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前夕
酒当然是不能没有的,酒已经上来了。Du00.coM铺主人是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
訾晨看到他,又想起了那晚与他共饮的那个大叔,那个给他指引的人。若是没有他,訾晨不可能胜过泰山王,那位大叔,似乎对五魔的武功招数以及招数中的破绽,了如指掌。
曾经,也是名扬天下的人吧!訾晨在心里念叨着。
訾晨喜欢看到这些已过不惑之年的男人,这种男人给人安全,稳如磐石的感觉。就像一壶老酒,在岁月的酿造下,已经醇的完美!
这样的男人,才足以担当起大事,才能够稳妥的把事情做好。就如訾晨的父亲。
想到父亲,訾晨的心,便一阵刺痛。
“天下,该以什么来治?”
“道义!”
“错,是术,让别人臣服于你的方法!道义,只是每个人心中最美好的愿望罢了,一旦事情牵扯到名与利,道义,便只能湮灭在深不可测的人心中!”
“若只以术治天下,那么便失了治本身的目的,那这天下如何能治的安稳?”
“先拿下这个天下,你才有资格用你的道义去治。”
“不以道义来夺这天下,又如何能做到以道义来治天下?”
“好吧,那你就去坚持你的道义吧。终有一天,你会后悔的,你会为你的年少而付出代价。”父亲转身离开,恨恨的丢下这句话。
訾晨清楚的记得,那个盛夏的黄昏,他与父亲讨论这个问题的情景。那样的结束,是每一次讨论的缩影。最终,都以不欢而散告终。
訾晨很疑惑,为什么他总与父亲的意见相左,无论什么事情,他与父亲的认识,看法,都是不同的,甚至是截然相反的。
但毕竟是自己的父亲,意见相左就相左吧,何况父亲当年也是名扬天下的侠士!
道义,父亲在心里也是一直坚守的吧!只是为了让我明白,一味的相信道义的力量,是要付出沉重的代价的,才这么和我说的吧。
十七岁之前,訾晨一直是这么认为的。父亲在他心里是高大的,会给他以绝对的安全。
直到那天,十七岁生日的酒宴上。
“阿晨,你也到了年岁了,今年的科考,我相信你不会让为父失望的。”父亲不知是因为喝了点酒的缘故还是因为高兴,脸微微有些发红。
訾晨坐在父亲的身边,听了之后,沉默了许久!
“我不想参加科考!”訾晨轻轻一语。
偌大的正厅,顿时静了一静。
“什么!”父亲的声音有些冷。
訾晨又低声重复了一遍。
“哼哼,这只能为父做主,由不得你说不!”
訾晨的心里微微发凉,长这么大,父亲还是第一次这么对他说话。
“由不得我说不!”訾晨在心里想着这句话。
那么,是不是预示着,他这一生,都由不得他说不?
不,我的一生绝不容许别人来安排,我的路绝不容许别人来铺就!
如同誓言般的声音从訾晨的心里响起。
从那以后,訾晨觉得眼前的父亲不再能给他绝对的安全感,而那高大的身影,也成了訾晨或许这一生都无法越过的山!
后来,父亲还是耐心的和他说了很多次。但訾晨都是只说一个“不”。
直至最后的决裂,訾晨始终坚持。
未曾后悔,未曾彷徨,那坚定的信念,一直陪着他到今天。
回过神来,訾晨轻轻舒了一口气,斟了一杯酒,喝下。
“阿晨,你觉得呢?”秋决问道。
“嗯?什么?”訾晨出神的时候,秋决和林壁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你在想什么呢?我和阿壁刚刚在讨论如何应对明天华山上,他们给我们下的套。”秋决道。
“这个……我们要做的是,吃下他们的饵,把钩还给他们,并安然离开。”訾晨笑笑道。
“我们三个人一起,就算他们四魔一起,我们虽然胜不了,但是脱身应该不是什么问题。”林壁道。
江南!刑部!内堂!
夏云天负手站在三个二十五六岁左右的男子身前。
全国捕快的首领。这三个男子脸上露出疲惫之色,似乎刚刚经过一场大战。
“魔窟快结束了,肃清残余,该由我们去做了。”夏云天的眼睛扫过每个人的脸。
“是,请您指示。”三人齐声答道。
“指示?这还需要我指示,你们连这么简单的事都不会自己思考吗?”夏云天的声音提高了一些。
“你看看你们,不过去平一个几十人的小贼窝,就成了这样!唉……看来我刑部真的已经是人才已尽啊!”夏云天的声音里有些微微恨意。
三个男子没有说话,踌躇着,不知该怎么回答。
“我们……会尽力的,哪怕是死,我们也会完成任务的!”终于有个男子说话了。
夏云天苦笑了一下,“你们下去吧,明天,我会把计划写好,给你们。”
“那……麻烦老总了。”还是那个说话的男子说了话。
三人转身离开。
夏云天坐到了椅子上,揉着额头。
我要的不是只会拼命的人,而是懂得如何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
“看来,只有看阿晨的了,希望,他不要让我失望!”
夏云天的手指轻轻在椅子上敲着。
大事小事都要他自己去想办法,手底下一个可以依仗的人都没有。那些人怎么就没有一个能担当呢?当初,阿河在的时候,遇到麻烦的事还可以和阿河商议,可是自从十年前,訾河退隐,他,夏云天,就只能靠自己了。他也不愿再拿这些俗务去打扰訾河。
成名太早的訾河,过多的承担了心理和身体上的重担,江湖纷杂,官场亦纷杂。江湖与官场一交错,就更加纷杂了。
“为什么选择江湖?”夏云天曾经疑惑的问过訾河。
“相对于官场,江湖能够给我多一点的自由。”始终不愿涉足官场的訾河这样回答着自己的老友。
“其实,无论在哪,只要一心为了自己所坚持的信仰而奋斗,都是一样的啊。”訾河也这样说过。
“是啊,坚守道义的人,无论在官场抑或江湖,都是值得敬佩的!”佩服訾河的看破,亦佩服訾河对于这世道的洞悉。
每次说到訾河,夏云天,从来都是从心里叹服的。
但这天下,毕竟还是需要年轻人来给其增添活力的。
少了那些热血的年轻人,这天下,还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呢?
命运,虽然是难以抗拒的,但,风霜过后,命运终会给与一丝微笑的,只要有这一丝微笑,血与汗,也就不算白流了!
思绪在脑中翻飞不停。夏云天轻轻叹了一口气。
“阿晨,多些磨难,对于你,总归是好的。”喃喃自语。夏云天的眼前浮现出那个才华横溢,却始终不愿参加科考的孩子,他那微微带些寂寞的身影。
这是一个多么好的孩子啊,小清,幸福,终将会降临在你身上的,为父,会祝福你的。
想到自己的女儿,夏云天微微的笑了。
已是不惑之岁的人,还有什么,会比自己孩子的幸福更能让他高兴呢。
“来人。”
“在。”
“去档案室。”
“是。”
刑部!档案室!
密密麻麻的卷宗,摆在一排又一排的书架上。让人看的眼花。
看到这些,夏云天的头有点疼,看来真的是倦了啊!再也没有年轻时那种似乎用不完的精力了!
要查到魔窟的底,必须从人查起,而五魔的真实面目。很少有人见过,真实身份,就更是无人知晓了。但,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五魔个个都是绝顶的高手。
既然是高手,总要有来历的。
“十年前……。”夏云天站在一排排的书架前想着。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后,夏云天的眉头微微舒展。走到一排书架前,在最顶端的一格,拿出几卷卷宗,翻开,仔细的看着。
午后的刑部,显得有些冷清,偶尔有几个穿着公服的捕快出现在正厅里。
公门之人和普通人的区别在哪?在于那种气,不怒而自威的一种浩然之气!
小白看着门口那尊张着大口的石狮子,在心里想着这些。
小白也是刑部的人,他觉得自己空活了这么多年,入刑部已经有三年了,可如今,仍然是个不被人在意的小捕快。
夏大人事务繁多,忽略了他是应该的,但是那三个四肢发达的捕头,竟然也将他忽视。想到这,小白的心就有些发堵。
“武功一般,莫能委以重任!”
因为那三个捕快的一句话,小白至今都还是整天在刑部的周遭转悠,这,是小白的职务。名为:保卫刑部的安全!
“哼哼,真可笑,刑部还需要人来保卫!莫说刑部,就连在刑部周围大声说话的人都没有。”小白就这样,每天都在愤懑和不甘中度过。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武功不好就不能委以重任,惩恶扬善不一定都非要很好的武功,拥有一个灵活的头脑,在某些时候,甚至更为重要!
小白抬起头,看了看还在飘着的雪,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怀抱着剑,在刑部的高墙外晃荡着。
客栈!
已是黄昏时分,天色有些暗。客栈二楼的一间屋子内,点上了一支蜡烛。
訾晨从怀着掏出那张地图,摊开在桌子上。
秋决仔细的看着。
“终点是在这里,也就是主密室的位置。”林壁指着地图上的一个黑色标记,说道。
秋决看了看那个黑色的标记,又把全图看了一遍。
“岔道很多啊,其实,衡山王只需要把正确的路画上就行了,为什么又要把这些岔道画上呢?”秋决皱着眉头道。
“这,可能就是他们的诱敌之术吧,当我们想到这些岔道的时候,肯定会禁不住进这到些岔道里,想去看个究竟,而他们已经在里面布下罗网,等待着我们。”林壁望着地图,分析道。
秋决微微点头。
“不过,这只是针对我和阿壁两个人的计划,他们又怎么会想到,这次,我们又多了一个人呢。”訾晨微笑着道。
烛光摇曳,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微笑,从三个人的嘴角溢出。
夜,已经降临,这样的夜,没有酒,怎么行呢?
“小二。”
“客官有何吩咐?”
“拿酒来!”
“好嘞,马上就来!”
酒香在空气中飘荡着。
“好酒!”
“是啊,好酒!”
“嗯,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