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谁说
江南,总是在深秋如此的美丽,我们醉在其中,无法自拔。www.DU00.COm
父亲说:学而优则仕,你不知道吗?况且,舞刀弄枪有什么好,真正的为国为民者,是用头脑,而不是用武力。我真后悔当初让你学武,你该知道,我让你学武只是让你强健身体,但你为何又要这样固执?
可是那些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并不是訾晨所要追求的。那里,男人不再有那些豪情,不再有感情,每个人为了名,利,掏空头脑,无一例外的想置他人于死地。那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他如此回应着父亲,父亲从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你又懂什么,你懂这草野里的江湖?我告诉你,这草野,不比庙堂光明多少,它同样会让人死无埋骨之地。”顿了顿,父亲抬眼看了看訾晨,“其实我知道,三年来,我说的每一个字,你都没听进去,那好,今天,我们就做个决定,你有两条路,一:听我的,参加今年的殿试,你会很有前途的,其实,你自己也知道,你的文可以让君王赞叹。二:不听我的,那今天你就滚吧,离开这个门,就永远不要再回来。
父亲高大的背影在訾晨的眼前犹如一座山,或许是他一辈子也越不过去山!父亲坐了下来,揉了揉前额,“我也累了多年,也快老了,真的没有精力再为了说服你而绞尽脑汁。你,今天就做个决定吧。”
訾晨环抱双臂,看向门外,院子里木已落,满地枯黄,深秋总是如此,生命在这个季节,凋零的让人心疼。訾晨转过身来,盯着父亲的脸,许久,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向着父亲,深深拜了三拜,“父亲,保重。”转身,离开,离开了这座生活了十八年的宅院,这座富丽堂皇的宅院,是多少人究其一生都想要进入的!但是,訾晨却离开了,他的家,他如此喜欢热爱的家,在今天,他不得不离开。
无家可归?郊外的风似乎格外的大,这个词不断的从他的脑海中掠过,从今以后,是否他就是个无家可归的人了?
人生,真的很可笑啊,给了他希望,亦给了他绝望。“父亲,对不起,原谅我的固执吧,等我荣归的时候,儿,再向你赔罪吧。”嚅动双唇,他喃喃自语,他想哭,可是,他不能哭,好男儿,是不能流泪的,宁愿流血,也不能流泪,决不能!
秋风渐冷,心更冷。他从怀中取出一卷纸。摊开,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平魔窟者,立封捕王”右下角刻着刑部的章。梦想,訾晨为其放弃了太多,这是他活着的信仰,而梦想,只是那一张薄薄的纸。在别人看来,它只是一文不值的东西罢了。秋,已经快结束了,冬,将至了!
十二月初一。夜,很冷,月辉似乎更清冷。夜已经很深。冒着热气的小面摊,一个身子健硕的中年人坐在锅边,望着冒着腾腾热气的锅。除了一身白衣的訾晨还在桌前一杯一杯的喝着酒,别的桌子,已经没有人了。訾晨望了坐在锅边的人一会,忽然道:“大叔可否与在下同饮几杯,祛祛寒,如何?”汉子抬眼,盯着眼前这位一身白衣少年,不染纤尘的目光,不染纤尘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出,他看不出这个少年是什么来头。汉子一言不发,坐到了訾晨面前,自己斟了一杯酒,喝了下去。訾晨端起酒杯,望着那轮明月,“朝廷的封赏,我该如何拿?”汉子猛然间抬头,盯着訾晨望着明月的眼,还是一无所知,似乎从这个少年的眼中,看不到任何东西。訾晨微微一笑,喝下杯中的酒,道“其实,大叔,我没有别的目的,只是想问问我该如何做,才能得到朝廷的封赏。”“一个人吗。”汉子问。“嗯。”“一个人难啊!”“无妨,大叔请讲。”
泰山顶。
泰山王的石宅。
“最近刑部已发布告,‘平魔窟,封捕王’,知道吗?”一个紫衣的少年面向门外的月,说道。
一个魁梧的男人,似乎三十左右的年纪,坐在塌上。“知道,不过有谁敢来呢?中原武林,已有衰颓之势了,或许,哪天,北方那些旁门左道来犯,放眼中原,也只有我魔窟可一挡了吧。叶飞,你说呢?”
紫衣的叶飞轻轻的点了点头,“如今的武林,已经找不出能与我魔窟一战的人了。也许,真如你所说,一旦那些旁门左道来犯,也只有我魔窟可挡了。其实,朝廷也该懂的,有我魔窟在,中原武林才能的以保全,才不会乱了秩序,但,又为何要现在招人来平我魔窟呢。他们不知道,一旦我魔窟被平,中原武林,那些乌合之众,他们能管的住吗?”
“朝廷这次这么做,一是想看看这中原武林,除了我魔窟,是否还有人能独挡一面,替他们管住这纷乱的草野。二是我魔窟得势已这么多年了,朝廷不放心啊,若真有这么个能人,能替他们平了我魔窟,那对他们来说,是除去了一个心患。”泰山王嘴角含笑,慢慢说道。
叶飞叹了口气,望了望如此清冷的夜,走出门去。
泰山王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看着挂在强上的剑,虚空一指,一道无形的剑气撞到了墙上的那把乌金鞘的宝剑。“叮”一声清脆的响声。“五年了,五年未曾出鞘了,不知怎么了,最近总觉得你变的没有以前安分了,哈哈,不管怎么样,我们是老朋友了,如果需要,我还要和你像以前那样,一起出生——入死。”月华下,泰山王的眼神忽然变的凌厉无比。
面摊,还在冒着似乎冒不完的热气。訾晨站起身,抱拳,对着那中年汉子一拜,“大叔,在下姓訾。大叔之恩,在下不会忘记的。”拿起桌上的一杯酒,饮尽。转身离去。一袭白衣,渐渐消失在月色中。
汉子微微点点头。开始收拾面摊。临走时,抬头看看天。似乎露出了会心的一笑。
今晚的月色真美。
十二月初二。清晨。
泰山顶。
天很阴沉,快下雪了。訾晨一直都是喜欢雪的,虽然寂寞,但是他还是喜欢雪的一尘不染。他又想起了她。“这样的寂寞,会让你很累的。”小清这样说过。“没事,小清,我不寂寞,真的,我走了,你要每天都快快乐乐的。我不在,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他轻轻的握住她的肩膀,缓缓的说。“恩,我会的。”她重重的点头。他不忍再看,转身离去。两行泪划过她的脸颊,打湿了衣襟,没有你,我又怎么快乐呢?她多么想伸出手,去拉住他,可是,她又怎么可以这样做,她明白,理想,对于男人来说,是多么的重要。她又怎能自私的将他留住呢。
如今,他只能在梦里寻她了,这样的寂寞,原来,真如她所说,让人很累。又是一阵寒风刮过,吹开了他的思绪。远方,走来两个黑衣佩剑的人。
石宅,泰山王望着眼前的少年,看不穿,只有这种感觉,让泰山王感觉很不舒服。訾晨按了按额头,等待着眼前的泰山王的回答。“好吧,那就十日后,泰山顶。”“多谢泰山王。那,在下告辞。”
出了石宅,屋外很冷,比宅子里要冷多了。冷,总会让人格外的伤感,訾晨看着脚下被冻得很硬的土。一步步朝山下走去。山脚,泰山很险,从山脚往上看去,让人赞叹。山脚比想象中要热闹。有些包子摊,让人觉得温暖一些。有些人正在上山,想站在泰山顶看一看,看看这山脚下的景。
忽然,訾晨抬起头,看着正在往山上上的一个紫衣的人,盯着他的背影,许久。‘叶飞?’口中不禁轻轻念出了这个名字。曾是他的同窗。其实,在过去这十八年中,与那些同窗在一起的日子,是快乐的。是单纯而又美好的。一起吟诗作对,一起拜读那些美丽的文。不为功名,为的只是能够让自己的心变的成熟,让那些圣贤的思想将自己充实,那时,他们都是一个个快乐而又无忧的生命。
而命运覆雨翻云的手似乎无所不能,他们最终各奔东西,彼此失去了联系。
而在这里,訾晨与叶飞,曾经的同窗,再次相逢。但,叶飞并没有看见訾晨,他们再次擦肩而过。再一次见面时,或许他们就是必须拼命的对手了。
又是夜,冷冷的夜,小木屋中,訾晨坐在窗前,今夜,无月,只是风很大,但是訾晨还是将窗子开了,风不时从窗外刮进来。訾晨微微皱着眉头。
他在想,十日后,他能否活着从泰山顶下来。如果,他输了,那就只能永远留在泰山了。那么,小清呢,她怎么办。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其实是自私的,为了自己所谓的理想,不顾一切,甚至他自己的性命。而小清,一直在等他,他知道。如果自己死了,那么,她的情,来世再还吧。
十二月十二,清晨,泰山顶。
决战,将要在这里,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