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确定你不是穷人？
清平天下清凉山，
清凉山上有神仙。www.DU00.COm
神仙不往瀛台住，
却把道德留人间。
四句打油诗，一段儿歌谣，道尽了清凉山上下人心品貌。
华夏大地有许多座清凉山，这里说的，是位于龙江省东南边陲，比邻华俄边境的一座矮山。
正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
小小一座清凉山中有一间明末清初时修建起来的道观，几百年来历尽沧桑，虽几经兵祸却仍屹立不倒。
如此一则是占了地利便宜，荒山野岭无甚价值，二来也是观中却有无为真仙，不仅护住上下周全更庇佑四周百姓不受疾病战乱之苦。
如今华夏盛世，自有宗教事务管理予其登记造册，却也不见发扬光大，只安守本分独享一份清凉。
故世人皆知武当龙虎，却不识清凉道德。
自那夜风雪杀人，董长乐平日里又做回了无良纨绔，整日里醉生梦死寻欢作乐，天晴则扛着相机继续失业，天阴则带上一群跟班花天酒地。
这一日，风雪稍停，金水湾庄园里迎来了一位特殊客人。
清凉真人。
清凉山清凉观当代观主。
老道士看上去五十岁左右年纪，其实真实年龄已经超过八十，没什么道骨仙风一派真人面貌，倒似街头摆摊算卦的江湖术士，肥头大耳脖子上还挂了条大金链子。
客厅里，董光烈亲自作陪，两人开口闭口均是以老哥老弟相称，不见常人那种貌似脱俗实则落俗的寻仙访道做派。
清凉老道放下酒杯，一捋腮下几根稀疏的胡子开口说道：“听说小乐前几天又打发了一批？”
董光烈点头，脸上看不出是喜是忧，一副纠结表情。
“一晃二十年，想来那道封印也该松动了，凭我这能耐豁出老命不要也就能再续上个把年头，老弟你还是得早作打算才好啊。”老道士说道。
董光烈仰头将自己杯里烈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口中叹息连连却不再出声。
“听说京城那头的禁制撤了？”老道士又问。
“撤了，这回倒不是什么恶念，只是这么多年过去那边也想一切顺其自然，毕竟时代不一样了。”董光烈回答。
“那倒也是，起码对那小子来说是件好事。”
“好事，不见得吧？”董光烈不以为然道。
“既然那头都能顺其自然，老弟你也就别太执着了，有些事躲是躲不开的，何况那封印也坚持不了几天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没准那小子就能迈过这道坎去。”
老道士说完这番话也不再言语，自斟自饮的喝起酒来。
市区一家小饭馆里。
董长乐正头戴花边帽扎着条围裙在后厨里忙活，随着大勺翻炒一盘外焦里嫩的锅包肉被盛入到盘中。
哐哐哐！
厨师敲锅叫勺。
董长乐赶紧放下手中菜刀，端起锅包肉送到前厅一桌客人的桌上。
柜台里，一个面色苍白但眼神灵动俊秀的女孩正低头算着账本。
曲明珠，董长乐的小学同学。
也是董长乐长这么大除了大姐外最惧怕的女生。
六年小学时光，董长乐一直都是班级乃至全校的小霸王，成天带着一群小弟调皮捣蛋耀武扬威，是令所有学生老师都头疼却没有办法的人物。
这其中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他的同桌曲明珠。
曲明珠家境贫寒，正所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小小年纪身上就有一股子不服输的韧劲。
当班里同学都屈服在董长乐淫威之下的时候，曲明珠却对这个“坏分子”同桌没有丝毫惧怕，反而只要看不惯的就一定会说出来。
一开始两个人总是针尖对麦芒的不停斗争，但随着年龄增长董长乐发却觉自己竟然一点都不讨厌这个成天跟自己对着干的女孩，甚至还有点朦朦胧胧的喜欢。
小学毕业，董长乐进入私立贵族中学跟曲明珠分开，两人自此就断了联系。
拍毕业照那天，董长乐异常霸道的强行夺走了曲明珠的初吻，她那哭得梨花带雨的俏脸也深深印刻在了董长乐心中。
再次遇见曲明珠已经是多年之后，那时曲明珠刚刚被京城一所知名学府录取，董长乐扛着单反走街串巷拍美女，某次午饭就闯到了曲家开的小饭店里。
自此之后他只要得闲就会到小饭馆来蹭吃喝，一来二去也就跟曲明珠重新建立了联系。
有着小学同学这一层关系，再加上董长乐把姿态放得很低一来就主动帮忙干活，曲父对他的印象倒是不错，不过曲明珠本人可能还记恨着他当年的胡作非为，故而对他始终一副冷冰冰拒人千里的样子。
董长乐脸皮何其之厚，这点事对他来说连挫折都算不上，所以他还是一如既然的殷勤相对，这不今天得闲又颠颠跑这热脸贴冷屁股来了。
中午饭口时间，吃饭的人络绎不绝，曲父在后厨里忙得不亦乐乎，前厅全靠两个年轻人照应，倒也没空得闲。
这边才上了菜，那边就有人招呼结账，董长乐熟练的收钱送客擦抹桌案，经过柜台时还不忘了忙里偷闲的朝曲明珠扮几个鬼脸。
其实曲明珠心里也并不是真的讨厌董长乐，只不过当年之事确实太难为情，女孩总是比男孩早熟一些，如今再次遇上她心里也纠结不知该如何自处，所以才会总是冷着张脸。
今天曲明珠高中同学聚会，地点就定在曲家的小饭店里。
才过晌午，饭店门前空地上就陆陆续续停满了车。
从五六万的民族品牌长城到十几二十万的本田现代，再到四五十万的奥迪，最后还有几辆奔驰宝马和一辆保时捷panamera。
曲明珠现在才上大二，也就是说这群同学最多不过二十岁出头年纪，能有如此实力足矣令人叹为观止。
其实如今同学会已经变了味道，早忘了联络感情相互交流的初衷，大家能凑到一起无非为了攀比，都想炫耀曾经同在一个屋檐下读书的自己现如今混得有多牛逼。
男人比谁钱更多更阔气开的车更好，女人则比谁找的男人钱更多更阔气自己身上的名牌更贵。
都说高中里才能交到真朋友，但现如今这块净土也正被市侩的社会风气一步步侵蚀。
曲明珠家饭馆里只有一个包间，近二十人坐在里面闲的有些拥挤，这场聚会的组织者是曾经她们班里的班长，如今在滨江一所还算不错的大学里也担任了学生干部。
女孩不过也才二十出头，但穿着打扮却颇为成熟，脸上更不见同龄人中常有的那种青涩稚嫩。
在同学间谈笑自如长袖挥舞，身上自然散发出一股淡淡的上位者气势，倒也不失为一个才貌并重的气质美女。
如果她不是从那辆保时捷panamera上下来挽着个戴金表金项链青年的话。
曲明珠很平静地听着那群同学滔滔不绝的吹嘘，暗中较劲攀比，虚伪地应酬，谄媚的恭维。
这些同学中有几个混得不错的，俨然已经成为了众人的焦点，而她这个曾经班级里各项学习成绩第一的尖子生却被人冷落在了一旁。
她只是不动声色的默默帮着父亲上菜。
班长女孩一面左右逢源，一面偷眼去看曲明珠，其实今天定在这里开同学会她是存了些小心思的。
上高中那会曲明珠虽不是班级干部却因为功课好倍受老师同学推崇，在班里比她这个班长还要有影响力，女孩嘴上不说但心里早起了嫉妒之心，却无奈成绩一直赶不上人家。
高考时曲明珠考上了全国知名的京城大学，而她只是被滨江本地大学录取，这使得她嫉妒之心进一步膨胀，却因为毕业没了找回场子的机会。
眼下临近过年，分赴天南海北的同学都放寒假回家，这才给了班长女孩一个扬眉吐气的机会。
菜上齐后，曲明珠也坐到了靠门边的位置上，一群同学气氛热烈的相互敬酒开餐，却没有人跟她道谢一句。
酒过三巡，班长女孩端起酒杯朝曲明珠示意道：“明珠，今天谢谢你的招待，我敬你一杯。”
曲明珠平时并不饮酒，但还是拿起杯来抿了一口。
“明珠啊，你们店里有没有红酒，尽是啤酒什么的也太寒碜了，咱们好容易聚一次也不能光喝这个。”班长女生紧接着问道。
她是料定了曲明珠这里拿不出高档玩意，所以故意这么说给她难堪。
果然，曲明珠轻轻的摇了摇头，脸色稍显尴尬。
“那要不这样吧，麻烦你帮忙出去买一瓶回来，92年份的拉菲就好啦，你先把钱垫上回来我给你。”班长女孩继续要求。
她之前就想好了这番说辞，虽然表情语气都透着一股随跟商量，但话中含义却无异于是在赤裸裸的打脸。
你不是学习好么，不是老师同学都认为你以后最有出息么，现在还不是要跟服务员似的伺候本小姐。
一群同学这个时候也都觉出味来，但显然众人心里都清楚谁更不好得罪，也就没有人出头帮曲明珠说话。
曲明珠这会倒是淡定下来，脸上从容不迫，没有起身坦然开口说道：“你说那种酒这附近没有卖的，就算能找到也太贵，我垫不起钱。”
听曲明珠这样说班长女孩眼角不禁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但却故意脸色一正继续落井下石说道：“你看你，我又没说让你请客，咱们同学在一起不就是为了开心么，总提钱多俗气啊。”
“就是，真小气……”几个跟班长女生关系近的同学也随口附和。
“算啦算啦，没有红酒就没有吧，不过你家这菜也太寒酸了，连点像样的东西都没有，不说鲍鱼鱼翅起码上条龙虾给大家尝尝啊。”班长女孩又开始刁难。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她不介意再多找点茬好过过瘾。
“不好意思，这里没红酒也没龙虾，因为有一点点钱的都不会来这里，来这里的要么没钱要么很有钱。没钱的喝不起红酒也吃不起龙虾，真有钱的也没必要来这里摆阔。”
不断送菜进来的董长乐将刚才一幕都看在眼里，见对方不依不饶便抢在曲明珠前头接下来话茬。
班长女孩闻言一愣，不知这是从哪杀出来的“程咬金”，硬是言语犀利得让她无法回应。
跟班长女孩一起来的多金男友从开始就知道自己女人是想要炫耀一下，在他看来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一听董长乐这话他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于是开口说道：“你个臭服务员哪来那么多废话，让你买你就快点买去，还怕我们给不起钱咋地，惹急了老子连这家店都买下来让你滚蛋，穷逼！”
见多金青年发飙，在场这群人全都以同情的目光看向董长乐。
董长乐今天穿得比较随意，手上也没有戴他那块PatekPhilippe手表，所以看起来跟普通饭店伙计没什么两样。
班长女孩见自己男友给自己撑腰，脸上立马露出一副轻佻嚣张的倨傲表情，目光在董长乐和曲明珠两人身上来回打量，眼神里充满了轻蔑挑衅的意味。
曲明珠抿着嘴没有做声，眼神毫不避讳的雨班长女孩对视，都说泥菩萨还有三分土性，即便性子再好此时她心里也不禁有些生气。
董长乐对此倒没怎么在意，这种程度的装逼犯他十岁之后就懒得踩了，若不是今天这事涉及到了曲明珠他根本连多看一眼的兴致都没有。
只见他慢慢踱步走到曲明珠身后，两只手搭在她双肩上，身体略微前倾，一脸风轻云淡的随口问道：“世界上有很多钱，你确定你不是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