０１４丶留言求援(3)/3

尹明思只觉眼前蓝光一闪，下一刻他就发现自己仰躺在车座上，透过车顶天窗，依稀可见车顶上方的点点微光。du00.com

起初他还以为多蜇又追来了，随後才看出那是从水面上射下的星光。他立即“咦“了一声坐起，“天怎麽黑了？我们什麽时候上升到海面下的？“

聆谛没回答，只问∶“睡得好吗？“

“啊？我睡过觉了？“尹明思微惊。

“看来你睡得不错。“聆谛语气愉快地说：“我们已经脱离了超人团的搜索范围进入珠江，现在正在前往广州的半途上。“她说完递了一颗约为龙眼大小的暗红色小球给尹明思。

“这是什麽？“尹明思接过问。

“你的早餐。“

“早餐？“尹明思凑近小球闻了闻，还真有股甜香味。“已经到早上了吗？“

“大约本地时间清晨四点钟左右吧？“聆谛指指小球，“这里面包含了人体半日所需的各式营养，可以取代正常人的一餐。“她停了一下又说∶“不过你们古人类的消化系统和新人类的不大一样，对养份的吸收丶代谢以及利用率也不同。如果你吃了一粒还觉得饿，就跟我说一声。“

被聆谛一说，尹明思还真觉得饿了。孤儿院长大的他从不挑食，立刻就把那粒“未来大补丹“塞进嘴里。味道清清淡淡的，吃起来还不错。

“＇第二计划＇的目标是楞严经。“聆谛等他吃完了後问∶“关於楞严经，你知道多少？“

尹明思想起方昭在“宗教哲学“下课後说过的话，随即转述了一遍。

聆谛点点头，“楞严经是一部很特殊的佛教经典，在它尚未传入中国之前，名声便已经先传到了。隋朝智者大师创立三观之说，当时就有印度僧人告诉他，说他的观点与楞严经的意旨相符。於是智者大师开始每日朝西拜求，盼楞严经能早日东来。但是因为拥有楞严经的印度国王将楞严经视为稀世奇珍，严禁外传，所以直到唐朝神龙元年才由一位般刺密谛法师瞒过边防守卫，取海道带来中国，并在广州制止寺翻译成华文。当时唐朝名相房玄龄的族侄房融被贬，途经广州，便参予了这件胜事。我们後世所读的楞严经，就是由房融润色定稿的。“

聆谛歇了口气，“楞严经定稿後，房融差人奏入内庭，将译好的经卷献给武则天。但武则天当时已失势下台丶还政中宗，加上她之前为了成为女皇帝而大力吹捧的大云经被人揭穿是伪经，所以她只把楞严经收於宫中，未加重视。还好後来被当时的国师神秀和尚发现，才加以流传推广。“

她转头看着尹明思，“如果你是多摩，你要如何完成这＇第二计划＇？“

尹明思想了想，“如果这些历史记载无误的话，多摩那批人只要在神秀和尚发现经书之前潜入皇宫以假换真就行了。如果宫禁森严无法潜入，他们也可以在送经入宫的半途上调包。“

“是的，“聆谛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这可能是多摩他们原先的想法。但现在不同了，因为我们也在唐代出现了。而且因为多摩把这删改过的经书留在车上，他知道我们可能会识破＇第二计划＇，所以他一定会有所防备。“

“那我们现在去广州是……？“

“我们的目的地不是广州，而是长安的大雁塔。我打算沿着秦始皇当年出兵攻打南越的运兵水道反向而行。先由珠江丶西江上行到漓江上游，然後经由灵渠进入湘江丶洞庭湖水系，再从洞庭湖入长江丶汉水，然後在汉水上游寻偏僻无人的山区飞越秦岭，再想办法进入长安城，到达大雁塔。“

尹明思一面努力回忆着自己从前学过的地理知识，一面问∶“这麽远去大雁塔做什麽？“

“留言。“

“啊？“

聆谛叹气，“光凭我们二个人是无法阻止超人团与勘矿队的，所以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消息传回去，并请求支援。但是跨时空的通讯技术还没研发出来，我们又没有＇时空信梭＇这种奢侈品，要把讯息传回去，只能用＇古迹留言法＇。“

“古迹留言法？“

“就是让古建筑扮演类似留言板的角色，在建筑上留言。“

“你要在古迹上涂鸦？“尹明思睁大了眼，“那不是破坏古物吗？“

“当然不会像你那时代的涂鸦那麽简单！“聆谛瞪了他一眼，“我们有特殊的留言技术，古迹不会被破坏，讯息也不会轻易被自然或人为的力量损毁。但这种留言法是单向的，我们只能发出讯息，无法接收。不过最大的问题是；我所谓的古迹，其实是指你那时代兴建的标帜性建筑，因为那些建筑维护良好，一直保存到我的时代，所以很适合留言。但唐代古迹保留到我那时代的极少，而我们石山科学院的留言技术需要塔状建筑。我想了很久，目前只想到长安的大雁塔。“

“要去长安啊！“尹明思扫了仪表板一眼，“这辆车不是能飞吗？“

“本来是能飞的！“聆谛有些泄气地说∶“可是先前撞车时把一些设备给撞坏了，现在只能低空短途飞行。另外辅助飞行系统发出的信号会引来多摩他们，所以我们不能使用辅助飞行系统，只能全凭人力操控整个飞行过程。这对未曾受过飞行训练的我们来说，是很危险的。“

“所以你打算从水底下走，等越过秦岭时才用飞的。“

“是的。“聆谛道∶“水里的行进速度虽然慢，但不容易被古人或多摩发现，还可以日夜兼程。“

“不过那是一个很长的旅程。“

“是的。“聆谛再度露出泄气的表情。“其实大雁塔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在我的时代中，那一带并没有石山科学院的同事居住，所以就算留言成功，讯息能传回去的机率也很小。“

尹明思在车座上欠了欠身，“我知道广州有一处古迹是唐代建的，但是不晓得它有没有保存到你的时代；它是一座古老的灯塔，好像就在珠江边上……“

“广州光塔！“聆谛欣喜地叫着∶“我怎麽把它给忘了！心谛师妹跟我提过！她的老家就在怀圣寺附近！“

怀圣寺是唐代阿拉伯人在广州外蕃居住区兴建的回教寺院，其内的光塔是一座阿拉伯式呼礼塔。因入夜後塔顶会悬灯为往来的船只指引方向，所以被人称作光塔，而这也是尹明思会对它有印象的原因。

“不过我不知道後世有没有重修或改建这座光塔。“尹明思提醒。

“不要紧。“聆谛一脸兴奋，“只要光塔的基址变化不大，留言就不会被破坏得太严重。我们现在就到光塔留言去！“

聆谛在平坦的江底横冲直撞了一会儿，不久便将车头微微抬起，朝岸边驶去。

岸边是一条长长的码头。码头旁停泊着大大小小的各式古船，而过去不远的江岸上，一座白塔巍然矗立。

“我们到了。“聆谛轻轻说了一声，驾着时空车往光塔缓缓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