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大人
而今天，露西亚作为爱特拉斯的养女，组织中最有天赋的人，顺利圆满的完成了爱特拉斯交给自己的任务。
爱特拉斯又问了一句话，正是这句话，拉开了露西亚身世秘密的序幕。
”露西亚，你知道你的眼睛为什么是绿色的吗？“爱特拉斯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看上去接下来的谈话要谈很久似的，又像是缺乏了勇气的爱特拉斯颓然的坐进了椅子中似的。
露西亚总感觉，自从爱特拉斯给自己安排第一次的任务以来，爱特拉斯就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以前的那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对信仰充满自信，对自己有慈父般怜爱的爱特拉斯好像从交给自己任务的那天起，就已经突然变的衰老了起来。做起事情来磨磨唧唧，说起话来吞吞吐吐。
露西亚摇摇头，这个异教徒一样的眼睛给了露西亚太多童年痛苦的回忆。就因为这双绿色的眼睛，露西亚受到了多少歧视，吃了多少苦，承受了多少孤单寂寞的空虚的夜晚？
正是因为露西亚曾经强烈感受过绿色眼睛带给自己的痛楚，所以才倍加珍惜爱特拉斯给于自己的关爱。
在爱特拉斯这里，绿色，黄色，甚至是彩色的眼睛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有爱特拉斯对自己慈父般的关爱，这个世界就不会丢弃露西亚。
可是恰恰是从来不关心露西亚绿色眼睛的这个爱特拉斯，今天却一反常态的问自己是不是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眼睛与众总不同。
露西亚从内心深处感觉到了爱特拉斯今天的迷惑，这也让露西亚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迷惑。
爱特拉斯一直以来都阻挠自己接受组织上的任何任务，即便自己已经证明了自己优秀于常人的能力，自己是情报工作方面的天才，可是爱特拉斯总是像保护雏鸟一样的保护着自己，不允许自己出任务，无论露西亚怎么要求。
可是为什么面对这对白人男女，爱特拉斯却同意了自己的要求呢？
这对肮脏的白人男女，为了毒品连尊严都可以舍去的狗男女，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却偏偏会知道什么基因序列这种高端的知识，在看到了露西亚的绿色眼睛后，他们吃惊的程度超过了任何一个为此吃惊过的人。
这些本来露西亚并没有太多考虑的疑点，在爱特拉斯的可疑面前也顿时显露出来。
露西亚于是可以肯定的联想到：爱特拉斯交给自己的这个简单任务，也许并不简单呢！
带着满腔的疑问，露西亚充满疑惑的摇摇头。
爱特拉斯叹了一口气说：“在耶路撒冷冰冷的大街上，我把你接回家的那天起，你就一直尊我为父。可是露西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亲生父母，即便是耶稣，也有圣母玛利亚的照顾。
所以露西亚，你的亲生父母是谁？”
露西亚更加大惑不解。爱特拉斯第一次跟自己谈起这个话题。
多少个日日夜夜，当露西亚看到有父母的孩子的时候，年轻的心总是幻想着如果自己也有父母，在父母的眷顾下成长，拉着父母的双手一起郊游，肆意的在自己家温暖的床上打滚，吃上母亲做的热饭，听着父亲唠叨的教诲，这一切的家庭式的温暖，在露西亚幼小的心灵当中就是一种最伟大的幻想。
露西亚总会在安静的时候想到：我的父母在哪里？并且几乎偏执的幻想着如果有一天，她的父母来接她的话，那将会是怎样的一种场景。
如果说信仰是以种看不见摸不到却拥有巨大能量，世界万物都不能表达信仰，但是世界万物都是信仰的力量体现的话，那么露西亚最大的信仰，就是自己的家庭。
所以当孤苦的露西亚被爱特拉斯领回了组织当中，并且对露西亚进行了严格的残酷的非人的训练的整个过程中，露西亚都没有喊过苦。
因为爱特拉斯给了她一个家，这种心灵上的慰藉就像一剂良药，温柔的，不断的，有效的治疗着露西亚受伤的心灵。
多少年来，露西亚已经把爱特拉斯当做了自己的父亲一样对待，可是今天，正是这个慈父一样的爱特拉斯问自己“亲生父母”的问题的时候，露西亚愣住了。
童年悲惨不幸的回忆又一次上了心头，那个因为爱特拉斯的爱而暂时忽略的问题重新占领了露西亚的世界：我的父母是谁，他们在哪里？
仆人们递上了两杯热腾腾的咖啡，面对着夕阳，爱特拉斯缓缓坐下，抿了一口咖啡，像是在做准备，却也意外的显示出了犹豫跟疲惫的心态。
露西亚等着爱特拉斯接下来的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接下来的话，对露西亚将会是一种更大的幸福，还是不幸？不论是哪一种，露西亚心里的悸动让她明白，都将会是一种能够强烈刺激她情感波澜的因素。
爱特拉斯终于面对着夕阳，缓缓说道：“露西亚，你今年多大了？”
“28岁。”露西亚喃喃说道。
“28岁了，十几年前，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并不知道自己的年龄，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是我给你起了名字，并且给你定义了年龄。”爱特拉斯看着露西亚说。
露西亚感激的回应道：“您的到来，就像是天使突然降临，改变了我的一生。我的年龄，也是您根据我当时的个体发展给定义的。说起来，其实属于，猜测。”
爱特拉斯摇摇头说：“不，不，露西亚，今天我要跟你说的事情，会完全颠覆你对自己的认识。我希望你能安静的，保持克制的听完我的话。并且在这个过程中，希望你能永远记住，我是爱你的，露西亚。虽然不是亲生骨肉，但是对我而言，你其实就是我的女儿。”
露西亚当然明白爱特拉斯对自己的关爱之情，刚要张嘴说什么，被爱特拉斯的一个手势制止住了。
爱特拉斯接着说：“我并没有猜测你的年龄，你的年龄，就是28岁，一天不多，一天也不少。“
露西亚表现出了极大的惊讶。
爱特拉斯今天吞吞吐吐的，到底要说什么？自己被爱特拉斯发现的时候，已经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了，没有名字，没有身世，没有人知道自己到底多大。爱特拉斯也不过是根据自己的体形给自己一个猜测的年龄，而自己的生日，正是爱特拉斯接自己回组织的那一日。
可是为什么今天，爱特拉斯非常明确的告诉自己，他知道自己的真实年龄，其实就是28岁呢？
爱特拉斯知道露西亚完全处于混乱当中，像是给露西亚时间思考似的停顿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慢慢说：”29年前，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年轻的下伙子。但是在科学上，却取得了一个个辉煌的战绩。
我是哈佛大学生命工程专业毕业的最优秀的博士生，同年作为高级人才被引进到生命工程基因组研究院工作。
这个研究院是一个由有钱人提供资金的项目，专门研究如何延长生命的科学研究。“
露西亚插了一嘴：”就好像中国人喜欢炼丹，日本人擅长养生，当财富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财富的拥有者唯一不能拥有的就只剩下永恒，这个时候，他们希望能够用钱，来收买永远，实现长生不死的妄想。”
爱特拉斯满意的点点头说：”我说过，上帝给人类定下了活着的时间表，任何人都不可能更改。只有这一点，世上的所有生命都是公平的。有生，就一定有消亡。
可是有钱的人，看不到这一点。
29年前的我，被自己天才的头脑迷惑，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所以我也没有看到这一点。
作为基因序列重排，基因片段重组的项目当头人，我和我的团队很快发现一个秘密，通过基因序列的重新调整，适当的改变基因片段，可以消除成年人类的遗传病基因片段。
也就是说，可以很有效的提高被改变基因序列，片段的个体生命时长。“
露西亚看着爱特拉斯，知道这将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爱特拉斯又抿了一口咖啡，似乎只有这种苦涩的味道才能让自己在这充满激荡的岁月回忆中保持清醒：”通过小白鼠的试验，我们掌握了大量的资料。可是，我们却没有在人的身上做过类似试验。
因为这太危险了。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力量能够创造，改变生命本身，那就是上帝。除此以外的所有改变，都将是一种看不见的结局。就好像只有上帝能够创造我们所处的生态系统一样，人类在实验室中模拟的生态系统，脆弱到只能在那些被严格保护的暗室中才能维持。
同样道理，基因工程是一个大工程，任何实验都具有片面性，我们不能知道彻底改变基因序列，甚至是把其他物种的优秀基因转移到人类身上，这样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我们意识到，我们不是在改变人类。我们是在创造一种，全新的，跟人类相似的，物种。”
露西亚听的呆住了。任何生命都有基因，生命的演化，可以解释为这种螺旋结构的演化过程。人的生老病死，从一开始就已经被基因的排列，缺乏，增生所控制。
如果把猫的基因片段转移到人类的身上，那么人还是人吗？如果把人类自身的基因序列按照人类的要求进行改变，那么这个人或许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他的本质，也许已经是另一个人了。
爱特拉斯接着说：“我是一个有着信仰的人类，不想扮演上帝的角色。
所以通过小白鼠实验，当我掌握了整个实验数据后，并没有做灵长类动物的实验。
我以为科学的力量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数据的掌握证明了生命延长技术的可行性，可是不稳定的状态让我没有进一步进行实验的决心。这种改变一个物种的实验要想投入到生产应用的阶段，也许至少需要几个世纪的时间去佐证。所以我跟资助我研究的人说过，我要暂停实验。“
”但是他们没有听你的？“露西亚问。
爱特拉斯叹了口气：”人类的**是唯一跟时间平行的东西，没有起初，没有结束。我的资助人很友好的表示理解我对于基因序列重新排列和基因转移的研究的恐惧，表示可以理解我作为一个有信仰的科学家，不愿意随意侵入神的领域的顾虑，也可以理解这种改变基因的技术还处于幼年阶段，没有长达几个世纪的时间去证明这种技术的稳定，就不能轻易把研究投入到实际应用中去。
所有我能够想到的理由，他全盘接受。都能理解。
然后，他表示愿意继续资助我和我的团队。他表示为了人类的未来，可以让他的财团永远资助我的研究，以确保基因改变工程的稳定性。“
露西亚天真的说：”他是个好人。“
爱特拉斯苦笑道：”是的，我当时也跟你一样有着这样的幻想。这是个好人。
我以为我掌握了事情的主动权，其实完全不是这样。
我的团队中有两个白人实习生，安娜跟威廉。他们是一对情侣，耶鲁大学遗传学的高级人才，在我的团队中一直有良好而稳定的表现。我非常欣赏他们孜孜不倦的进取精神，有的时候为了得到一个数据他们可以连续几个星期呆在实验室里，甚至都害怕洗漱会浪费实验的时间。
我喜欢这两个跟我年龄差不多大的手下，同样的年龄段，也让我们有了共同的话题。“
年轻的，白人，一对情侣。露西亚很快意识到了什么：”这两个人，就是我今天杀掉的那两个人？“
爱特拉斯点点头，叹了口气说：”就像每个人生下来就有着致死的基因一样，一切是都命运。
我虽然是项目负责人，但是我们三个在工作以外是很要好的朋友。我们无所不谈，人生，理想，信仰，未来。安娜喜欢跟我说她想要的生活就是跟威廉在一起，开一个小小的酒吧，生几个孩子，拥有一座靠在湖边远离人群的房子。有时候，他们也会不经意间把话题引到工作上来，并且谈起被我封锁了的那些数据。
这些珍贵的数据只有我一个人拥有全部资料。而这些资料又是极为珍贵而机密的文件。即便是在喝到伶仃大醉的时候，我也不曾透露半句有关于数据的话题。
我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他们。
也许是生活的压力。
有一天，安娜对我说，她可能会在几个月后请个长假，也许以后都不会回到实验室了。因为她怀孕了，孩子的父亲当然是威廉。她们希望能够给孩子一个好的环境出生，而不是充满了消毒水气味的实验室。“
爱特拉斯说道这里，表情并没有因为有了新的生命而高兴，却变现的有些痛苦。
他拿起咖啡想要喝一口，犹豫了一下又把咖啡放下，走到吧台前，捡起一只高脚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龙舌兰，然后一口把它喝掉，又倒了一杯，这才走回来，重新坐下，缓缓说道：“我相信母爱是伟大的，上帝加重了女人分娩的痛苦是为了惩罚夏娃，却同时给了母亲一种伟大的，强大的，甚至是偏执的力量。为了保护自己的幼崽，残弱的女人甚至可以跟雄狮搏斗。
而有着更高智商的女人，她的母爱伟大到近乎疯狂的地步。
自从知道自己怀孕后，安娜的情绪就一直不稳定。她总是害怕，自己的孩子生下来，需要抚养，需要最好的教育，需要稳定的生活。她的孩子应该在靠近湖边的大房子里安静的生活，请上几个最好的家庭教师为她的孩子补习。上最好的贵族学校，融入到上流社会的游戏中去。
可是她还只是个卑微的实习生，这些想法，目前相当于幻想。
如果我们的研究能够投入到实际应用中去，那就好了，我的理想，就不只是幻想了。
安娜总是这么说。“
露西亚制止了爱特拉斯想要再次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的举动：”你今天喝的够多了。爱特拉斯。“
露西亚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爱特拉斯的情绪波动，这种巨大的波动是十几年来露西亚都没有见到过的。
爱特拉斯慈爱的看着露西亚，放弃了喝酒：”好吧，你是对的。我今天喝的够多了。
刚才说到哪里了？“
”安娜的情绪波动。“露西亚说这话，就好像在提醒爱特拉斯冷静。
”是的，安娜很明显的对现状表现出了不满，总而言之，面对就要出生的生命，她需要钱。
这罪恶的物质世界。
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在安娜怀孕之前就已经发生了，我的资助人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找到了安娜，显然他们之间存在着某种巨大利益的肮脏交易，也许这笔钱对安娜来说有着巨大的诱惑，也许她是为了自己的孩子能够过上更好的生活。
不管怎样，她说服了原本没有恶念的威廉，他们一起，偷走了我的实验数据，和那只长命的小白鼠。”
露西亚安静的看着爱特拉斯，她知道故事的重点就要到来。
爱特拉斯冷笑着说：“没有信仰的人很可怕，什么友谊，什么忠诚，什么廉耻，所有一切非物质的东西对他们来收都是空洞的，唯有金钱才能填满他们永无休止的**鸿沟。
当金钱足够大的时候，安娜就不是那个青涩的实习生了。
从这一方面来说，金钱，利益，物质跟我的研究一样，可以改变一个人。”
爱特拉斯的长篇大论显然证明了他不平静的内心，已经到了今天安娜和威廉都被他的人给杀死后也不能够释怀的感情。
露西亚却在关心故事的发展。她提醒爱特拉斯应该加快故事的进程了：“后来呢？”
爱特拉斯终于从无休止的感慨中回过神来，他重新做回椅子上，又小酌了一口酒说：”后来，后来，后来。“
爱特拉斯看着露西亚的眼睛，又仿佛陷入了深深的不安当中，过了好一会，像是从精神的泥塘当中挣扎出来似的说：”安娜用那些数据跳过了灵长类动物的实验，直接进入人体实验阶段。
从她后来的表现中我可以推测，为了提高实验的准确性，以便于获得最重要的第一手资料，安娜和威廉进行实验的受体，就是他们自己。“
露西亚大吃一惊：”他们用自己做了基因改变实验？“
爱特拉斯点点头：”包括基因序列重组和人体转基因。“
露西亚联想到今天所见到的衣衫褴褛，连站着都费劲的瘾君子安娜和威廉，问爱特拉斯说：”所以，他们的实验失败了？“
爱特拉斯叹了口气说：”我说过，在小白鼠身上的实验，在灵长类动物身上不一定具有同样效果。稳定性始终是基因类实验的一个关键点。
他们有了数据，他们可以改变自己的基因。可是这些都远远不够。没有了稳定性，基因会产生突变。一旦基因突变产生，那么科学就不能掌握其突变的方向了。
但是就连我也没有想到，突变的时间如此快。甚至在安娜的孩子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显现出了突变基因所带来的变化。
安娜的身体出现极度消瘦的情况。她开始厌食，皮肤溃烂，性格也变的暴躁起来。
而情况稍好一些的威廉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在安娜暴躁到要死要活丧失理智的时候，试图让她安静下来的威廉被她折磨的不成人样。
同时，威廉也要忍受自身基因突变给自己带来的不良症状。
他们很快意识到了实验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