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说服麃公
这少女本身实力惊人,连黄于淳都不是她对手,被她逼走,嬴政别说全盛时,都不是她对手,更别提此时,因此想了想,面色镇定的将这武术之事,归咎于聂元身上,只说自一个老头儿处
学得,并不清楚他的身份为何,那少女脸上露出失望之色,不过却并未有迁怒的意思,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马车缓缓朝咸阳驶去,车里只得嬴政一人,神秘少女与那灰衣老者早已经走了,马车中好似还残留着那少女身上似芝兰般的清香,嬴政走时问了少女名字,她犹豫了一下,才只说了兰陵
二字,也不知是究竟是兰陵,还是兰灵了。可惜这会儿佳人早已远去,嬴政嘴里轻念了几遍,神情突然冷淡了下来,却是闭上了眼睛。这一夜起伏极大,原本以为一个简单的伏击,没料到最后却闹出这么多事来,想到今日险些命丧黄于淳之手,嬴政心里的杀意隐隐有些控制不住的倾象,等回到咸阳城内时,正值丑时末
,一行人从早已经半掩的简易大门里进了城,蒙骜想到嬴政身上的伤,这会儿也觉得后怕,直接命马车驶进了蒙氏府邸,马车里嬴政眼睛半闭着,像是已经睡着了般,蒙骜心里一紧,连忙站
在马车前轻唤了一声:“王上?”嬴政原本闭着的眼睛,一下子睁了开来,眼里闪烁着幽冷的光芒,蒙骜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低下头去,嬴政却是捂着自己肚子,脸色有些苍白,不过看起来精神倒还尚可,看到蒙骜身上
的伤口时,眼里的冷意褪去了几分:“已到了?”“到了最新章节。”蒙骜脸上露出轻松之色,这会儿疲惫也不由自主的浮现面颊,他一整晚没睡,来回奔波,再加上又受了伤,失血过多,还受了一场担忧惊吓,蒙骜本来年纪就大了,这番折腾
下来也难免有些吃不消,不过这会儿嬴政身上伤势严重,深怕出了什么好歹,才一直强撑着,但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难免就放松了几分,连忙唤了自己儿子过来,亲自与蒙武一块儿将嬴
政扶下了马车,等他站稳了,也不敢多加搀扶,退到一旁。今晚嬴政的表现令蒙氏等人心里对他又多出一些尊敬来,不止是因为他身份地位而已,还多了些对他的佩服,能在那黄于淳手下走上如此多招而不死,这位幼主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蒙骜心念疾转,也不知道自己蒙氏族人效忠他,往后结果是喜是忧,但想到他对蒙氏的尊重以及对自己的提拨之恩,这丝念头刚刚生起,又生生被他掐灭。原想让人收拾院落给嬴政歇息
,谁知嬴政却是摇了摇头:“只梳洗即可,政还想去麃将军府上走上一趟!”今晚蒙氏人的表现他看在眼里,蒙武等人几次舍身相护,嬴政心里对蒙氏又看重了几分,因此这趟目的,他并未
隐瞒蒙骜等人,直言说了出来。他此次出来不止是为了那赵氏女一个人而已,而最主要的是要得到麃公支持,之前他就让蒙氏兄弟去送了口信儿,今日不去,难免给人留下不守信轻浮印象来
,虽说自己受了伤,但这伤是得藏着,不能对外人言的,更何况嬴政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可能为了杀一个女人如此大费周折。“万万不可,王上身体重要,还求您三思!”蒙骜心里有些吃惊,但随之而来的,却又是一阵感动,嬴政行踪对他们直言坦白,显然心里是对他十分信任了,对为将者来说,得到君王信任
那是千难万难,嬴政此时又孤单一人,又身受重伤,能将这样的事儿与他说了,显然是将他身家性命都交于蒙氏族人手上,这等信任,何其重要!“政已经想过,稍后收拾一番,子毅陪政去一趟就行,蒙将军祖孙身受重伤,还望多加保重,不止是政需要你们,秦国也同样需要你们。”嬴政说完,起身冲蒙骜三人微微弯了下腰,蒙
骜当下激动得脸色涨红,这个在战场上勇猛无比的老将军这会儿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听嬴政如此看重,不由感动得老泪纵横,点头道:“王上的恩情,老臣铭感五内,但请您放心,但凡老
臣尚有一丝力气,也愿为您马前座,听您使唤。往后蒙家受您大恩,愿世代效忠您,任您驱使。”嬴政眼睛微微眯了眯,心里也颇感满意,不过却是伸手将蒙骜扶了起来。能得到蒙骜这话,嬴政这趟出来就算是受了伤,也算是值了,蒙家人性情坚毅,说过的话必定会算数,往后几代
子孙嬴政不能肯定,但眼前蒙武蒙恬等人为他所用却是肯定的。在蒙府里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伤口,又洗漱了一番,换了新的衣裳,嬴政此时除了脸色略微苍白一些之外,双目冷淡锐利,丝毫不像受了重伤的人,蒙骜等人虽仍有担心,但谁也不敢反驳他
的话,只是叮嘱蒙毅好好照顾嬴政,又挑选了几个受伤较轻的蒙氏人充作马夫随侍一旁保护嬴政安全外,才将嬴政送出了府门。此时已经是夜半时分,咸阳街道上一片冷清,这一带临近王宫,住的大多都是有权势的贵人,麃氏因身份特殊,因此府邸更是居中靠近王宫一带,麃氏府上此时主院里灯火通明,嬴政来
到正门前时,一个穿着灰色衣裳的中年男子正守候在外,不停的搓着双手,走来走去,听到马车声音时,此人眼睛一亮,连忙就迎了上来:“未知是哪位贵人来访?”“与麃公早有约定,直接回报就是。”马车里头,一道清冷的少年声音传了出来,这中年男子表情越发恭敬了些,答了一声是,看到那马车上蒙氏府的标志,一下子拜伏在了地上:“奴
家主公早已等候贵人多时,奴替您带路就是。”他说完,等了嬴政唤起,这才连忙起身,弯着腰走在前头。麃公早在昭襄王晚年时期就已经入秦朝为将,但早期年少时,被白起名声所盖,因此并不怎么出众,直到白起被昭王赐死,才渐渐为昭襄王嬴则看得。平日这麃公为人并不多话,低调又
不显眼,这几年从未出征打仗,也不知如何成为如今三大将领之一的,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嬴政也是不敢小看,能与王龁、蒙骜这样的猛将相提并论,又得昭襄王看重,就足以证明麃公不是
普通人物,昭襄王此人从不昏庸,他既能提拨这麃公,想来他自有过人之处,在嬴政看来,他如今光是把握着兵权,在朝中形成一大势力,偏偏又不倒向吕氏等人任何一方,就足以可见一斑
。一间宽敞的雅室里,嬴政见到了这个历史上秦时记载最为神秘的大将之一,麃公事实上原名麃期,只是如今位列爵位,所以才称麋公,此人看起来并不年长,约摸三四十岁的模样,长相
斯文俊儒,脸上留着三尺长须,以此时人审美观念看来,他是一个难得的美男子,长着一双丹凤眼,身材瘦长,跪坐在嬴政下首处,穿着一身藏绿色衣袍,更显清隽昂扬,看起来此人更像一
个中年文士,而并非闻名朝野的大将。只是他眼睛里精光闪动,一双英挺的浓眉,脸上刚毅的表情,都显示他性格不如外表给人的感觉那样文弱,反倒性格坚毅不可摧的。等嬴政坐定了,麃公才给嬴政弯腰施了一礼,脸上带
了淡淡的笑意,开口道:“王上令人传话给臣,要见臣一面,不知王上是有何事要吩咐?”麃公眼里目光闪动,嬴政能出王宫,并且在宫外使唤得动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消息递到他手上,
光是这份儿本事,就不会是如朝中众人所以为的,少主年幼好欺了。只是不知吕不韦,对于这样的嬴政,知道多少而已。他嘴角边带了笑意,唇下三尺美须随着他说话的动作,微微晃动,看
起来倒有一丝飘逸的美感。并未开口提嬴政出宫所为何事,更没有问的是,早在嬴政进屋时,他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但却没有开口点破,麃公能得昭襄王赏识,而一直平安活到现在,不如白起风头盛性格
分明,又懂明哲保身之术,自然会装傻充愣,嬴政不提,他也就当不知道般,不去多嘴。“政自登位以来,战战兢兢,深怕祖宗先人守护之山河落于旁人之手,如今正值势微时,还请卿助政一臂之力!”嬴政也没拐弯,反倒是出门见山,直接就将自己的意思说了出来。这麃
公也算是成精般的人物,在他面前用心机,只会让他心里忌惮,防备更深而已,不会为他所用,倒不如有话直说,兴许能得他几分真切对待。更何况,他这话,也算是将麃公挤兑住,毕竟以
一国之君王身份,放下身段恳求,就算是自己此时势不如人,估计这麃公也会觉得为难,或者是感动!嬴政将此时人,尤其是有本事的人心里摸得很清楚,因此一言即出,果然见麃公脸颊微
微动了动,虽说极快的又镇定下来,但那丝异色却被嬴政瞧在眼里,心下更是肯定。“王上有事吩咐,臣自当不敢有违。”麃公果然此时心里大是为难,嬴政直言说出口的话,反倒叫他不好拒绝,而且心里也颇有些意外嬴政的坦率,不得不说,他心里对嬴政这样坦荡荡
的态度是极其欣赏的,不过目光里却带着疑惑与戒备,他活到这么些年,一直没有站队也是活命的原因之一,如果他一站队,手握大军的三将之中,就有他与蒙骜为嬴政所用,剩余王龁老迈
,如此一来,恐怕吕不韦也要对嬴政忌惮三分的,如朝中平衡局势一破,估计又得生出一番波折。麃公想了想,眉头又轻轻皱了起来,连手中的美酒也觉得失了那味儿,心头颇有些沉重,下意识的朝嬴政方向看了一眼,却不敢抬头,只看到他胸口间那玄色深衣上朱色的裹边,那黑色
衣裳上头几团湿濡传入他眼底,想到刚刚那阵血腥味儿,他又觉得为难起来。“政在明人面前,也不说暗话。”嬴政微微笑了笑,端起手中的酒,闻了闻,却并未入口,赞叹了一声,又将这酒尊置于案几上,看面颊低垂的麃公,轻轻笑了起来:“君子坦荡荡,卿
面前,政亦不隐瞒,如今政的情形卿想必心中有数,吕氏势大,欺政年幼,但往后如何,谁也未可知。”麃公听完,眉头皱了皱,也未出声,秦王与吕不韦是什么关系,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先王临终托孤与吕氏,如今秦王还称吕相为仲父,谁料此时秦王竟说出二人间似有嫌隙的话来。嬴政
这话一说,要换了旁人,难免会觉得他是在加以试探,但麃公不同,他不加入任何党派,看得自然也清,这样的事关系他一辈子的命运,自然不会轻易就下了决定,今日要不是嬴政亲自登门
,君王架子放得低,他还不愿意坐在这儿听的,早就找了借口闪人,但这会儿嬴政态度诚恳,一时之间他倒不知如何是好,来阴谋诡计不可怕,怕的就是这样开门见山!嬴政见他不说话,也
不追问,笑了笑,竟然起身朝他躬身行了一礼:“请卿助政一臂之力,往后政愿保麃氏一世富贵。”他说话间,麃公神色不由微微动了一下,嬴政这话算是真正说进了他心里头,又看秦王礼贤下士的模样,麃公犹豫了一下,叹了一口气:“不瞒王上,臣的性命不足挂齿,但身后还有家
人,不敢断然做这样的决定。”吕不韦如今势大到什么地步,他是最为清楚的,三大将领中,王龁明面上一面不倒,但实际与吕不韦却有瓜葛,蒙氏虽是朝中新贵,但根基实在太低,起步又
落后吕氏如此之多,光靠他一人,实在不是吕派势力对手,就连他自己,对吕不韦也是忌惮三分,又哪里敢轻言做下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