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异禀初显嵘 沧海拾遗珠
十五岁的女孩子有着小小的叛逆,虽然母亲一再叮嘱,不要再和外人来往,可她哪里听得进去。读零零小说
这一日,风轻云淡,气候宜人,云宣早早用过午膳后,借着赤那的名头出了门,她循着旧路向雪山小径而去。这一路行去,仲春的景色越发绚烂缤纷,不知名的山花开得朵朵硕大饱满,点缀在茵茵的草甸上,犹如精心织就的一幅地毯。
行到上回遇到雪狐的交叉路口,云宣依着记忆向前走去,无奈转了几个圈,却都回到了原处,竟似大白天遇见鬼打墙一般。
云宣有些狐疑,想想自己从六岁深入这千里草原,爬山涉水,追兔觅鸟,还从未有过迷路的时候。怎么如今要寻的一条入谷的小径竟如此艰难起来。
稍稍敛定心神,回忆起与凌先生临别时的对话,突然发现竟遗漏了关键的一句——“如果想到我家玩,你就在这里打开银盒,雪狐会来接你。”
云宣福至心灵,赶紧掏出怀中的银盒,轻轻打开了盒盖。一股白雾悠悠升腾,细细密密的冷香瞬间充盈鼻端。
不一会儿,只见白雾深入,一道银光忽闪而至,雪白的灵狐已然跃到了跟前。再次相见,云宣明显感觉面前的小狐狸已经不再带有浓重的敌意。
雪狐在前不紧不慢的引路,似是生怕云宣跟丢了方向,迷失了路径。云宣在后面紧紧跟随,七弯八绕的在山间小径盘旋。不一会就来到了初次见到的林中小径,这一回小径两边的景色与前次相比又明显不同起来。可能由于已入仲春,各色花草更是浓郁艳丽,使得周围的景色更加明亮生动。这一回云宣还惊喜的发现,密林深入居然有一条清澈的溪流缓缓而下,溪水中还有不少灵动的小鱼摇曳身姿,云宣看的欣喜,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此时,雪狐也似发现了云宣脚步的停顿,站定了身形,等在路中,心里念叨起来:“切!真是乡巴佬,就这点凡景就看呆了。还没真正见识过什么叫人间仙境呢。”
与此同时,云宣也感觉到了雪狐的不耐,不好意思起来,讪讪的笑道:“不好意思,让你等我啦。难得看到这般景色,一时看呆了。对不住啊。”
雪狐心下一惊,这个小丫头怎么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除了尊上,还没有什么凡人能够读懂自己的心思呢。作为一只灵兽,被一个凡人看透思想,简直是一件丢脸到家的事情。一念至此,雪狐觉得心情无比郁闷,狠狠地瞪了云宣一眼,转头就跑,也不管身后的云宣是否会迷失在这密林深处。
见雪狐突然加快了步伐,向前奔去,云宣心神也慌乱起来,赶紧追随而去。可她的速度哪里能与灵兽相比,不一会儿就再也找不到一丝踪迹。经过一阵奔跑,云宣站定脚步,赫然发现周围的景色已与刚才小径截然不同。
四周白雾升腾,脚下已无任何路径。地上密密麻麻开满了朵朵碗口大小的紫色莲花,在那艳丽到妖异的花瓣中,黑色的花蕊正丝丝吐放出白色的雾气。那雾气中似有些微的花粉阵阵飘入鼻中,令人忍不住想打喷嚏。
那种浓郁的香气令人沉醉如梦,与先前清新自然的草木花香不可同日而语。云宣心底已经升起阵阵警惕之心,放慢了脚步,细心聆听着动静。可任她耳目再聪灵,居然一丝一毫的声音都听不到。没有虫鸣鸟叫,没有风吹竹动,整个世界就像突然被时光的巨手抓住,静止在当下。
云宣步步惊心向前侦查,希望能够找到通往湖泊的路径,可越往前去,白雾越是浓重遮蔽,妖艳的紫色莲花更是开的张扬霸道。在铺天盖地的紫色妖莲中,隐约可见一座白玉凉亭,亭中似有一座石碑,碑上刻字。
云宣努力集中眼力,想把碑上的字迹看清,可无奈脑袋越来越觉昏沉,竟然不知不觉昏睡过去。
同一时刻,凌天扬正在临湖书斋绘墨丹青,从碧绿湖面上吹来的凉风,轻佛着纱帘,午后静谧的时光令人惬意舒畅。想着马上又能见到可爱的小姑娘,凌天扬的嘴角情不自禁的弯了起来。雪狐在一刻钟前,已经接到了去迎接云宣的命令,此时应该快到门前了吧。
突然,廊下的红嘴鹦鹉一声怪叫响彻厅宇,这是有人闯入梦莲幽境的信号。凌天扬扔下手中的狼毫,冲出门去,只见本应早去迎接云宣的雪狐正垂头丧气的趴在白玉石阶上,眼中满是愤满的盯着那只多嘴的鹦鹉。
凌天扬瞪了始作俑者一眼,也无心再去责备,提起真气,直扑湖面而去,没有时间再去过那辗转的浮桥,捏了口诀,展出凌云踏雪的轻功,在水面上几个纵跃,已到对岸林间。
……
云宣恍恍惚惚,似又回到了旧时的临水别院。
后花园里的樱花开的正是鼎盛之时,皎皎似雪,遮盖如云。在那如伞的樱花树下,一袭白衫的爹爹正焚香抚琴,一派世外谪仙姿态。爹爹似感应到女儿的到来,轻按琴弦,抬起头来,俊秀清逸的脸庞,修长如玉的手指,如墨的长发,随意的用一只竹簪轻轻绾起。微笑着朝云宣招了招手,“宣儿,到爹爹这边来,爹嗲教你抚这五弦琴。”云宣欢笑着直扑过去,一把搂住了爹爹的脖子。
云宣醒来的时候,夕阳的余晖已经自临湖的花窗斜射进来,地上晕染开一幅光影剪图。自己感觉像躺在云端一般,温暖又舒服。朦胧中,似又看见爹爹微笑着坐在床边等待着自己,云宣猛坐起来,一把抱住面前的人影,口中喊着:“爹爹,爹爹……”
“云宣,你醒啦?”凌天扬尴尬的开口道。
听得那人开口说话,声音与记忆中爹爹低沉儒雅的声线截然不同。云宣一个激灵,睁大了双眼,仔细一看,方吓了一大跳,被自己抱个满怀的男子,哪里是她朝思暮想的爹爹,分明是这湖中小岛的主人凌先生。
美梦破碎,云宣禁不住两行清泪洒落襟前,讪讪收回了手臂,闷闷的开口道:“对不起,凌先生,云宣冒犯了。”
凌天扬看着眼前柔弱可怜的云宣,禁不住也哀叹起来,轻轻抚了下云宣的额头,幽幽的说道:“小小年纪,礼数到懂得多。我知道你思念父亲,情不自禁,我不会怪你的。”见云宣继续闷着头,不说话,凌天扬继续说道:“你是天启临水人对不对?”
云宣从未告诉过凌天扬自己真正的身世,她不知道他从何得知。
凌天扬也不等她回答,继续说道:“你本姓云,名宣,父亲是云深,母亲倒真是月玉国人,但十几年前随你父亲脱离了月玉到了天启,我说的可对?”
这下子,云宣是彻底的懵掉了,她突然警惕心大作,想到了对面和蔼可亲的先生会不会就是云家的死对头,如今是追杀到这雪山草原来了。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凌天扬一把摁住。
凌天扬看懂了她眼中的戒备,心中也是不忍:“你别怕,我不是追杀你的人。我与你父亲本是旧识,当日你家门遭变,我不巧正出游海外,没能及时伸出援手,如今,老天终了我心愿,让我沧海寻孤,找到你们母女的下落,也不枉我与你父亲相交一场。”
“什么?凌先生,您认识我爹?”云宣惊异的抬起头来,迫切的追问道。
“是的,我与你父亲本是知己之交,因此你尽管把我当成你的父亲也无大碍。”
“刚才你中了我梦莲幽境的花毒,本应好好休息,莫再激动烦忧。来,先把这驱梦汤喝掉,也好叫我放心。”
凌先生亲自将整碗碧绿的汤药一勺一勺的喂给云宣,云宣别无他法只得乖乖的全部喝完。一整碗药汤喂完,凌先生还不放心,又帮云宣细细把起脉来,一边切脉,一边口中喃喃自语:“真是奇怪了,脉象怎会如此平稳,毫无异像。云宣,你有没有哪里感觉不舒服?头晕不晕?胸闷不闷?”
云宣看着凌先生焦急疑惑的神情,自己都觉得好笑起来,这个外表风神俊朗,看着不可一视的人物,怎么婆妈起来像个女人似的。这心里的想法,云宣当然不敢说出口,只得乖乖的摇头道:“凌先生,我哪里都没有感觉不舒服,刚才睡了一觉,现在精神的很。”
“哦?奇怪了。中了我梦莲之毒的人,一般都会昏睡三天左右,并且噩梦不断,无法自行逃离。就算清醒以后,也会感觉头晕心悸,四肢乏力,最起码在床上修养一周,症状才会缓解。就算你刚才服了我独门的驱梦汤,也不会在短短两个时辰就醒转来,而且醒后居然毫无症状,还精神奕奕。”凌先生一连串的话语,把自己心中的疑问都悉数向云宣解释了清楚。
“那凌先生,我,我是不是有什么不正常?”云宣被他这么一说,倒是紧张起来。别人都会有的症状,怎么在自己身上独独没有。除了自己不正常,别无其他解释了。云宣郁闷的嘀咕着。
凌天扬被她这么一问,倒是大笑了起来,“哈哈,傻丫头,你没有不舒服,不是最好的事情吗?要那么正常干什么?平常人想有这不正常的本事,还想不来呢。哈哈哈哈。”云宣被他这么一安慰倒是放下了担心,跟着傻笑了起来。
“来来来,起来出去走走,闷在屋里也无趣的很。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也要好茶好果子的招待招待你这珍贵的小客人啊。”凌先生拉着云宣就出了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