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 7)章 拆弹
我和明亮在那座天桥上一直呆到天微微亮起来,酒喝光了,我们说了很多话但是又好像什么都没说,其实明亮说的这个故事我根本想象无能。
我不觉得这是一个好的故事,对我来说太不真实,毫无代入感,虚无飘渺,我关注的不是什么明争暗斗,我关注的是那些陈旧腐朽的恩怨,对他没有太大的影响,他心里如此澄净很庆幸那时他还小。
“叶子,老三最近在做什么?都没见他出来活动?”明亮突然问我,把我问的一头雾水。
“什么?我哪知道他最近在做什么啊?”
他看我一头雾水他也糊涂了,“你都不知道?”
“……大概是陪女朋友吧,我最近也没看见陈惑,只通了电话。”我说完他更惊讶了,惊讶的好像被口水给呛了,一阵咳嗽。
我立马从地上跳起来拍他后背,“我天呢,你没事儿吧?”
“没没没,老三有女朋友?”
“你们不是兄弟么?这你都不知道?”
“他从来没提过。”明亮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我一抖,后脊唰的一下刮过一阵小凉风,我咽了口口水,没呛着,“这月黑风高的,你不会冲我亮出獠牙,一口咬断我的脖子吸****的血吧?”
噗——
我推他一把,“你又笑什么啊?”
“笑你是个傻帽儿。”他双手枕在脑后仰躺在天桥上,嘴角噙着笑意无语地摇摇头。
我坐回地上,不服气,狐狸那小崽子不说了么,我聪明的招人烦,不过太聪明了的确挺招人烦的,太傻了更招人烦,所以照这话的意思,我一直在招人烦和更招人烦的的中间徘徊,我皱皱眉这活不了了这个,“那你要一直这样下去吗?以后怎么办?你不能一直这样呆在她身边,这样行不通的。”
他略略地思考了一下,“嗯……或许我在等一个更爱的人出现?如果我能等的到。虽然不可能取代她在我心里的位置,但是我可以把心里除了她存在的其它所有地方都给那个更爱的人。”
说的像绕口令一样,但是我听明白了,“这不公平……”
他伸出手打断我,“叶子,你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在爱情这种充满了不可抗拒因素的(这两个字我不知道是什么)里,除了我不讲究公平以外还有一部分人都可以不需要公平,这不是天平两端,没有办法加诸砝码来称量。”
我脑袋死活也转不过这个弯,脑门儿上挂着问号,他忽然侧过头来看着我笑,“不过我觉得我找到了更爱的人之后就会忘记她,就像你也能够把那些前男友老****忘得一干二净一样。我们都愿意给在眼前实实在在爱着的人更多。”
我什么前男友老****!还那些!我咬牙切齿地瞪着眼睛不说话,盯着远处慢慢亮起来的天,天空的明眸比柔情更似水,比水波更潋滟。
他站起来拉起我,我把他的衣服还给他,他随手搭在肩上,单手插在兜里,微微笑一笑,“知道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些?”
“为什么?”
“那你知道为什么我们第一次碰面我就知道你是谁?”
“为什么?”
“那你知道为什么……”
“stop!Ok,I-think-our-dialogue-should-continue-to-be-happy……”我扶着额头翻个了白眼,话到嘴边一着急都自动翻译成鸟语了,“god,sorry……”
我呸呸呸,舌头打结,咬舌自尽自我了结了算了!再活着我都不能自理了!
明亮看我强忍着没笑出声来,拍拍我的肩膀,“你别急,我听得懂。”
我双手掐着脖子,让我死了吧……
他电话忽然响了,他看一眼示意我不要发出声音,等他一分钟,“喂?奇总……嗯好……我知道……我马上到。”
他一放下电话,我就趴在天桥的栏杆上探出去半个身子,吹了一记响彻了半个厉北的口哨,朝东边一个劲儿的挥手,欢呼,无边灿烂光芒万丈的朝阳就在这一声召唤中从东方一下跃过地平线,露出了无暇的脸。
明亮似乎是感觉有点不可思议,走过来站在我的身后凝视天尽头,我回过身,在脸上扯开一个大笑,“我们走吧。”
“好。”
我回家换了衣服赶去上班,萧然早上电话我说下班之后回来接我去吃饭,再去画廊看看,我说好。
这也是我最后几个星期的班了,我签的合同上的一年之期将满,其实这个书店从一开始就是梨花,狐狸,萌娃,蜜桃,这几个人在全权管理,我来了虽然挂名当店长,有时候也挺忙的,但也没干什么非我不可的事情。
现在狐狸去了长安,萌娃和蜜桃在一起自然也不会有多少时间在书店守着,梨花早就可以独当一面,我就不准备继续在这里工作下去了。
傍晚萧然来接我的时候,我们一边吃饭我一边跟他说,他听着几不可辨的点点头,“纯粹,如果不在书店工作,那你打算怎么办?重操旧业吗?”
我们吃过饭之后去画廊,他牵着我的手,我们两个就这么慢慢的溜达着往前走,目送夕阳下山,黄昏光影琉璃,地上枝叶横斜。
我半眯着眼突然之间有了一种提前退休养老的感觉,突然被自己这种感觉击中,心肝都跟着颤,太可怕了,“我的本行一直都是我的本行,也谈不上重操旧业吧……就是想换个环境换个地方?”
“在别处症候群。现在我身边很多已经工作了的同学都有这种你这种想法,总觉得换一个环境会更好一些,但是你根本不知道会不会更好,这没有办法考察和评估。”他侧过头来看我,笑容如沐三月春风。
“无非就是两种情况,一个更好,一个更差,这么说来我有百分之五十的胜算。”我为那百分之五十的胜算暗喜。
萧然抬手拨弄拨弄给我的头发,盯着我的脸,我记得我照镜子来着脸上什么都没有啊,他忽然笑了,“你这颗构造完全跟别人不一样的脑袋,能长出这么漂亮的头发,还真是让人吃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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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预感小巷子里的生命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凋零,它们无比期待下一次的新生,更茁壮更美好。
画廊的外面还是一点都没有变,红砖绿瓦残破的三层洋楼,连窗子都透着沧桑,墙壁都写着故事,这代表着爱情的顽强的生命,静默的诉说一段尘封的往事,有能够让人情不自禁落泪的魔力。
走进画廊,里面看起来一片荒芜,原先挂着画的地方现在空空如也,碎岩让这里重归平静,不再任由往事喧嚣,他也不再参与萧然的人生,萧然自己的画还得他自己一笔一笔的画到满意。
“这里你打算怎么办?”我像他第一次带我来这里时那样,顺着路走到通往画廊后院的那扇门,站在那里,心情依旧明朗,记忆一寸一寸淹没眼前的景象,我最喜欢的藤制吊床没有了,放眼草木凋零的院子,中间那一湖清水上飘着各式泛黄落叶,慢悠悠的荡起一圈一圈的波纹。
我想要再仔细看却怎么也看不见那个穿黑色风衣头发花白的老者了,这个画廊旧的精髓已经不在,但是它的新世纪已经到来。
萧然站在我的身后,“后院保持原有的样子不变,选好画挂在前面的画廊里,旧画就放在仓库,你不是喜欢那副乌鸦群飞的麦田吗?走吧,去找找。”
“嗯。”我们往仓库的方向走。
我不是喜欢乌鸦群飞的麦田,我不喜欢并且一点都不喜欢,但碎岩坚持送给我,我不知道他怎么发现我了解画中的玄机,他没有办法带走,放在画廊里无异于不定时炸弹,而我接受他的好意,是我希望有一天我可以把那幅画的秘密告诉萧然,把它当做礼物送给他。
那爱恨离忧交织的款曲。
“你要搬过来住在画廊吗?”
萧然点点头,轻叹一口气,“我现在住的那个小别墅太古老了,包括那附近年龄看上去差不多的别墅区据说很快要拆迁,而且住在画廊距离学校比较近,我现在在收拾那边的房子,过两天就搬过来。”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请了搬家公司,老房子里的东西比较多。”他推开仓库的门,我走进去一看,差不多二百幅画分散摆着,我顿时愣了,这可怎么找啊?
还是萧然比较厉害,很好,没有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他拎着一群乌鸦和麦田顺着小巷子往回走,一路上我都提心吊胆的怕这画突然之间从中间打开,那就完了。我本来打算的是找一天他不在的时候自己来取,谁知道怎么就提起来了。
……不过那么多画估计我自己找不费个九牛二虎之力恐怕是找不着。
萧然把画给我送到楼上,这颗炸弹终于成功拆除了,我松一口气,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我去冰箱里给他拿水,“你随便找地方坐,我这里装修的比较拥挤,地方小……”
话还没说完,一下被人从后面拥住,我愣了一下,时间悄悄从我的身后溜走,“纯粹。”
我手里拿着水关了冰箱在他怀里转过身来双臂勾着他的脖子,我直视他的眼睛,他叫我的名字低头吻我。
“如果我们就这样一直在一起,你是不是也会觉得很好?”
“有什么不好?”
我刚说完他解开我的头发,我一头长发瞬间如同瀑布一般散开在身侧,落在他的身上遮住我的半张脸,我在他身后露出的一角镜子里看见,我的长发摇曳妖冶,跳动着火焰,我在他的怀里吻他,他的手开始慢慢在我腰间游移。
突然我们俩的手机同时铃声大作,瞬间回过神同时抓起电话,“hello?”“喂?”
我和萧然对视一眼,脸色都有点暗,异口同声,“我马上到。”
陈惑刚刚被一群早就对她虎视眈眈的人盯上,这些人跟另一群誓死护花的人展开混战,过程中陈惑还是受伤了,钟启去接她恰好遭遇战争也受伤,两人现在在医院,不知道怎么样了。
萧然去打车,我边捋顺我的头发边跑下楼,坐进停在楼下的车直接奔向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