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郎君
还在那宽阔明亮的大堂中,只是屋外的天色暗淡下去,大堂中点起无数烛火,亮如白昼。Du00.coM
因为推演阵法很累,又恰逢方牛稳定了灵魂,方依土早在日头西斜的时候,就吩咐杀牛宰羊整治酒宴来庆贺。在定下老颜和川上雪子一通去高天原打探消息的时候,门外小校禀告酒宴齐备了。
众人都为了兵阵绞尽脑汁,这时候听到可以去吃肉喝酒休息一会,都十分高兴,簇拥着满脸疲态的方依土、道泰和方牛,吵吵嚷嚷的走向大堂旁边的花厅。
花厅中摆下了数十桌酒宴,放着几十个大酒坛子。
除了方依土一路上蔫头耷脑的披着她那件墨绿色大氅,其他人虽然累,可是被清凉的夜风一吹,都精神起来了。
一进花厅,好肉的直奔牛腿羊腿烧鸡烤鹅熏鸭而去,好酒的抄起酒碗冲到了酒坛子旁边,只有方依土做进主位里好像累的快要睡着了,抿着薄唇眯着眼睛,无精打采的喝了半碗酒,就着剩下半碗酒嚼了个熏鱼头。
熏鱼是用酒和酱油把鱼腌过,等鱼腌透入味,再油炸之,另加调味料。鱼熏完后酥脆香浓,而且鱼刺都能吃得。炸的火候大些,可以和脆鳝媲美,下酒最好。方依土就爱吃炸食,翟娘也常给她做炸蚕豆炸鱼炸肉。
众人或举着羊腿牛腿,或举着大棒骨,斯文些的拿着鸡腿猪蹄,一个个兴高采烈推杯换盏,沸沸扬扬的谈笑。
方依土右手里拿着鱼头,整个人都靠在捂着太阳穴胳膊肘支在桌子上的左手上,细嚼慢咽。她实在是累得狠了,这种推演兵阵的事……说来惭愧,临阵指挥、冲锋陷阵、安排设伏、稳坐中军等事她都干的熟练,可她只会用最基础的方阵、圆阵、疏阵、数阵、锥形阵、雁形阵、鹤翼阵、鱼鳞阵、锋矢阵、冲轭阵、长蛇阵、车悬阵。
对于特殊的敌人制定特殊的阵法,她学不会。但多年征战靠的不是稀奇阵法,她会用的一点阵法加上严加操练士卒,自己武功高绝身先士卒又还算善于谋略,又有一般武功高强各具奇能的弟兄,上有皇帝信赖下有百姓支持,几乎是无往不胜。而且每逢需要列阵对敌阵或破阵的时候,都有方落给她出谋划策,详细解说。
方依土一直在想方落给她细细讲过的那些阵法,越想越觉得头脑混乱,根本无法像方落那样心中有数的指点阵法。什么雁形阵、撒星阵、玄襄阵、常阵、前阵、东西拐子马阵、无地分马阵、拒后阵、平戎万全阵、五军阵、鸳鸯阵、牵线阵、螃蟹阵、百鸟阵、伏地阵、认军阵,她虽然大概知道怎么回事,却推演不出来能不能用。
在地图上,以敌人的特点来推演最合适的兵阵非常耗费心力,尤其是没有天赋的人,很容易累的脑子都硬了。方依土和众人针对高天原的法术,推演阵法推演了一个月,除了累得要死之外一无所获。
本来说要在库房里盘点账目的翟娘突然出现在门口,对着方依土示意有要紧事。
这时候方依土本该过去听她要说什么,可她累的就连眨眼睛都觉得疲惫,满脑子的阵法弄得头昏,哑着嗓子道:“烟儿,进来说。”
众人纷纷起身道:“夫人!”
“夫人您来了。”
“夫人找主公说话,我们要不要回避啊。”
“夫人来干一碗。”
“好好,多谢,别客气。”翟烟儿从门口到屋里,一路上喝了好几碗酒,走进了看方依土疲惫的近乎萎靡,吓了一跳,直勾勾的盯着她看,却在方依土催促的目光下说:“杨季招了。”她迟疑了一下:“是那人诈出来的。”
方依土呆呆的咬了两口鱼头,才反应过来翟烟儿说的是什么意思,顿时坐直了身子:“杨季招什么了。”至于那人,那方落的事,一会再说。
本来在笑呵呵的看着郎君和人喝酒聊天的道泰听见这话,不由得脸色一凝,静了下来,仔细听。
“杨季承认他是西极耶氏门徒彼得派来的,他献给皇帝的毒药,是撒旦制作的果实。彼得发现了那种果实的用处,就叫自己的从人把那些东西拿给异教徒,他认为能抵抗撒旦果实的人,能受耶氏感召。”
没等方依土说话,方牛脸色和难看的说:“嫂子,有耶氏的资料么?”
翟烟儿被他一句嫂子叫的心花怒放,连连点头:“有,有。西极有两个耶氏,其中耶和华是他们的上帝,是他们信仰的造物主。耶和华在颁布十诫之后就不在管凡人的事,为他传道的是拿撒勒的耶稣,一个生前算是传道的义人,但在他死后被称为圣子基督的人。现在他已经被他的门徒所创建的教廷说成是……耶和华。”
这番话未免太过震撼。在众人以及方依土的理解中,这就等于是下凡济世救人的道人被他在凡间的弟子说成是元始天尊,然后所有人都信了。或是安抚流民的官员,被流民认定是皇帝本人。总之就是,难以置信。
“耶和华已经很久不显示他的存在,但被称为耶稣基督的耶氏,虽然已经亡故了,但经常在凡间显示一些若有若无的神通,教廷会把或真或假的事牵强附会到耶稣身上,不断的神话他。杨季就见过耶稣的影子。”
翟烟儿认为自己接下来要说的事更可怕,放重的声音道:“教廷以神的代言人的名义,构造了神权,控制西极诸国。那里国王的婚丧嫁娶、发动战争、赏罚臣民都或轻或重的被教皇干扰和控制。国王需要对教皇下拜。”
满屋子整整齐齐的震惊脸。( ⊙ o ⊙)!( ⊙ o ⊙)!( ⊙ o ⊙)!( ⊙ o ⊙)!( ⊙ o ⊙)!端着的酒碗,抓着的棒骨都忘了啃,如果不是翟烟儿一向精明可靠,早就引发诸多怀疑了。
道泰和方牛对视良久,心情复杂,互相看懂了对方心里的想法。
方依土一拍桌子:“娘的咧!就应该让那群碎嘴婆娘看看西极诸王在教廷压制下的生活,还他娘的说我方党权倾朝野左右皇帝,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道泰忽然说:“阿姐,我想,耶氏既然能派人过来,我也能派人过去。”
方依土挑眉,颇有些支持的说:“你想派谁去?”
“我自己。”
方依土立刻道:“我弟弟刚刚从凡间来到这儿和你团聚,你在考虑一下吧。”
方牛笑道:“我不介意。”他看了看道泰,又对方依土说:“只要阿姐不介意咱们姐弟俩刚团聚就又要分离。”
方依土听他这意思,似乎要跟着道泰出去发疯,只好放下手里的熏鱼头:“道泰,你去了之后,准备做什么?”
道泰眼中绽放出光华,脸上也涌现了兴奋的红晕,热血澎湃的叫道:“我要去西方建立齐天寨!”
方依土等人齐声道:“啥?”
道泰一本正经的说:“当土匪是我做王子时的愿望。”
他一脸的悠然神往:“为不用假仁假义,可以肆无忌惮。还可以去仇人那儿烧杀抢掠!既然教廷这样讹诈勒索诸王和平民,反教廷一定会发展余地,我也要啸聚山林,带着被教廷迫害的人和教廷作斗争,抢掠教廷的财富和粮食,毁了耶氏在凡间的基业。”
方依土脸上有种复杂的神情,大姐的宽容和无奈混杂在她那虎虎生威的霸气上,她露出一丝怀念,摇着头笑:“我们齐天寨,号称是西南第一大匪,但我们并不是靠抢掠生活的。”
她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很多人眼中出现了和她一样的沉静和怀念。方依土轻缓却掷地有声的说:“齐天寨针对的是朝廷,可也不是一味蛮干,天下没有饥荒,便不能起义。”
“我们在水田里种水稻,用稻花去喂鱼和鸭子,在山上开辟梯田,在悬崖峭壁上种着草药,稍平缓些的山坡上满是瓜果蔬菜和各种豆子棉花桑树,养着鸟儿和鸡捉虫,河中大群游鱼,湖里有菱角莲藕。险难的地方种着甘蔗,高山顶上养着蜜蜂。男子用战马套犁辛勤耕作,女人养蚕织布摆弄草药喂猪鸡。尽量蛰伏,等待时机。”
一个沙哑而低沉的声音换换接口:“我们只做两件事,一个是种地糊口,另一个是练武对抗朝廷。”
另一个人接口道:“我们很少吃肉,鱼只是腌制后用来调味,每家每年只酿一坛酒,是用来过年的。”
方依土看着有些头疼的道泰,像是看着不小心说错话还不自知的小弟弟,笑道:“道泰,我们当时在深山里,朝廷兵马除了吃空饷之外还有许多问题,官员也知道兵丁有许多问题根本不该带兵攻打齐天寨,所以我们才能生存下去缓缓壮大。”
“你要去西方扩展齐天寨,如何糊口还在其次,你怎么召集反对耶氏的人?耶氏的党羽遍布各处,教廷对任何异教徒都小心仔细,就算波及广泛也要斩草除根,为此发动毫无利益的圣战也在所不惜。”
道泰明白她没说出来的话。第一,靠抢掠汇集人手并且保持生活是不可能的。第二,教廷不给异教徒余地。
方牛看他黯然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异教徒会被钉在十字架上烧死,若不是异教徒呢?”
“道教分为丹鼎符箓正一龙虎山茅山等诸多派,这些派系却很融洽,一是因为道教讲究清修要人心向善无为而治,二是咱们国人心地纯善,不比耶氏门徒凶残邪恶。但在道教之中,也有可以借鉴的地方。”
方牛露出一嘴小白牙,一脸正气,仿佛在说一件非常正直非常道德的事:“道泰要做的不是击溃耶氏,而是分化耶氏门徒的派系,让理念稍有不同的人就不能共荣,让他们把同一神的信徒视为生死仇人,让他们自相残杀。先帝治下,朝中派系错综复杂,互相倾轧,最终自毁长城。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耶氏门徒,变成先帝朝廷。”
方依土欢欢喜喜的抚掌而笑:“哈哈哈哈,我弟弟真是聪明!如果你们要在内部让耶氏和教廷穷奢极欲、最终土崩瓦解,我觉得可行。”
众人纷纷道:“二爷好计谋!”
“舅舅真聪明人也!”
“二爷真乃国家栋梁!”
“二爷此言极妙!”
道泰深深的看了一眼方牛,满心欢喜,还有点得意洋洋。
瞧我郎君,何等睿智,何等干练。如今不是君臣了,我要做什么,他一样配合。
作者有话要说:桑桑君~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22 19:32:23
桑桑君~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22 19:32:17
爱你呦!么么哒!
………………
想不到方牛这么狠吧?最终成果请看下面的笑话。
一个人走过海旁,看见另一个人想跳海自杀。
他走上前去劝说「先生,不要跳下去!」
那人问道:「为甚么?」
他说:「生命是美好的嘛!你是无神论者还是有宗教信仰?」
那人答:「我有宗教信仰。」
「佛教、道教、回教还是基督教?」
「基督教」
「罗马天主教还是新教?」
「新教」
「我也是新教呢!圣公会还是浸信会?」
「浸信会」
「太好啦!我也是浸信会,你是Baptist church of god还是Baptist church of the Lord? 」
「Baptist church of god. 」
「真是太奇妙啦!我也是,那你是原教旨的Baptist church of god还是改革派的?」
「改革派的」
「1879年的改革派还是1915年的?」
「1915年的改革派。」
那人朝他屁股一脚把他踢进海里:「异端!去死吧!」