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户籍卡

石伟茂越发感觉到奇怪，也就越发想要高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面朝秘书使了个眼色，有着太监一般敏锐洞察力的太监当然知道石伟茂的意思，扯着嗓子大声叫唤：“各位青海市的朋友，大家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不是办法，大家能不能找个代表，上来谈谈？”

人群中出现唧唧喳喳的声音，不多时，一个老者蹒跚前行，走上台阶。

人群终于安静下来。

石伟茂当然知道什么是表演。他快步走下台阶，搀扶住老人，关切的说：“这位老哥，您慢着点。”

老人让市长大人搀扶，自然是受宠若惊，拉着石伟茂扶起自己的手说：“石市长，我今年83岁了，你这种爱民如子的干部，我真是第一次看到呢。我一辈子都不相信这个，怀疑那个，快要进棺材了，才看到您这么一位好人，也算是没有白来世上走一遭。”

石伟茂嘴上赶紧客气着：“您老过奖了，过奖了。”

嘴上说这过奖了的石伟茂，感觉自己内心要发毛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些群众和眼前的这老头，到底在说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石伟茂感觉有一丝丝凉意冲上自己心头，在享受着别人赞美的同时，不安的内心愈发不安起来。

老爷子年纪是大了点，说完这些话，长长的喘了口气，这才接着说：“石市长，你做的好事，我们是心里头点着白炽灯，透亮的。

那么多钱，像您这样的清官，想必是一辈子的积蓄了吧？”

别提钱，提钱就是最大的问题。

石伟茂感觉自己脑门子都要留出汗来了。这老头说的钱，是怎么回事？什么钱？还那么多钱？

可是石伟茂不能把话说破，既不能问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什么钱？又不能说自己知道这件事，这些钱没什么大不了的话。因为自己确实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钱。

想来想去，石伟茂决定不放声，若有若无的，等着这老头自己把话说明白。

果不其然，老人家喋喋不休的说了好多感谢的话后，终于把事情说了出来：“大家都流传一件事情，石市长为了不让青海市的支柱企业倒闭，为了保住我们这些老海港工人的饭碗，为了青海市的利益，想尽了办法也想要保住海港集团在青海市的存在。”

石伟茂听了这话，点点头。这话是不假，海港集团如果今天真的被圣灵集团收购成功，那么有着外资背景的圣灵集团一定不会像民族企业孙有金那么好控制。对于青海市政府来说，孙有金的海港集团，更容易让整个青海市的体系接受。这是其一。其二，从石伟茂个人的角度来说，如果孙有金真的破产，就意味着他名下的超毒品化工厂也要被人接手。如此，则自己以个人名义在超毒品化工厂中占有股份的事情就会曝光，这种事情，对自己当然不是好事。而且一旦超毒品化工厂被拍卖，那么自己占有的股份，会不会也一并打包处理掉了也未可知。

总之，维持海港集团的现状，其实是附和青海市跟石伟茂个人的最佳选择。

可是，在资本运作的大趋势面前，海港的破产已经箭在弦上，目前除了王怡凡的足智多谋。自己虽然贵为一市之长，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帮助孙有金和他的海港集团。自己并没有做什么特别有利于海港的事情，那么这个老头说的“想尽了办法也想要保住海港集团在青海市的存在”这句话，是从何而来的呢？

石伟茂想不明白，老头这边接着说：“石市长，我们几个老资格，老海港人，上次去市政府闹事的时候，就去过了。我们听到了您的讲话，您说无论如何，不管海港是重组也好，是破产也好，一定要保证海港工人的利益，这句话，您没有信口开河。

您用您的实际行动，证明了您是个好父母官。

我们几个老家伙，在海港工人里面，说几句话，还是好用的。我们商量了一下，有事情，不能让您一个人扛着。您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了，您为了我们海港人能够牺牲那么多，我们就要支持您，尽我们海港人的全力支持您。”

石伟茂心里的毛都长的有一尺高了，到了现在他也没有听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室内的竞拍还在进行，自己不能在这么再耽搁时间了，石伟茂这才有失礼节的打断老头说：“这位老哥，你刚才说的，我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还请直言。”

老头呵呵一笑，冲着石伟茂说：“石市长，我都说，我们大家都知道了。您怎么还瞒着呢？您把您的全部财产都捐献了出来，用来筹集款项，要在今天的竞拍会上竞拍海港的所有资产，以此挽救海港集团，保证我们海港工人的现行利益，这事情，我们早就知道了。”

石伟茂这回听懂了，却也更加二胡了。

什么意思？

自己把自己的全部财产都捐献了出来，用自己的钱和自己的号召力号召有钱人出资，参加今天的竞拍会？

这不没有影子的事情吗？

想想刚才的姜坤，石伟茂几乎可以断定，这一切都是王怡凡在背后搞的鬼。可是想象，王怡凡让他黑头会的兄弟们到处散播有关自己捐款筹款的谣言，这才导致了刚才的一番情形。

王怡凡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用意？

石伟茂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老头说。如今的他真是骑虎难下，异常尴尬。一方面，聚集的百姓显然把石伟茂看做了当代海瑞，宁可把自己的全部财产拿来拯救百姓，也不愿意让海港工人的利益因为拍卖会的不公平而受损。由此得到的百姓对自己的支持，简直让他自己都感觉到难为情。

另一方面，石伟茂想要救海港集团的最大愿望是为了保证自己在超毒品化工厂中的股份，如此，自己才能到了晚年退休的时候，做到失去了权利，用金钱补偿。这种私心，能让石伟茂放弃自己的全部财产去拯救海港集团于倾覆吗？更何况，他石伟茂不过是一个三线城市的市长，海港集团这么大的企业，自己的那点私房钱，怕是杯水车薪。可是这些话，在今天的群众面前，在眼巴巴看着自己，等着自己带领大家实现自救的人面前，能说的出口吗？

石伟茂这边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那边老头接下来的话，算是让石伟茂又吃了一惊。

“石市长，我们几个老家伙对您，现如今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我们商量了一下，对于您这样有作为，有能力，有良心的市长，我们不能只让您一个人的肩膀抗下所有的重担，我们要帮您分担。

您可能觉得奇怪，我们今天怎么就在拍卖会的现场聚集起来了呢？我告诉您，外面大家伙都不过是影子，真正的大家伙，都集中到了拍卖会里面去了。”

石伟茂一听这话，觉得不可思议。拍卖会场内的人，非富即贵，没有一定的财产担保，是没有资格进入拍卖会的。眼前这些人，怎么可能拿得到动辄上亿的资产担保？

除非..

果然，老头接下来的话，让石伟茂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石市长，我们其实在前不久，成立了石伟茂物业有限公司。这个公司，是我们全体海港工人，再加上好多青海市老百姓的集资成立的。

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石市长，我们这些海港集团的老工人，青海市的老市民，用我们的全部身家财产，来支持你来了。

你放心，石市长，我们就是买，也要把海港集团给买回来！”

至此，石伟茂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些善良的海港集团老工人，青海市的市民，听信了谣言，以为自己用光了自己的财产，想要集资买回海港集团。他们被自己的这种为民着想，不惜代价的做法感动，竟然自发的组成了一个财团，想要在这次竞拍会中帮助自己，最终在竞拍现场买回海港集团。

群体是一个多么有趣的生物。

群体中的每个个体，其实都是现实，聪明，桀骜不驯的。每个人，都会在群体中寻找自己的位置，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通过搏斗，暴力，阴谋的手段去破坏群体中的其他个体，以便达到使自己利益最大化的目的。

可是在遇到面对外敌的情况时，群体又变得突然凝聚成了一个巨大的个体。这个时候群体中的个体就已经不再是个体，他们变成了成为巨大个体中的某一个部分，有的变成了脑袋，有的变成了手足，所有的个体能够抛开个人利益不谈，为了群体的利益协调运动，共抗外敌。

石伟茂做了一辈子的官员，到了今天，才真正明白，政治家，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政治家，就是群体的脑袋。他能够让群体走路，搏击，运动，停止。政治家在群体中的作用最弱，不能通过双手创造价值，不能通过双脚行走奔跑，可是政治家在群体中又最强，他发出的命令，可以让群体带着自己创造价值，走路奔跑。

今天，群体自发性的给了政治家一个更加高级，令人始料未及的作用，在没有政治家领导，在政治家想要抛弃群体的时候，他们带着自己无私的热情，失去理智的冲动，拼了命的想要把政治家这个脑袋，牢牢固定在群体的脖子上。

石伟茂这个想要离开群体的政治家，这一刻才明白，自己其实已经跟群体拴在了一起，他这个脑袋，是离不开群体的脖子了。

石伟茂受宠若惊，又有点惭愧，又有点惊喜，五味陈杂的对老头说：“老哥哥，你刚才说里面有咱们工人朋友的人，我能不能问问，这个人，是谁？”

老头乐呵呵的抓着石伟茂的手说：“石市长，这个人，叫做王怡凡。”

王怡凡在拍卖会的现场中，轻轻的咳嗦了一下。同一时刻，他的手机滴滴的响了两声，王怡凡低头一看，是引航给自己的通知：钱，已到位。

一定是有人念叨我了。王怡凡心里想。也难怪，门外千百的工人团体，都是念叨我的人，他们，都是等着我好消息的大老板呢。

“各位来宾，刚才我已经介绍了海港集团员工宿舍楼的大概情况”主持人提高了自己的声音，是为了引起大家的注意：“这员工宿舍楼是有些旧了，可是各位，我必须指出，海港集团的员工宿舍楼，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片地皮，是我们青海市最后一片南向朝海，北向靠山的风水宝地。

冬天，来自西伯利亚的北风被宿舍楼北面的山峰阻挡。不能直接吹到宿舍楼，夏天，温柔的暖风从南方吹向北方，直接带着咸湿的空气吹向宿舍，滋润里面的住户。

所以我要提醒各位的是：海港集团你的宿舍楼的地皮，堪称楼王的位置。是个极具升值潜力的潜力股。

长话短说，宿舍楼的售价是：1亿美金。“

陈一新回头调皮的看看王怡凡，眼神传达出来的意思非常明确：我已经没有钱了。接下来的，只能看你自己了。

王怡凡回应了陈一新一个微笑，态度鲜明：谢谢你做出的全力支持。我知道刚才的三亿多美金以已经是你的全部身价。接下来的，就交给我吧。

就在王怡凡跟陈一新递眼神的过程中，徐景坤早早的举起了牌子。拍卖会的资产，一共有六样，徐景坤必须至少拍下其中的三样，才能具有购买超毒品化工厂的资格。

第一样竞拍物被不知名的一个花格衣裳的男人以超出预算的价格买去。而自己还有王怡凡这个深不可测的对手，接下来的每一样竞拍品，都不能放弃。

特别是眼前的这个宿舍楼，一方面的确如支持人所说具有较高的投资价值，另一方面价钱合适，是购买的打好机会。

为了压住陈一新这个跟自己竞争的对手，徐景坤一上来就高调很多，摆出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举起牌子的同时高声叫喊：“1亿5千万。“

全场顿时响起唏嘘声。大部分想要举牌的人都放下了手中的牌子，上来就加价一半，这是种严重扰乱市场秩序的行为。

主持人情绪格外激动，生怕徐景坤这个金主跑了似的高声叫喊：”1亿5千万。1亿5千万。各位，还有没有加价的，有没有加价的？“

王怡凡简单扫视了一下现场，发现2号竞拍人好像要举起牌子似的，王怡凡心里冷笑一下。竟然真的有人想要跟自己争，那自己就静观其变。

果然，2号竞拍人举起了牌子，大声说：”2亿。“

全场沸腾。

2号竞拍人转过身来看看旁边的徐景坤，微微一笑说道：”不好意思，我是搞房地产开发的。这块地皮我早就看好了，这次，是势在必得。把宿舍楼拆了重新盖临海别墅，我连规划图都设计好了。“

做房地产的都是爆发户。有钱无脑，超出低价一倍的价格，再加上开发的费用，能收得回成本吗？

徐景坤在心里暗暗骂道。徐景坤知道暴发户的心态，不能跟整个暴发户墨迹，不然激起了他的好胜心，这种猪脑袋的人随时会疯狂的不顾一切的跟自己耗下去。

于是匆忙举牌，不给主持人感慨的机会就大声报价：“2亿5千万。”

主持人终于明白，今天的金主，这些竞拍人，根本不需要自己用疯狂的语气渲染气氛，因为他们，都是些比自己还要疯狂的人。

果然，开发商的脑袋又一次热了起来，高呼：“3亿。”

如果说一块地皮放置十年，土地价格上升一倍的话，那么对于宿舍楼来说，2亿的价格还可以理解，可是3亿，显然是超出了升值预期的一个价格。显然，地产商这个暴发户，像是一个赌徒一样的，跟徐景坤耗上了。“

王怡凡看在眼里，决定搅浑这弯水，高声叫道：”4亿。“

会场重新沸腾。

区区几栋宿舍楼，竟然飚上了4亿，可谓天价。

徐景坤看看王怡凡那神情自若的样子，终于承认，王怡凡今天是有备而来。如果一块地皮就超出了自己绝大部分的预算的话，那么自己即使拿下了三样竞拍品，恐怕也没有多余的钱去购买超毒品化工厂了。

而超毒品化工厂，说到底，这才是自己最想要的。

徐景坤没有再次举牌。

那个地产商也终于有了不觉牌子的理由：太他妈贵了！

王怡凡拿下了员工宿舍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