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气数已尽
等到手空了出来,王禅这才有空梳理自己那一头长及腰下的银白头发。不过头发被风吹得乱了,再加上又长,虽有修剪,但亦是维持着一定长度,摆弄起来有些,嬴政眼尖的看到王禅拿指作梳整理头发时不经意间露出来的僵硬神情与呲牙的模样,看得出来扯动发根时的疼痛不是一点儿半点儿,顿时忍不住嘴角一阵抽搐。嬴政一旦入了云梦山便作秦人打扮,再也不像之前隐藏行踪的模样,头发全梳在头顶拿玉冠固定,王禅这样的窘况自然不会出现在他身上,这样一来虽然没有那种仙风道骨之气,但凌厉与霸道之相却是在令人只看他第一眼时,便能深刻印入人的心底里头。
王禅估计已经难以忍耐,从怀中掏出一根麻绳将头发捆在一团整于头顶之上,这下子看起来虽然少了之前那种似仙人一般的脱俗之气,但总算也摆脱了他头发乱飘的尴尬。见到嬴政眼皮不住乱跳的情况,想来王禅也知道自己刚刚的行为有些失态,顿时干笑了两声,再也没有以物喻景,恐怕是因为有些不好意思,因此直接开口道:
“在臣看来,大王如今应该已知秦国之态,看似威风凛凛,实则危机四伏!”他一说完,便看了嬴政脸色一眼。两人原本是相差无已的高度,拿现代时的话来说都约有一米九以上,可是这会儿嬴政站于山路高处,而王禅居于下。看嬴政时自然需要微微抬头,不过王禅霸气虽不如嬴政,但他看似温和气势却并不在嬴政之下,只因刚刚理头发一事有失风采,此时看起来多少有些尴尬,这会儿嬴政见他目光看过来,不由平和的看了过去,一边温笑道:“政愿听先生之详解!”
任谁听到若有人这样说自己的国家财产与地位,恐怕心里都要不大痛快,认为别人没事儿找事儿。故意来触自己眉头了。尤其是对极为迷信的此时人来说,更是如此。若是换了一个脾气急燥之人,恐怕此时都该与嬴政拼命了,偏偏嬴政沉得住气。这会儿竟然还未发火。反倒是极为冷静的样子。还要听王禅诉说缘故,这一点风度与涵养,令王禅脸上神色更是温和。当下也没有再推脱,反倒直言:“个中缘故,想来大王所知远胜为臣,臣便不再多言,只是大王可曾想过气数一说?”
嬴政倒真没有料到王禅嘴里竟然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顿时愣了一下:“气数?”
这个词倒真是不陌生,就拿前朝周王室来说,便有气数一尽的说法,该秦国取而代之。嬴政原以为王禅会与自己说秦国根基不深的话,谁曾想到他竟然会出人意料之外,说了这样一个词来。王禅看他有些讶异的样子,忍不住微笑着伸手捻了捻胡须,一边就笑着点了点头:“不错,气数!”他说完,伸手示意嬴政接着往上走,自己则跟着说道:“想来大王曾听人言,当年的商王朝气数已尽,合该被周王室取而代之!而周王室气数已尽,如今应该是被秦取代,一统天下!”
说到这儿,嬴政似是隐隐明白了王禅此言似是想要说的意思一般,可偏偏好像觉得自己抓到了什么,又其实什么也未明白的感觉,这种令他捉摸不透,并未察觉到的情况令嬴政眉头一下子便皱了起来,重活一世再为人多年,这种不在自己掌握中的情况其实极少,大多数时候就算是曾遇着过几回危险,当年的嬴政头一回追杀赵氏女却反被黄于淳逼迫之时,嬴政都未曾有过这样万事不在自已掌控之中的感觉,尤其是这样不明所以然,却又像是自己知道了什么的感觉,极其糟糕,令他神情有些严肃。
一旦他眉头皱了起来,整个人便显出一分凌厉之势来,平日里温和的面具一旦脱落,气势便极其迫人。王禅说完一句话,便见他露出皱眉苦思的神色,这会儿嬴政身上带着不怒自威的君王之气,令人一见既不自觉的双腿发软想往下跪,也正该是有这样的人,才有那样的底蕴与气运一统天下才是。王禅眼中神色更为明亮,半晌之后,看嬴政脸色从一开始的凝重,到后来的若有所思,最后又重新恢复了他之前的温和,嘴角边重新露出笑容来,顿时也不由自主的跟着笑了起来,拱了拱手道:
“老臣恭喜大王。”
嬴政点了点头,知道王禅已明白自己的意思,顿时嘴角边露出一丝笑意:“商汤王朝与周王室虽说气数已尽,但气数为何会尽,政心中已明白先生所指之意!”商朝与周王室气数尽一说,若说要与神鬼之道与推演算术之说,这两个字也勉强能靠得上边儿,可若是真正拿理论来讲,又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商周交替轮回一事在后世时还曾有人著书成神仙之论,更是给这两个不同的王朝蒙上了一层神秘的影纱。而传说并解不是在后世才有的,就是在此时,亦是有人时常谈论此事,当年苏妲已的美貌,与当初褒姒之冰冷,都曾迷得商朝与周王室两个不同的君王神魂颠倒,自古以来便有旧臣将此事归结于女人身上,可追根究底,事情最终结果还是出在这两个王朝分别出了不肖子孙之上!
若当真每个朝代都有气数一说,那么若用玄幻一些的词语来形容,那便是这个王朝被后世子孙将气数挥霍一空,使得王朝加快分甭瓦解,而且商与周两个朝代都曾有那样一个荒唐的子孙,曾为了美人儿而误国。世人不知其美人儿之貌,便以精怪称之,而拿现今存流于世的史书来说,纣王残暴不仁,且性情刚愎自用,且又盲目自大,最后自然被周天子取而代之,但事实究竟如何,嬴政却也知晓恐怕并非如此简单之事,此时距离商朝被灭尚不足千年时光,许多事情距今已久,但亦能找出一些蛛丝蚂迹,纣王被灭,除了其好色残暴,在嬴政看来也有与他欲改奴隶制有关。
触动了贵族利益而却没有完全准备的人,到如今看来,没有几个得到了善终,纣王当时欲改变奴隶社会制,认为奴隶并不低人一等,如此一来谁能容得了他?周天子当时宣布其罪状之时,便有其中一条乃是任用贱民为官,且用贱民侮辱贵族一说,在那时没有准备便敢做这样的事,他不死谁死?其后的改革之中,若是贵族利益被损的,便没有一个不死的,当年秦国的公孙鞅,乃至后来的赵武灵王,无一不是后来不得善终的,嬴政甚至怀疑当初来到商朝的人是不是一个与自己同样的后世来客,将世人看做平等,不以奴隶为轻,反而看重,且又看那架势像是想要建一个民主的社会,一个这无论如何看都像是一个后世中习惯人人平等的人才能干得出来的事情。
只是这些都已经是前程往事,无论当初宠爱妹喜的夏桀还是到后来的周幽王姬宫湦,无一例外的便可称得上是败家子孙,只不过一般败家子败的只是些许财产,而他们改掉的,则是一个国度。若用玄妙之极的话来说,无论是夏或是乃至周,若有气数,可在这些子孙手里却都败了个干净,而事实上用史册记载,便可称为子孙不贤,且又昏庸无能,自然该有能者居之,朝代更迭交替乃是天经地义之故,嬴政自后世而来,学过的历史中便见了不少这样的情况,这样的事情,他比王禅的感触还要多一些。
自夏朝时大禹建朝开始,大禹的儿子启废除王位禅让制,到如今朝代更迭几乎都没有只传贤能而不是传给后世子孙的事情,除了当初晋国异想天开发生了只重贤能而非传位于晋国王公之事,最后晋国亦未能得到好下场,被赵、魏、韩等三家各自瓜分,牺牲了自己,成全别人。真正意义上来说,传贤能与传子孙各有利弊,自然不用一一再说,传给别人,祖先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自然得不到自已后人全力拥护,而传给子孙,若子孙不贤,照样也是一场祸害与灭国之灾,甚至秦国也是因为胡亥继位为二世,任由赵高等人蒙蔽,历史上的秦二世只继承其父的铺张与奢华,却没有继承其父的才能与铁血手腕,最后下场自然落了个凄凉。
嬴政听到王禅这话,心里本能的有些抵触,虽然明知王禅并不一定是让他弄一个王位禅让制,但这会儿光是想到那样的可能,嬴政心中便有些微不快。
“大王稍安!”王禅虽然看不出嬴政神色间的不快,但周围气氛的改变他却是能察觉,不过想来也是嬴政有意让自己知道他不快而已,否则以他心机与谨慎,不该露出这般破绽来,表情都未瞧出端倪,偏偏自己还感觉到了。王禅苦笑了一声,冲嬴政拱了拱手:“老臣也不瞒大王所说,老臣曾夜观天象,以星宿走向以及推演之术看出,秦国一梳天下乃是必然之事,只是……”说到这儿,王禅微微顿了一下,又抬头看了嬴政一眼,脸上露出笑意来。(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