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了
他这才缓缓起了身，来到办公室的吧台前，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八二年的拉菲，然后抬起头，把这种喝一瓶酒少一瓶的昂贵名酒一饮而尽。
这边，电话铃声响起，孙有金接过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了叶子然在嘈杂现场的急切却又并不慌乱的声音：”孙总，事故终于发生了。“
孙有金觉得叶子然用的”终于“这两个字，很合适，他也不做什么指示，不等叶子然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叶子然知道孙有金如今承受的压力，不再给他打过去，专心在现场组织救火。
王怡凡担心着叶子然的安全，安排好黑头会跟伟茂设备的事情，就来到现场，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黑乎乎的脸，都苦笑了一下。
大火夹杂在狂风巨浪跟倾盆大雨中，竟然也足足的支撑了一天的时间。
抢救大火的过程中，两名消防官兵失去了自己珍贵的生命。
对于海港集团，甚至整个青海市来说，更加无法控制的是：大火导致了危险品的泄露，大量的化学危险品直接从爆炸口中流淌到了海水当中，整个码头都被巨大的油污覆盖，蓝色的大海，如今不但毫无生气，看上去也变成了黑黑的颜色。
从前在大海附近飞翔，以海中鱼虾为食的海鸥，海鸭，也因为跌落近被油品污染的黑色海洋中而污染了全身的羽毛，挣扎着等待死亡。
油污随着潮汐游走，没用多久，就四散开来，从码头附近，轻易扩散到整个洋面上，远远望去，整个青海市的海面，都变成了泛着光亮的黑色。
青海市，一煞那间，成了全世界瞩目的焦点。
石伟茂主持召开了全市应急部署会议后，悄然找到了王怡凡，跟着王怡凡的宾利车，一起来到了海港集团。
从发生爆炸至今，海港集团的总裁，超毒品化工厂的最大老板，孙有金已经坐在办公室里头待了两天了。
他反反复复的看着自己办公室前边用正楷书写的八个大字：安全第一，预防为主。不断的冷笑着，好像傻了一样。
石伟茂跟王怡凡要走进孙有金的办公室，却被叶子然拦了下来。
”请问，二位是？“叶子然人这些日子已经成为了海港集团的现场核心，她也已经累的精疲力尽，可是依然保持着自己的职业素养。
石伟茂白了叶子然一眼，叶子然这才认出是石伟茂市长，再细看他身边的另一位，不就是黑头集团总裁的那个神秘男人吗？
王怡凡戴着墨镜，身穿阿玛尼黑色西装，派头十足，逼得叶子然不敢多看。
石伟茂问叶子然说：”你们孙总还在办公室里呢？“
叶子然点点头。
石伟茂冷笑一声，也不要叶子然引进，自己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
王怡凡拦住了同样想进去的叶子然，自己抽身也跟了进去。
孙有金看着不请自来的这两个人，好像没看见一样，眼睛里透露着无奈，失望，绝望的神色。
石伟茂走到吧台前，拿起一瓶龙舌兰，给自己，王怡凡，孙有金各倒了一杯，然后碰杯，一饮而尽。
孙有金这个时候最需要酒精的刺激，来麻醉无助的现实。
酒精顺着喉咙流入体内，一切仿佛都不那么真实了。
孙有金终于有了反应，指了指他办公室前边的那句话说：“安全第一，预防为主。这句话是哪个混蛋发明的？这就是一句屁话。”
石伟茂跟王怡凡也不答腔，等着孙有金接着发泄。
果然，孙有金接着说道：“逻辑，都他妈的没有逻辑，有了第一，自然就要有第二，第三，第四，这才是他妈的逻辑。为什么不说成安全第一，生产第二？
为什么？
为什么？”
孙有金看着石伟茂，王怡凡，问出了同一个问题。
见石伟茂跟王怡凡没有回答，孙有金自己哈哈大笑一番的说道：“妈的因为要是按照逻辑来，安全第一，生产第二，那我这个老板还赚什么钱？都他娘的为了安全不工作了，我拿什么提高利润？拿什么加大产量？
哈哈哈，所以我他娘的聪明着呢，我不管什么逻辑不逻辑，我就告诉员工，安全第一，这是对的，但是我无视第二，忽略第二，我说预防为主，我告诉他们，妈的安全当然要注意，可是生产也不能落后，这个世界，并不是有了第一，就一定有第二！
所以超标准作业的情况下，工人们不干活，我就罚他们，别人都能干，为什么你就不能干？”
王怡凡听到这里，觉得好笑，不禁问道：“工人要是拿出作业标准了，告诉你这个超规范了，你怎么办？”
孙有金哈哈大笑道：“问的好！王怡凡，你不愧是黑头会的大哥大，从管理上讲，你跟我，都是一样的，管理型人才。
我告诉你，我的工程师如果拿着体系文件出来，告诉我说，孙总，这个超规范了，不能作业。我他娘的就开除他，然后指着他的鼻子告诉他两点：第一，你不干，有的是人干，这个城市最不缺的，就是打工的。第二，作业标准是最低标准，妈的我们是人，人不就是要突破极限，接受挑战吗？
哈哈哈哈，怎么样王怡凡，我他娘的是个天才，我要的是利润，我却把自己放在了突破极限，接受挑战的精神高度，妈的我是个天才。”
王怡凡接着问道：“如果因此出了事故，应该怎么办？”
孙有金脸色一变，事故这个幽灵已经缠绕他两天了，这两天他反反复复的都在问自己，应该怎么办？
孙有金慢条斯理的说：”如果真的因为违章作业出了事故，我就往实际作业的工人身上推，妈的都看不到安全第一的大牌子吗？都不知道安全生产的体系文件吗？
明明知道这么做要违章，这么做很危险，为什么还要作业！
开除！开除！事故责任，第一线工人全权承担！“
王怡凡心里叹了一口气，心里想到：这个国家这样的事情，层出不穷。为什么安全生产形势如此严峻，根本原因，就是因为出了事故以后，相关幕后大老板承担责任太少！大家把事故的责任往一线工人身上一推，然后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没有更高级的企业家为此负责，没有更高级的官员为此受罚，甚至引咎辞职。
所以在利润面前，这些企业家近乎疯狂的至安全于不顾，而官员谈的安全生产，在企业家上交的税费方面，完全不值得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