去,就很有感染力,目前,阿亮正咬牙切齿,体味着父亲的深意。

“我该怎么做。”阿亮问道,这是他这些年来常说的一句话,通常也是沉默了一阵之后,发问而出的。

“先尝尝我做的驴头吧,以后你吃他们就行了,这会令你能量十足的。”

“你和我一样饿的吧。”阿亮拿起第三块驴的头盖骨,对着影人说道。

“别逗了,看你吃得一嘴的浆糊,你吃的,就是,我造的。”父亲详细的说明了情况。

原来,不到紧要关头,父亲是不会出现的。阿亮这几天不吃饭,肠胃里已经没有了一丁点人世间的“祸害”了,这才可以尝出驴肉火烧的滋味。

又丢下几只驴的脑袋,示意自己的儿子放开肚子吃。阿亮也不客气的吃完,将头盖骨拼好,在骨灰盒之上,建起了白骨城堡,不过是个驴头形状的城堡。

“儿子,看你搭积木的本事,或许智商还挺高,这样吧,你直接去读一下孔雀学院的博士课程,我给你介绍最有名的导师。”鬼火撤退,浮影散去,虚华一般的驴头美味,飞进了自己的锅中,继续熟睡了起来,对着阿亮发声的,则是手中的骨灰盒。

“不用怀疑,照我说的去做就可以了。”骨灰盒说,“也亏得你小子年年给老子扫几次墓,要不然,你也将是我的敌人!”

阿亮觉得没有什么,可骨灰盒说着认真的话。

见到了孔雀学院的其他博士,阿亮总是能胜之一筹,就因为老子躲在骨灰盒里。

很多人都买这骨灰盒的帐,不是出于某种惧怕,倒更像是尊敬和崇拜。

按照父亲的指示,阿亮来到了移坟之前的那块墓地里,据近来父亲讲述,这是一块风水宝地,特别是对于鬼魂来说,阴气和湿度都相当的给力。

“孩儿,你能把我的骨灰盒随身携带,我很感激,在这之前,你也替我做了很多事,办得我很满意啊。”

“额~”阿亮的惊讶变做了诧异,自己的意识像是受到了无形的牵引,开始不由自主的脱离躯壳,奔向四方的墓穴。阿亮越发的感受到,这里阴风阵阵,对于阳世的人来说,只能算作风水绝境!

“明明亮,我自己也不是我自己,你的父亲,现在是魔鬼的儿子。”硕大的身形显现,黄马褂配着紫金裤衩,白花花的丝质手套抵了抵棉绒毡帽,一具陈旧的形骸站立着,不像是个鬼魂!

“我已龟息多年,今朝得见天日。天助我也,大业可成也~”自语着的,乃是堪比阎王的阴间总统——墓王殿下!

阎王不能逆天,也不能在凡间行走,可这墓王,凭借以凡人之躯,完全不用害怕被阳光和天狗杀死。

“我不死,要儿子何用,天下的人,都是我的玩物。”墓王走出了墓穴,对着天地,放出自己躁动的厥词。

当时空被撕开的那一刹,儿子活了。

墓王的十万多只眼睛,自然是看到了身后的明明亮,他的身子,充满了月光一般的银色,那些被剥夺的意识,回归到了原来的容器之中了。

“咦?”墓王自恃实力超群,道:“某非,你还要起来阻拦我?”

“不。”儿子否定的摇摇头,道:“是我们,是我们要阻拦你。”

唐河与唐月曼,本为人人羡慕的情侣。僧团的成立,使得唐河忙得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月曼寂寞难耐,便和另一位精壮的族人汉子发生了关系。

孔雀城最正面的巅峰,墓王老爸曾经达到过的,阿亮继续感知着后来发生的一切。一起打天下的兄弟,想要分立而治,唐河守不住这份宏图伟业了,收好自己的秘籍,决定回去补偿月曼,过点平凡的日子。

不心甘的僧团众长老,将孔雀城的其他势力也搅了进来,引起了暴动。

唐河被自己的族人激怒,他们戏谑唐河戴了别人的帽子,还护着痛哭怀孕的月曼。

“月曼,我们从小一起的,兄妹的情谊,早已是胜过了夫妻之实。”唐河看着腹中的胎儿,眼露精光。

没法粗茶淡饭,只得再次投入僧团的魔爪。这是自己建的团,而今,控制住了自己。

凭借着那本妖僧秘籍,唐河的修炼再度魔鬼化,功力暴涨,僧团诚服。

任何事物都没有平白无故的速成,没有付出太多修炼时候的代价,于是,身后的嫉妒,足以令其陷入防不胜防的泥沼。

月曼死后的第十五个月,结合妖僧秘籍修炼的古老秘术——祭坛魔月法,将唐河的悲痛化为一丝丝的仇恨。

凭借着魔月心法,那些心怀鬼胎的内鬼,都是被自我击毙,唯独有一位白衣男子,逃脱了心魔的浩劫。

他正是建团时当家老二的儿子,他留过学,饱读诗书,深蕴一个道理:无休止的杀戮和征战,使悲悯和人性淡漠,最终沦为麻木的草木。

带着不甘,唐河跌落进了纪念月曼的那个魔法祭坛。

这些年来,明明亮受到三股势力的保护,白衣男子也经常同唐河联系。

除了认定明明亮是自己儿子的唐族中人,在孔雀王朝教书育人的秋红叶,也对他照顾有加,但仅限于暗中照顾。这第三股势力,来自僧团。

父亲落难之后,很少有人探听到明明亮的下落。那墓王老爸,也是在普通的骸骨堆中穿梭,令人参不出奇特。

明明亮确实有唐河的模样,只是小孩子,并不十分明显。当年那位寂寞少妇的隔夜情,维持了挺长的时间,却一直没能种下明明亮,自然是男人的原因。即便如此,唐族依旧照顾这位天资与唐河有得一拼的小子。

僧团之中,是唐河的亲信,所以明明亮可以安心修习,但能力不能出众,否则,易招来杀生之祸。

另外,白衣男子秋红叶延续父亲同唐河的世交,时常暗中教育明明亮,也与唐河达成了协议。

为了补偿当年的叛离之举,秋红叶会时常在教育中留下暗示,让阿亮前去扫墓敬拜。

唐月曼的重新出现,令唐河陷入了新的劫难,他无法控制自己的魔性,便再度投身月魔祭坛。

两人眼中滴着血,互视着多年来苦苦想念所积蓄的情爱。

明明亮重拾起骨灰盒,将它带回了家中。

家是一个巨大的骨灰盒,将无穷无尽的驴头尸体烧灼至灰烬,阿亮正处于其中。

通过一个老式的收音机,阿亮用无线电传输意念,同墓王老爸交流谈心,从此以后,不再孤寂。

依照驴头的指示,阿亮上前一步,敲了敲墙角的一块畸形的砖。机关是一个瓷碗,破开重重阻碍,瓦罐显露。

“孩儿,破开它,拿去花~”意念传来,阿亮使出了家传的戳指神功,将一触即碎的瓦罐搞出了若干小洞洞。瓦罐不碎,就能用障眼法施法,阿亮取出了五枚古钱币。

“驴头,做得好。”话音刚落,一只灵异驴头顶了上来,听候差遣,刚刚领路的那只,自觉地走到了骨灰盒的风箱前,被扬起的钉板砸了个正着,给拍进了炉子里。

阿亮很满意这个家,因为现在这里,又多了一个会做食物的骨灰盒。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没东西吃,饿肚子了。

停尸房本就是生死的交界处,许许多多的灵异游走闲逛。墓王一直考验着自己的孩儿,虽然自己也曾剑走偏锋。给了他一个挫骨扬灰,生得起灶台炊烟的骨灰盒,安在停尸房里,俨然像个新家,也是一番产业。阿亮经营得当,吃的总是有的。

很多年后,阿亮还是过着一天吃一个驴头的节省习惯了的生活,墓王再一次按耐不住自己的欲望了。

反反复复,邪道并非没有可取之处。墓王抢走了明明亮这些年来精心烹饪的一些驴头,其中还有几只典藏版的。

明明亮的手艺果然是千锤百炼,如今正是用得到的时候啊。墓王拿起筷子,给阎王爷分了一块陈年秘制茶锅驴头,酱香扑鼻,令阎王爷连呼三声,“好,好,好~”。热气,水珠,红鼻子,阎王爷吃的不宜热乎。

很快,这种新奇的小吃,在地府传开,风靡了大半年。

“只有征服了全世界,才能吃到上好的驴头,越征服,驴头越多~”一句口号喊响了,莫名的冲动翻腾了起来。

“为了驴肉火烧~”众鬼齐呼,道。

墓王明面上是和阎王合作,实则是一个在吃驴头,一个在做驴头。恐怕哪天驴头吃多了,产生了依赖性,阎王只能任由墓王骑上脖子,宰点头皮屑充饥喽。

地府大军,倾巢出动,压爆了众多凡间高手。这是什么样的力量,这是驴头的力量!

秉承心中对于驴头的执着与热恋,一排排驴头义无反顾的向着天府进发。

“这将是天神之府史上最艰难的一天。”天王阁下诵读着败北季度报表。

在短短的二十五年间,墓王率领的饕餮大军,以驴肉火锅为先锋,食客为后盾,令三大盘口,接连失守!

败退的天府大军,都没脸自刎,这是对驴头餐饮的最大贡献,也是天府神兵的耻辱!

“我们几亿年才形成的天然屏障,我们磨砺数个世纪的兵棋推演,难道就被这般疯狂的食欲,搞得阵法全乱?”

还没有吃过驴头的世人,都存在这等幼稚的想法。在墓王只手遮天的驴头攻势下,还存在一个不能忽视的人物,他才是这场战斗的指挥家。

“养军千日,用兵一时。”明明亮掏出最后一个驴头,丢入炭火之中。

世上本还有驴,吃的人多了,驴也就少了。

这个阶段,早已是驴头与人头共食了,驴头的珍贵,或许能抵得上成千上万战士的头颅。

终于,无论是野生的还是家养的驴头,都已屠戮完全,不复再有了。

对于驴头的钟爱,依然会有食客留着哈喇子,欲要秤上几斤,可哪来那么多的驴头呢,一根筋的饕餮,只能触类旁通的接受是个球就是驴的催眠了。

还好有敌人,也亏得敌人的头颅是圆的,不然,自相残杀,在所难免。

作为世界上最出名的驴头屠夫,明明亮自己早已是忌口了。试想,每天挑选数十多万吨的驴头进行加工,看都看饱了。

自从修习“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的禅语之后,明明亮没再吐过一口酸水,那些呕之不尽的职业症状,全消除了!

明明亮放下骨灰盒,步出停尸房,看到天府一片血雾朦胧,周身的松软土坡,也不再长野菜了。

“环境真的是糟透了了。”红叶的心声,飘荡在阿亮耳旁,阿亮开始召唤墓王。

“小子,别捣乱,他们快撑不住了,现在不用驴头,随便想,天府就是我的了~”淫威浩荡,地府军声势大振!

鸣金收兵,才能化解无妄之灾,阿亮使出浑身解数,——抛售出了几只天王级别的秘制酱香驴头。抢购大军,一拥而上,山海踏平炉台出。

炉台尚还温热着,一只熟悉的人头躺在上面。

四目相视相视的地府大军,看到了些许失望的神情。

墓王回头,惊鸿不是那一瞥,失声道:

“孩子~”

多年之后,天府依旧,墓王不再,地府大军悉数归顺招安。

手中握有细长的剑,心中背负厚重的刀。一男子昂首挺胸,孑孑而立。周遭的荒漠化依旧严重,站了那么久,还是没有些许改变,或许只有视力好了点;然而目力所及,依旧有限,需要凭借感官,去触碰。

残阳沥血剑,由诛皇刃之血灵勃起,加之以豪情数升所得,握在手上,锋芒不露,见血开封,睥睨非常;沧月凌霜刀,是将无花刀剑压缩熔铸,洒上清酒许斗,浴火淬炼而成,藏于心头,暗中制敌,意念催动,弹无虚发。

精密的装备,细腻的唐兴,汉子俊朗欣长的身姿,凝聚到一个点位,——嘴皮子撅动间,他对这府国诸城的奇景奇人,不禁发出了由衷的感叹:

紫幕沉香淡烟云,

亭台楼阁皆不存。

无使天庭捕鸟人,

往来卒蚁踏星辰。

云朵飘过,征战疲乏,天地重归安宁;后人将一直嬉闹,或将看不起平淡,卷土重来。

这墓子的炉台,曾经盛放着自己那颗头颅,牺牲就发生在这座府城之内。唐兴恍如隔世,却知萧冷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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