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罗洋之死

救护车之后，警车也赶到了。泣不成声的叶子和失魂落魄的何天羽兼具了事故亲历人、目击者以及受害者的室友等几个身份，所以被警方带走问话也是必然的。

现场的人们纷纷上前给警察留下了自己的电话，这就表示他们愿意在开庭审理的时候作为证人出庭。每个人的脸上都透着同情和哀伤，一些情绪比较激动的还在大声咒骂着跑车的司机。

天底下，到底还是好人多啊。

“走吧。”何天羽轻轻地在叶子的背上推了一下：“先上车。罗洋的事交给医生，咱们也帮不上忙，现在……只能替他祈祷了。”

叶子木然地回过头看了看也挂着泪痕的小羽，然后才慢慢闪身钻进了车里。何天羽关好了车门，紧接着便跟着人上了另一辆警车。

车子缓缓驶离现场的时候，他还不舍地回望了一眼。如果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该多好，回到家睡个觉，醒来就可以看到罗洋在厨房里煲汤，再和他不咸不淡地扯上几句，一切就都会回到原来的样子……

很快就到了警局。警察非常客气，毕竟把人请来是询问情况的，从某种意义上说何、叶二人也是受害者。两位看上去很温柔的女警一边柔声劝慰着梨花带雨的叶子一边把她带进了房间，这种贴心的对待肯定会让“一进宫”的人放松不少。

俗话说女人是水做的，而这些天叶子几乎都变成个泪人了。并不是她真的爱哭到要以泪洗面的程度，只是接二连三的变故骤然改变了她的生活。原本清静恬淡的小日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悲伤、恐惧、忧郁、惊慌……当这些负面的情绪同时压到身上的时候，多数女孩是无法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淡然处之的。

何天羽则被两位男警官带到了另一个房间里。询问的话题比想象的要更加宽泛，包括罗洋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反常、他的社会关系、在家里和叶子处得如何等等，几乎涉及了一个人生活的方方面面。

人家问得很委婉，聊着聊着都有了些拉家长的氛围，但这样的问题还是会让人产生“被怀疑”的感觉。隔壁的叶子想必也被问到了诸如“何天羽和罗洋的关系如何”之类的话吧？

不过，他极其配合地回答了全部提问。受害者和俩室友碰巧同时出现在了现场，这确实有些巧合，让人问问也没什么。再说，警方的工作就是要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相信这只是恶意的交通肇事、而不是“雇凶杀人”或其它的什么，从而将真正的作恶者绳之以法。

两场问询几乎同时结束了，何天羽和叶子被安排在了一个空旷的房间里。偌大的地方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可以听到，只有偶尔从外面传来的脚步声能打破这令人心悸的寂静。

又坐了一会，忽然有一位从来没见过的警官面色凝重地推开门走了进来。他用低沉但足够让人听清的语调沉痛地道：“叶小姐，何先生。很遗憾我必须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车祸中受伤的、你们的朋友罗先生，已经去世了。医院尽了最大的努力，但也没能挽回他的生命。愿他安息。”

何天羽的头顿时“嗡”地一声。尽管他早有心理准备，但在真正听到死讯的时候，他的身子也剧烈地摇晃起来，最后竟然到了要扶着椅子才能站住的程度。

而叶子的反应更大。她的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无情击碎，当得知罗洋真的回不来的时候，精神早已不堪重负的她直接就晕了过去。幸亏来报讯的警官眼疾手快，否则猝然倒下的她一定会受伤的。

这一下警局里乱了套。就在众人七手八脚准备把叶子送往医院的时候，她忽然长出了一口气，继而悠悠地醒了过来。

“我没事。”她挣扎着站起身子又坚定地拒绝了别人送她去看病的好意：“先生，还有什么我能帮你们做的吗？”

既然她执意不肯，大家也没法勉强。几位警官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由其中的两个人驱车把何天羽和叶子送回家去。当然，警方也要借此机会进车祸受害人的房间进行一些必要的调查。

一路无话。到家后警察径直进了罗洋的屋子，不过折腾许久也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或许是因为一无所获，他们干脆抱走了屋里的那台笔记本电脑，临走时也只是客气地嘱咐了一些诸如“保持联系畅通”、“想到什么随时打电话”、“如果开庭会通知你们作证”之类的话便离开了。

何天羽很想说，你们拿电脑干嘛？回去找人查证有没有什么线索及可疑内容？省省吧，那里面只有海量的爱情动作片和游戏，这些玩意对你们一点用处都没有啊！

警察离开半个小时以后，叶子仍然笔直地坐在门厅的窗前。外面的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迷人的星光再一次洒到了大地上，只是这满天闪耀的浪漫光景如今看起来倒更像是一颗颗珠泪在天空中闪着悲戚的泪光。

已经去吃过东西的小羽缓缓把一碗冒着热气的泡面推到了叶子的面前。人是铁饭是钢，如果任由她这么折磨自己，那么她在精神或者身体上的彻底崩溃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直到面完全变凉，她也没动一下筷子。当何天羽再一次上前劝慰的时候，她只是低声道：“小羽，你说……罗洋会回来看我们吗？”

叶子没有等到答案。说完话没多久，一股强烈的睡意就把并不想入睡的她带进了梦乡。这种时候，还是让她在那个没有太多烦恼的世界里好好休息一下吧。

何天羽轻轻把女孩放倒在沙发上又小心地盖上了被子。看了看周围，他给自己搬来了一张椅子，之后就在那里静静地坐着，一直到天明都没有再动上一下……

警方会通知惠灵顿的中国大使馆，而使馆那边会处理好一切善后事宜，包括通知罗洋的家人以及帮他们办理来新西兰奔丧的签证等等。

所以，何天羽的生活暂时回归了平静。有紫岩在，不愿吃饭、不愿睡觉都不是什么大问题，虽然叶子的精神状况没有任何的好转，但至少也没有变得更糟。

直到三天后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的那一刻，难得的安宁才再一次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