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落日封怨鬼 山野百合...
从望到神庙的山坡往回走,仍旧是双人单骑,可云宣却刻意地将身子往前挪了挪,避开了和阿思兰的亲密相依。读零零小说阿思兰也不介意,以为是她作为一个姑娘家的羞意才刻意和自己保持距离。
快要行到落日崖时,云宣提出想要去看看那个大瀑布。阿思兰勒转了马头,向着落日崖的方向跑去。
声若雷霆,势如破军,云宣站在落日崖边的绝壁处,望着眼前仿若银龙天上来的巨瀑,只觉得一颗心都被这强烈的水势所震撼的心跳如鼓。
轰隆隆的震耳欲聋间,云宣仿佛听到一声声的啼哭夹杂其中,先时模糊,再慢慢清晰,哭声断断续续,悲戚绝望。
“阿思兰,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云宣皱着眉,侧着身子,仔细的听,越听越觉哭声真切。
阿思兰见云宣面色有异,也不知她听到了什么:“没有什么声音啊,除了水声震耳。”
云宣听了阿思兰的回答,也觉得可能是自己幻听了,再仔细分辨也觉得哭声消失了,全然是水势轰鸣。
“走吧,这里风大水寒,待久了要生病的。”阿思兰拢住云宣的肩,催促她乘着太阳还没有西坠,早早回去。
“好……”云宣也不想再看,只觉得这处瀑布甚是诡异,久看后让人生出恐惧之感。
暮色中,阿思兰快马加鞭,不一会儿,两人已经回到了雪山脚下的帐篷前。恩珠已经在家门口驻足等候了很久,看到两个孩子终于平安归来,脸上扬起了满足的笑脸。她热情邀请阿思兰一同进屋用膳。阿思兰也爽快地答应了这个心中未来岳母的邀请。
三个人围坐在案边,吃着晚饭。阿思兰嘴甜心善,把恩珠哄的笑开了花。两个人有说有笑,倒更像是一对母子。反而显得此时的云宣,有些格格不入,闷着头猛吃,问什么答什么,似是藏着无尽的心事。
恩珠也觉得女儿有些不对劲,怎么从早上开始就从欢快的小百灵突然变成了沉默的呆头鹅。她用眼神询问着一边的少年,是不是两人闹了矛盾。
阿思兰倒是时机掌握得精准,赶忙倒了一杯茶,恭敬的递到恩珠面前。一本正经的说道:“尊敬的娜仁母亲,今日我阿思兰已慎重的向您的女儿求婚了。只要娜仁点头同意,我明日就差媒人前来下聘。”
恩珠端着茶杯的手,激动得抖了起来,晃得杯中的茶水洒了一桌子。一边还在闷头吃饭的云宣听了阿思兰的话,也惊讶的抬起头来,瞪着双眸,不知所措。
恩珠控制着心中的情绪,稳住心神,温柔地询问道:“云……娜仁,那你想好了吗?”被母亲追问,云宣只得实话实说:“娘,我还没有想好。我觉得自己还小,还不用急着嫁人。”
云宣不是个没主意的人,只是有时候事不关己而已,如今阿思兰即已将话挑明了,也就由不得她再装傻充愣:“阿思兰,你的心意我已经知道了。我会认真考虑的。只是现在我还不想嫁人,如果我想嫁人了。我会第一个考虑你的。”
云宣的回答好似在阿思兰的意料之中,他毫不介意地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等你。我今日当着母亲的面,把自己的心意说出来,以表示我对你的认真和珍重。”
晚上送走了阿思兰,母女俩一同坐在屋门口的草垛子上,吹着晚风,叙着闲话。周围的小动物也都钻出洞来,围着云宣凑热闹。
云宣抱着一只野兔,抚摸着它光滑柔软的皮毛,心里想着自己的烦恼。今天真是个令人烦心的日子,神怪小说般出现的红色圆石,时时提醒着那个真实的梦境。而午后阿思兰慎重其事的求婚更是令她不知所措,心烦意乱。
恩珠只当云宣在为求婚的事烦心,便在一边开导道:“云宣,过了这个秋天,你就满十六岁了。如果嫁人的话,也不算小。当年,我就是十六岁时跟了你爹爹的。”
云宣只要听到关于爹爹的事情,所有的注意力就会自然的集中起来,努力的搜集所有一切爹爹的信息。
“娘,那你说说,当年你是怎么认识我爹爹的呢?”云宣忽闪着大眼睛,好奇道。
回忆起和云深相识的一幕,恩珠的脸上就会流露出无比的满足和幸福。
“当年?当年是你爹爹在一帮土匪手中,把我救了下来。我又无依无靠的,就跟在了他身边,和他去了江南。再然后,就成亲,生了你啦。”恩珠有意忽略了当年许多的细节,故意笼统的回答道。
“哇。原来是爹爹英雄救美啊?太浪漫了。”云宣无比憧憬道。
“你现在不是有个现成的英雄等你嫁吗?我看阿思兰这小伙子不错,人又高大帅气,脾气还好。最主要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你。”恩珠适时地劝解道。
“娘,你说的,我都知道。我也没说不嫁他啊,只是我觉得太突然了些。而且,而且,我心里一直有感觉,我的一生不会就困在这个草原上,我想要出去闯一闯,走走爹爹当年走过的山山水水,看看他曾经经历过的大千世界。”
云宣认真的注视着恩珠,把自己心中的想法索性告诉了母亲。
“嗯。好吧。女儿大了,你的事情还是自己决定的好。我累了,先回屋了。你也别玩得太晚。”恩珠说完,打着哈欠回屋休息去了。
草原上的夜空,总是比其他地方显得更美丽,更纯净。一颗颗明亮的星辰如仙女绣在黑丝绒上的钻石,闪闪发光。
云宣只觉得头昏脑胀,心烦意乱。于是,数着天上的星星,索性背起了师傅教的紫微星宿。
“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天府天相,太阳太阴,文曲文昌,左辅右弼,三台八座,龙池凤阁,铃星火星,地空地劫……”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
阿思兰满面春风的回到大帐时,已然华灯初上。巴根和苏合已经等了他多时,见他风尘仆仆的从外面回来,早已迎了上去。
“阿思兰,你这是上哪去了?我们晌午就过来找你,巴巴的在这等到你现在。”
“你看,酒也冷了,肉也冷了,你真是叫我们好等啊。”苏合在一旁附和道。
阿思兰不管他们两人的聒噪,自顾自坐在案边,抓起水壶来,就是一通猛喝。又是一下午的疯玩海聊,着实让他嗓子冒烟了。
巴根见他不说话,脸上只管带着莫名的微笑,似被无尽春风刚刚吹拂的模样。不禁打趣道:“苏合,你看出来没有,这段日子阿思兰是有桃花运呢,满面春风的样子。快说,是和哪家姑娘约会去了?扎萨克家的其其格?还是多罗台吉家的诺敏?”
“其其格?诺敏?哈哈,无论哪一朵都是我们部落的美人花啊!阿思兰,老实交待,到底是哪一个?”苏合一听有故事,兴致也高了起来。
阿思兰被他们一说,不禁面红耳赤起来,毕竟还是少年心性,心里藏不住事,反驳道:“干吗一定要其其格?诺敏?难道天底下就没有其他的美人了吗?”
他这么一说,等于是不打自招了,巴根和苏合哪里还饶的过他,一定要逼问个究竟来。本来,心里藏着爱恋的人,就想把自己的幸福昭告天下,被两个伙伴一逼迫,阿思兰也只得一五一十的把午后的经过告诉了兄弟们。
知道了阿思兰爱恋的对象居然是那个野蛮的狼女,两个伙伴都傻眼了。
苏合首先皱起眉头道:“阿思兰,别怪我不提醒你,你和这个狼女不可能有结果的。首先不提她身份怪异,非我部落百姓。就算她是我们部落的,也只是一个平民,你是一等台吉的大公子,日后也要袭了你爹的爵位,要做你的正妻,非富即贵。那个狼女的身份最多也只能做个侍妾。”
巴根也摇头道:“那个狼女,美不美的,没看清,身上那股子野蛮味道,到也是挺特别。阿思兰,你也是看多了我们部落那些个娇贵的芙蓉花,想尝尝这山野百合的味道吧?”
阿思兰听着两个伙伴你一言,我一语的评论。眉头越皱越紧,一拳砸在案桌上,打翻了金杯美酒,震落了美味佳肴,大声吼道:“我不要什么娇贵芙蓉花,我今生要的就是那朵山野小百合。”
巴根和苏合走后,阿思兰被侍卫带进了父亲岱钦的大帐。
书案边,高大威武的一等台吉岱钦正静静的看着兵法书籍。阿思兰坐在一旁,一声不响。
父子俩各自不语,只剩下沙沙的翻书声和烛花的噼啪声。夜已深了,可依然不见岱钦有何动静,阿思兰打着哈欠,想要告退休息。这时,岱钦放下了兵书,抬首看着眼前的儿子。这个中年大汉,朗眉鹰目,五官与阿思兰有七八分相似,想必年轻时也是草原上的英雄人物。
“阿思兰,最近你的课业学的怎么样了?”岱钦状似无意的问道。
“回父亲,我已将先生布置得兵法全章,治国通略都看完了。”阿思兰恭敬答道。
“嗯,很好。那骑术、武功呢?文可治国,武可战国,一样也不能偏颇,荒废了。”岱钦又教训道。
“父亲教训的是,师傅考了我的骑术和箭术,说我已经可以与部落里的巴图鲁媲美了。”阿思兰骄傲的回答。
“哦?和巴图鲁媲美,好大的口气。那好,马上就要举行一年一度的巴图鲁大赛了。如果你能拿下那把星月弯刀,我就相信你的话。”岱钦给阿思兰定了目标。
“好。孩儿一定不辜负父亲的期望。”阿思兰信心满满。
“最近,除了课业武功,你还有其他的收获吗?”岱钦继续问话。
阿思兰心里一个咯噔,父亲平时并不与自己特别亲近,除了例行的请安,就是询问下课业,从不关心自己的闲暇生活。今日,深夜把自己找来,又不似有什么重大事情发生,估计是另有目的了。
“孩儿除了专心课业,练习武功外,就是和巴根苏合出去打打猎而已。”
“哦!现在还是只和巴根苏合玩耍吗?没有交到什么新朋友。”岱钦不紧不慢提醒道。
话已说到这里,阿思兰心里早已明白了,今日父亲特地召见,不是为了别事,而是要追问娜仁的事情了。估计又是哪个小王八羔子,在父亲面前多了嘴。不过,也好,反正早晚要知道。还不如今日大大方方的禀告父亲,也算告知了双方父母了。
阿思兰恭恭敬敬的跪在岱钦的面前,回禀道:“父亲,孩儿有一事相告,望父亲首肯。”
“说吧。只要我能办到的事,我都会为你办到。”岱钦等的就是阿思兰的这句话。
于是,阿思兰详详细细的把如何与娜仁相识,最近两人如何相处甚欢,直到今日一同见到雪山神庙的事都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岱钦。最后,当说到向娜仁求婚时,岱钦的眉头已深深地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