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心声
何天羽望着程蕙的目光愈发柔和了。过了一会，他似乎是嫌手臂与胸膛上扯着的线太碍事，于是用手把所有贴在身上的贴片都揪下去丢到了一边。
失去了数据来源的监测仪器响起了持续不断的“嘀”声。照理说，护士台那边应该也收到警告的提示了。听着心烦又不想吵到小蕙的他干脆直接把机器的电源给拔了下来；至于护士什么时候会过来看看，他就管不了了。
何天羽在伤腿允许的范围内以尽可能轻的动作坐了起来。稍稍犹豫了一下，他缓缓探出身去，一只有点颤抖的手慢慢地放在了程蕙的一头秀发上。
“要是能早点遇到你……该多好？”他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自言自语道：“那样的话，说不定我在初三毕业的暑假就会忘了雪妍呢？”
低头看了看，仍在熟睡的程蕙并没有什么动静；于是，在抚弄柔滑青丝的何天羽干脆又把手向前移到了女孩的背上，像哄她睡觉一样极轻地拍击起来。
“我都不知道我哪儿来的好福气。你对我这么好，我该怎么报答？”何天羽无奈地摇头笑了笑，柔声道：“要是我能狠下心把你气走，也不会让你今天还对我这么牵肠挂肚的了，你也会过得更快乐一点呢。哎，可能是我太自私了，老是舍不得把难听的话说出来……估计，是因为我也喜欢小蕙的原因吧？”
说着，他转过头看了看窗外透进来的光。屋里的表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五点多，也不知道凝凝回去以后会面对怎样的命运，这会又有没有安心地睡下？
想到这里又是一阵心疼的何天羽也只能安慰自己：既然钱大少胁迫李凝凝是有目的的，那么应该不会难为她。对，一定是这样的！
“我真是个混蛋啊，害得你在整个青春期里一点值得回忆的事都没有。人家哪个女孩子不是花前月下地过了些浪漫的日子？”他自嘲地笑了笑：“你是文晖大学当之无愧的校花，却被我拖累成了这样，背后对你指指点点的人一定不少吧？早知道，我就帮一帮丁华了，那家伙现在……唉。”
沉默了片刻，何天羽把后背靠在了床头，他的手也缩回了身边。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在门被推开以前，他最后的陈述终于脱口而出：“现在扯这个有什么用？我一定要把凝凝救出来，一定要让她过上最好的日子……”
值班的护士小姐进了屋。一脸疑惑的她刚要开口，何天羽却把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又双手合十作了个揖，那样子就像是一个犯错的淘气孩子在向大人乞求原谅。
护士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床边的姑娘，就一脸心领神会地闪身出了门。尽管已近夏天，但凌晨时分医院的楼道里还是有些凉意。门一开一关所带进来的冷风让睡梦中的程蕙打了个寒颤，某人见状赶紧把自己被子的一部分盖到了她的身上。
这样静静地坐了很久，天已经亮透了。门外杂七杂八的声音大了起来：打扫楼道的清洁工、患者的家属或者护工、推着车来送早饭的工作人员……所有这些人弄出的动静汇成了一股杂乱无章的音流，这也预示着医院里平凡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等会再去吧，人家没准正卿卿我我呢。”一个很可能是夜班护士的女子嬉笑着叫住了估计是她同事的人：“刚才我去看过，没什么事情。”
“男的醒了啊？大夫看了吗？”被叫住的那个人感叹道：“也真是可怜这姑娘了。昨天就是我的班，人刚送进医院她就到了。从头到尾，她一直跟着跑前跑后的，到我下班她连口饭都没吃。看那会她心急如焚的模样，就算对老公，也顶多就是这种程度了吧？”
“嗯，我晚上见到的也跟你说的差不多……这女孩如花似玉的，我看着心里都砰砰乱跳，哈哈。”另一位护士笑道：“不过，你说这俩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我老觉得女的好像有点放不开？”
隔着大门，何天羽听得并不太真切。声音在渐渐远去，看来她们又跑到别的地方继续八卦去了。
就在这时，程蕙嘤咛一声醒了过来。她迷蒙的大眼睛马上就发现了小羽深深注视的目光，脸上一阵发烧的她赶忙坐直了身子又用手理了理额前的乱发。
“又给你添麻烦啦，真是不好意思。”何天羽搔了搔头：“今年我好像是流年不利，各种倒霉事一件连一件……对了，家里人知道我住院吗？”
“嗯。我给张箫打了电话，让他通知叔叔了。”程蕙站到床后面摇动把手将床头升起了一些：“不过，他一开始没联系上，好像是晚上才找到人。叔叔说会坐今天最早的航班赶回来，大概十点多就能到医院了吧？”
何天羽点了点头。接着，他脸上就露出了疑问的神色，而小蕙就像知道他要问什么似的开了口：“张箫也来过了。他来的时候你还没醒，他和小静坐到晚上十点多就走了。”
这人还算仗义！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个大老爷们既然来了，就把程蕙替下来又怎么了？你说我要是醒过来第一眼就看到你，那得多感动啊？
胡思乱想了一瞬，何天羽又看了看因为熬夜而略显憔悴的小蕙。她家里肯定不知道她是来医院陪我吧？为了陪床，乖巧懂事的她是不是被迫编了瞎话？
闺女的感情被一个男人弄得久拖未决，人家家长身为过来人，没有点想法才算奇怪了。如果说大学期间也没谈恋爱还勉强说得过去，那这会都进入实习期了，在国外的小子也回来了，两个人总得有点什么进展了吧？
何天羽努力措辞想说点“大恩不言谢”之类的话。忽然，外面又是一阵躁动，听上去好像有人正在这狭窄的地方努力奔跑着。
“哥，你……你醒啦？”几秒钟后谢琳就呼哧带喘地“撞”进了房间：“怎……怎么样，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