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幻象
“凤栖!”裴日美看清楚陆远身前的情景后，一下子变得呆滞了起来，他轻唤了一声，然后无知无觉地沿着白玉阶梯，一级一级拾级而上，与陆远并肩而站，看着躺在水晶床上的凤栖。读零零小说
她睡着了吗？为何睡在这湖底呢？
将近两年没见她，先的时候是忙着在修炼中提升自己，常常忘了今夕何夕，甚至忘了外界种种牵挂，而现在见到她，才发现自己对她的思念已经深入骨髓。
初见她的身影，便抑制不住心脏激烈地跳动起来，待看到她一动不动地躺着的时候，又觉得失去了心跳。
小流光也来到水晶床前，“漂亮姐姐！”
凤栖一动不动，静静躺着，睡颜仍是那么地恬静，不过在唇角有一抹俏皮的微笑。
裴日美觉得心里暖暖的：原来她只是睡着了。
还好还好。
他舒了一口气。然后很自然地伸出手，打算捏她的鼻子，似乎这样做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还不待他捏到，一旁的陆远身上散出一股古朴的气息，还没回过神来，一下子就把他弹到一旁，跌坐在湖底地上。
“喂！既然我们是一体的，你喜欢她我也喜欢她啊！”他抗议。
陆远不理他，痴痴地看着凤栖的睡颜，眼里有了之前没有的感情，但那感情让裴日美更加地难受，因为那感情是更加成倍的悲伤和绝望。
难道？……
他不敢想象地缓缓把眼光从陆远身上移向凤栖。
不对，凤栖不应该这么长时间毫无反应，该醒来了啊。
他心里隐隐不安，心脏又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宝宝，你不是很喜欢姐姐吗？”他颤抖着声音，“快……快叫……姐……姐起……起来，好……好和她玩。”他忽然觉得湖水变得冰冷起来，冷得让他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就连嘴巴都抖了起来，牙齿“咯咯”打寒颤。
他逃避着，似乎知道逃避什么，又似乎不明所以。总之，他不愿亲自叫醒凤栖。
流光看看变了脸色的他，猜到什么，马上放出神识一探，然后便惊住了！他感受不到凤栖的气息。
裴日美祈求地看着他。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难道旧事又要在重演？
“不要打扰她。”一个沙哑的声音轻轻响起，“栖儿，原来你在这里，让我好找。”
从来都不说话的陆远突然开口说话了。声音很轻很轻，似乎担心惊醒了睡着的人一般。
说完，他横抱起水晶床上的凤栖，“走，回家了。这次你躲得真久。”
裴日美和流光只觉得眼前一闪，便不见了凤栖和陆远的身影。
裴日美还是不能从乍见凤栖的惊喜和心里隐隐的不安当中醒过来，此时的他倒和先前呆滞的陆远有些相像。
而流光则还沉浸在刚才自己所探测到的事实所带来的震撼之中。
一大一小二人机械地浮出水面，往那木屋而去。
一浮出水面，他们就觉得好像光线有些刺眼，觉得好像怪怪的，随后后知后觉地发现，不知发生了什么，一直笼罩在黑森林上空的雾霾竟然已经散去，虽然还有些阴霾，但已经不是原先那种沉沉的雾色。
但他们的注意力被木屋里的二人拉住了，也忙不得思考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二人一踏入木屋，随处张望了一下，便见陆远已经小心翼翼地把凤栖安放在床榻上，周身没有一丝水痕，很干爽。
从来以一副呆滞空洞的表情示人的陆远，此时眉宇间居然暗暗流动着生气和喜色。裴日美有些不知所措，此时他的身体感觉一阵冷一阵热，这种冷热的交替，并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来自心脏跳动的节奏。
他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整个人有些头重脚轻。
他看着床上躺着的凤栖，好像还在梦中，她的出现太突兀了，突然间就那么出现在自己眼前，而且是以那样的姿态，不再是那个沉着地护着自己的强大的凤栖。而只是一个需要人来呵护的少女。
他不敢走近她。
虽然刚才流光的眼神传递给他一个信号，但他故意忽略了。
看着喜悦的陆远，他也跟着喜悦起来：看样子凤栖真的只是睡着了。
原来的陆远，直接就是一个活死人，完全放空了，一整个都是空洞的，那是一种生亦何欢的空洞，只是还有什么让他只能继续等着，等着找到最后真正空洞的理由。
但是现在的他，似乎原先从他身上完全消散的生气又回来了，整个人一下子不同。虽然还是一头银发，但身上不再是沉沉的死气。
不只是他，就连整个黑森林都好像明朗起来。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然后吃了一惊：这次他确定真的不是他的错觉，笼罩在黑森林上的阴霾，真的已经消散！
难道，这黑森林上空的煙霾居然和陆远的心情有关吗？
随后，他又为自己的这个想法好笑，这真是一个荒谬的联想！
他看着容光焕发的陆远，虽然一直告诉自己，二人本为一体，但看着此时全身散发着古朴却又难以靠近的绝代风华的陆远，他还是有些自惭形秽。
难道，他整天盯着湖面就是要找到凤栖吗？难道他一直这个样是找不到凤栖吗？
裴日美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凤栖一直是在这湖底的吗？那为什么她要躲着呢？她不是一直要唤醒石化的陆远吗？
本来，凤栖的出现让他非常雀跃，但是看到陆远的样子，想到曾经和他一起居住的那几个月，裴日美觉得更加地一头雾水！
不过这些想法并不妨碍他急切地凤栖走去。
他有很多话想问凤栖，有一些话要告诉凤栖。
但是，正当他朝凤栖走去的时候，怪事又发生了。
一直在床上静静躺着的凤栖突然消失不见，没有任何征兆地，就这样凭空消失。
本来正朝她走去的裴日美呆症地停住了脚步，流光本就在在那湖底没有探得她的气息，所以虽然觉得有些古怪，但并没有太多诧异，而陆远——只见他本来还神采奕奕的脸上，微笑就这样凝滞在他的脸上。
他的双手还呈现出要去抱凤栖的样子。
他就这样怔怔地伸着双手，似乎还在消化着这个事实。
不一会儿，他的脸上有回复了之前的空洞，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裴日美马上一个跨步来到床前。
凤栖真的已经消失，哪怕是一丝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裴日美听得陆远嘴里机械地重复着一句话：难道还不行吗？难道还不行吗？
还？
难道这样的情形不止发生过过一次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裴日美忽然想起刚来时，那个迷宫里的凤栖，还有初到“凤栖”时的那个卧在“凤栖”里的凤栖。
难道这仅仅是幻觉？幻象？
他的心里竟然没有想象中那样的悲伤。
他肯定这只是幻象！
因为有了前两次的经验。
就在这时，他发现天空又变得暗沉起来，越老越暗越来越暗，慢慢竟然伸手不见五指。就像他刚刚闯黑森林时那样。
周围笼罩着一股沉沉的悲伤，这黑森林竟然像是有情绪一般，感染着他也伤感起来，是那种浓重的、生活失去了目标，但又不知所措的伤感！
他觉得大脑中好像抓住了什么，但也就那么一闪，又没有了思绪
“哥哥，哥哥。”流光马上变幻成光影的样子，萦绕在他和陆远身边。于是，在他们周围，只能凭借着流光的光影，隐约看见二人的身影。
这是裴日美自从来到黑森林的木屋中最黑暗的一日，过去他还住这里的时候，最多就是像黄昏时的景色，而此时，如果没有流光，估计是什么也看不见了。
然后，让他吃惊的事又发生了一件：只见流光在他们身上绕来绕去，不停地绕，最后竟变成了一盏大灯，吊在房梁上。
啥？这也可以？看不出嘛，这个小家伙看样子不仅仅是只有和自己抬杠的本事呢！
有了光亮，他便可以好好观察陆远。
只见他已不见了刚才那睥睨天下的绝代风华，仿佛那只是他一时的错觉，此时的陆远又恢复了之前的空洞，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是怎么了？
“宝宝，你怎么看？”他想了一会儿，抬头望着那盏大灯，心里既怪异又好笑。
“幻象！”虽然没有了人的形体，但还是有声音传进裴日美的耳朵里。
果然，和他所想一样。
“我也这样想，我刚刚来这里的时候，闯进一个迷宫，迷宫里也有一个凤栖，然后当我到了那招摇峰，进入凤栖居的时候，也看到里面有一个凤栖。
迷宫里的凤栖怎样了我不知道，因为那个地方太诡异，我直觉地认为那是假象，而凤栖居里的凤栖，也像今天一样消失了。”
他把两年前的事情向流光简单说了说，流光虽然小，但并不像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哥哥，宝宝说的是这一切都是幻象，包括这天色！”宝宝软软地说。
连天色也是幻象？！
他吃了一惊，但随后想想，好像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
初见黑森林时，也是和今天这个样子一样，后来不知为何，稍稍有了光线，想到这儿，他忽然想到，好像能见度提高的那天，自己提到了“凤栖”！
难道，这一切都和凤栖有关，或者，应该说，陆远的情绪只是随着凤栖而发生变化？！
他突然觉得有了一些眉目，大脑中那若有若无的线索好像有了一些可以串联起来的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